《仙海浮沉录》472 难道我错了吗二

    润堂，人头攒动，气氛诡异。
    洛琦、金二、甘春霖、尚方云、信平沐云等悉数在此。曹酒尊和曹家三府府主，项壶尊和项家三府府主也都来了，八位通天境修士，他们全都围着一个中年人。
    “圣地以仁慈驭下，我给了你们50年的时间，可惜你们并没有懂得珍惜！”中年人居中而坐，他目光自然平淡。他肩头跳跃着两朵火焰，一朵红一朵青，红色的是魔火，青色的是鬼火。
    洛琦道：“尊敬的圣地使者，这50年我们并没有再尝试解开烙印了，祈知悉。”
    “虽说没有再增加，但是以前那些人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惩罚。”
    “只要能饶他们性命，天宝坊愿意接受圣地降下的惩罚。”
    中年人摇头道：“晚了！”
    他双手平铺而开，怀抱之中雾气弥漫，刹那间润堂之中鬼影绰绰。分别是吟乐行、赫连断、公孙达、尸逐无限、龙青莲、龙晚菊、秦舞疯、陈百步、关沉峰、郭才、成高全、何大光、甘春霖、霍俊卿、遥望行、胡仙儿、蜀桑梓、尚方云、信平沐云……
    一个个半透明状的虚影，约莫巴掌大小。他们站立在虚空之中，润堂仿佛变成了鬼屋。
    甘春霖、尚方云等人好奇地望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人，心脏仿佛在急速下降，朝着万丈深渊坠落。洛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不断询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曹酒尊和项壶尊相视一笑，其余六名府主也心头喜悦，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鬼影绰绰，老者右肩微动，那一朵鬼火飘荡而出。同时分成三缕，分别烧向吟乐行、胡仙儿和关沉峰。
    ……
    关沉峰闭关数日，正到了紧要关头，血月蝎浑身笼罩了一层冷光。冷光溶溶像是轻纱覆盖，这是兽幻即将到达完美之态的征兆。这一次，注定要把兽幻修成完美之态。
    关沉峰调动自己的全部身心神魂，元气环绕周身每一处，而后又化作朵朵细微的浪花。浪花悄悄盛开，它们韵律一致，在沉淀汹涌的力量。与此同时，双海也充沛得无以复加，以完美充盈之态冲击神术。
    血月蝎不断做出各种姿态，像是一幅幅定格的画面。有的是进攻的姿态，有的是防御的姿态，又或是行或是住……突然，神识海中一道亮光划过，关沉峰即刻从血月蝎变回人形，大叫一声道：“成……啊……”
    但就在他化为人形的一刹那，他身上钻出了一朵绿火。
    “咦……这是？”关沉峰只觉双海剧痛，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一朵绿火紧紧粘着关沉峰的肉身，如遇烈油，很快就烧遍了全身。
    火光幽幽并不如和凶猛，但是关沉峰感觉到全身从内到外，皮肤、骨骼、血液、筋脉、五脏六腑犹如针刺。他不断在地上翻滚、扭曲、挣扎、撞击……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诡异的是，虽然被烧得神魂俱散，但是关沉峰的痛觉却异常敏感。
    只听得‘叮当、噗嗤、噼啪’的声音不断传出，关沉峰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最后整间屋子都被撞倒。这绿火非常奇怪，只烧关沉峰的肉身，不烧坏丝毫衣物，也不会引起其他东西的燃烧。
    苦苦挣扎，只剩下无比痛苦的体验。
    ……
    “我这‘雾灵阵’中，都是天宝坊中烙印松动的役修。一个不绕，每天烧死三人。这是圣地降下的惩罚，直到所有妄想解开烙印者全死为止！”中年人双手并拢把雾灵阵收了回去，润堂鬼影消失恢复清明。
    曹酒尊和项壶尊一人拉着中年人一只手，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小强。他们有些失望，想要欣赏小强的表情而不得。
    曹去祸挑拨道：“圣使大人，天宝坊主牛小强并没有出来接见。”
    中年人道：“有他夫人在也一样。”
    “……不过总感觉有些怠慢大人，我曹家断然不会这样……”
    项家之人也问道：“那天宝坊还是咱们灵宝州第一吗？”
    “当然是！你们不要有非分之想。我此番前来是公事公办降下劫罚而已，不是来剥夺天宝坊在灵宝州的地位的。天宝坊依旧隶属圣地序列，是灵宝州第一。”
    “是是是，小人明白。”
    曹酒尊和项壶尊同时笑道：“圣地宽大为怀，这是对我们灵宝州的肯定。否则以如此重罪，天宝坊遭受灭顶之灾也不为过，而我曹、项两家恐怕都不能幸免。”随即又转向洛琦等人，“我们也替天宝坊高兴，替牛老弟、金老弟和洛仙子高兴……”
    洛琦赔笑道：“圣地慈悲，天宝坊上下愧受圣恩。”心中却把这两条老狗骂了不下千百遍。
    这些人刚一离开，诸人全都涌出润堂，往关沉峰的住处而去。
    远远地就看见关沉峰所在的小屋子倒塌了，甘春霖脸色发烫，赶在众人之前到达废墟。拨开梁柱板壁，甘春霖找到了关沉峰的尸骸。尸骸缩成一团，像是受了伤的刺猬。
    “师兄……呜呜呜……”甘春霖眼眶通红。
    尚方云心脏砰砰乱跳，如果那一缕鬼火烧向自己，后果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信平沐云问道：“需要通知小强吗？”
    洛琦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金二。
    金二道：“不要告诉仁兄，一切等他破入化龙境再说。”
    黑夜降临，第二天鸡鸣时信平沐云死了。不知道另外两人是谁？或许是已经解除了烙印的役修吧。
    第三天死了三人，包括尸追无限。
    第四天死了三人，包括郭才。
    第五天死了三人，包括成高全。
    第六天死了三人，包括公孙达。
    第七天死了三人，第八天死了三人，第九天死了三人。
    ……
    第十五天，秦舞疯死。
    第十六天，数万公里之外的何大光在中流山死去……
    厄难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在此期间又多人崩溃失常，但是依旧没有逃过死亡。幸存的人在遭受心理上的巨大的无情的折磨，内心深处开始责怪起小强来。
    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就如溺水之人垂死挣扎一样。因为到了第五十九天，凡是修炼了千幻策又吃过搬血丹的人全都死光。
    这两个月每天都有人死去，天宝坊犹如人间炼狱。
    ……
    闭关修炼之中的小强，黑暗之中不时有发光的灵魂体向他道别。
    最先是关沉峰走来，“师弟，我这一关终究是没有迈过去。我走了，你保重。”
    后来是信平沐云，“牛道友，那时和你坟冢取宝，斗杀龙角双蟒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我走了，你保重。”
    尸追无限、公孙达，“小强，我们也走了。能残喘几百年都是托你之福，津渡门的快乐时光我们时时记在心上。谢谢你小强，好好照顾大娘。”
    蜀桑梓，“师兄，若能带我回家感激不尽！感谢师兄多年的关照，我走了，师兄多保重。”
    何大光，“师弟，如果你不把我逐出天宝坊，我想我临死前或许还能再见你一面。呵呵……”
    郭才，“师叔，好可惜，兽幻我快接近完美了。再给我十年的时光，必定能彻底解除烙印。到时候……不过……向往的生活永远不会来到了。师叔，我也走了。”
    成高全，“师叔我恨你，你给我带了希望，也带来了毁灭。不如我在彼处安心做个役修！”
    顿时，有十几张熟悉的脸庞指责起小强来。
    秦舞疯，“师弟我不怪你，能做你的师兄是我的荣幸。夜黑风寒，师弟你多保重，我也走了。”
    尚方云，“领略了诀别境的风光，死也值了。牛道友，再见了。”
    止不住的清泪从小强的双颊流出，浸湿了衣衫。
    “呜呜呜……”小强不断呜咽，脑袋往地上一砸，跪倒在地上。他全身缩成一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告别故旧。
    天宝坊归于平静，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小强蜷缩了十年，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有金光护体了。
    金光护体，这是即将要踏入化龙境的征兆。
    又是三十余年过去了，小强的元气海和神识不断扩大，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地步，却始终进入不了化龙境。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小强眼睛张开，望向虚无处。他洞察幽微，已经找到了症结所在。
    玄色傀儡身现身而出，脸上尽是欢乐之态，他笑道：“小强，你做好了决定么？”
    “做好了！慧王。”
    傀儡身笑了，“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
    “最近才知道的。因为有你在，我才不能破入化龙境。”
    “我的确是慧王。”
    “我体内的山谷也是你的了。”
    “正是！”
    “这么说来，连你也不放过我，想要夺我这具残躯么？”此时的小强，比之前更瘦削了。眼眶深陷颧骨突出，整副身躯完全是皮包骨头的形态。有点像是剥了皮取了肉，只剩下弯曲白骨的老蜥蜴。
    慧王笑道：“小强你谦虚了，你这具躯壳是无上宝躯。”
    “好！那我们就一战定生死。你赢了，你就代我行走仙道。我赢了，我替你行走仙道。”
    “好！”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无有不从。”
    “你若胜，一定要覆灭圣地，鸡犬不留！”
    “我答应你！”慧王郑重其事，接着小强和玄色傀儡身——也就是慧王，同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