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连长一听,惊道:“糟糕!他们直接往这边逃,营部会暴露……”
一个排长急说:“这怎么行!赶紧派人拦住,带他们去其他地方。”
库姆说声:“来不及了,先把人救下来。”命九排长带队前去接应。
露儿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快又被发现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啊?”
一个副排长看看库姆,再看看露儿,小心地问:“会不会是你们……”
库姆明白他意思,暗想难道那些机器战士追击我和露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找到营指挥部?真要这样,岂不是我和露儿成了罪人?心里好难过。
露儿却说:“这怎么可能?如果是我和库姆引来的,它们干嘛不直接来攻打营部,而要先去打其它据点?再说,我一路都在释放电磁干扰……”
那副排长见她说得有理,忙点头说对对,是我没仔细考虑,想错了。
露儿凝思片刻,忽然问:“机器人会不会是通过读取脑波信息发现的?”
她这一说,一个班长想起什么,忙说:“一年前,六号据点的几个民众去八号据点看望朋友,没返回。两个月后,六号和八号据点被端,会不会就是他们被抓走读取脑波信息了呢?”
一个副排长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们当时在一座塌楼中见到几具尸体,脑袋上有洞口,血肉模糊,没法辨认,会不会就是他们?”
另一人疑惑地说:“机器战士都是战斗型的,又不是唬烂兽,怎会读取脑波呢?再说,读取脑波信息需要独特的技术和专用设备,这些也没见机器战士和武装机器人配备……”
二连长沉思着说:“也许新型的机器战士有配备,只是我们没发现。”
露儿说:“就算机器战士不会,可Data会啊,如果它超远程读取……”
二连长认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说Data真要变得这么厉害,相隔几千公里都能超远程控制人脑,那我们早被发现了,没可能呆这么多年,不怎么信。
露儿说:“经过二十多年,机器部队已有很大发展,我相信Data的能力也有了很大提升,只是我们信息闭塞,不知道而已。这次侦察失利,就说明问题,我觉得大家不能掉以轻心。”
库姆说:“我们之前很少打仗,的确存在敌我不明的情况。这么多年来,Data忙着和变异体争夺德里蒙城,无暇顾及我们,我看现在有这余力了。
“大家想想,变异体那么厉害,却一直没能把机器部队赶走,说明它们的实力越来越强。从陆续调派来的一些新型机器战士来看,也能说明这点。
“还有一点,我认为恰恰是被大家忽略了的,就是刚来时,军民纪律严明,所以没出什么乱子,现在警惕性越来越低,不守纪律的事时有发生,不光是民众,我们一些战士也有……”
就在这时,九排长紧急通报说大批机器战士分多路出动,内中不乏新型机器战士和重装机器战士,相距几十公里外,目标直指营部,情况危急。
大家一听,顿感不妙,气氛紧张。
一个排长心情沉重地说:“看来逃难民众还真把敌人给引过来了……”
二连长说:“不关那些民众的事。Data一定是经过了周密准备和部署,才发起进攻。我们力量太弱,防不胜防。看来露儿是对的,我们轻敌了……”
库姆略一沉思,说:“德里蒙城是待不下去了,干脆杀回冠盖城去。
“今非昔比,我们养精蓄锐,武器弹药充足,而且冠盖城是变异体大军老巢,没有机器部队,相较下更容易对付。凤凰山基地防御坚固,又有星际通讯设施,可以和火星取得联系。”
二连长想了下,担心地说:“我们曾多次和凤凰山基地联系过,都没回音,会不会早就被毁了?还有,这么多年过去,武器、弹药只怕所剩不多。”
库姆皱起眉头,又想了想,才说:“你的担心的确有道理,问题是以我们现有的这点兵力,根本没法和机器部队硬拼,不转移不行。这个险得冒!
“当年一旅等部能在凤凰山坚持下来,必定是充分利用了凤凰山基地的强大作战能力。基地有核能,能量不成问题,又有很多高能武器平台,足够我们坚守下去。不瞒大家说,我早想回了,只是之前还比较安全,现在正好。”
露儿面上一喜,说:“这可太好了!我们回火星有希望了……”
二连长和几个班排长也是大为振奋,想不到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他们因军衔低,又都是在组建反抗军后才陆续加入驳魂战队的,故对凤凰山基地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华胥军在金星秘密建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战斗堡垒,以为只是普通的军事基地。
战争爆发前,库姆和吉尔吉乌来金星执行任务,就住在基地里,战争期间,也多次进入基地,而且级别也够,故对基地情况较熟悉,才有此一说。
凤凰山基地归属驳魂战队,由宓妃亲自主持建造,没密码进不去。
Data反叛后,印娜娜下令部队撤往凤凰山,就是要利用基地来坚守,将密码告知了蜀旅长,所以一旅等部才能在凤凰山坚守下来,直至撤回火星。
众人一喜之后,又担心路上安全。
库姆果断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娜娜说兵贵神速,最忌犹豫不决。既然大家同意,那就立刻出发,通知各据点去城北和十一连汇合。”
一名军官说建议埋设定时炸弹,待机器战士进来后引爆,将之炸毁。
库姆不同意,说机器部队主要是杀人、抓人,发现我们走了,一定会追击,未必会来据点。而且,万一凤凰山基地真毁了,将来还可再回来。
露儿和一些战士奉命去通知居住在地下通道里的民众一起撤离。
经过一个房间时,她听里面响起啪啪啪的搅合声,呼天抢地又热火朝天,毫不避讳房间不隔音,人在外面能听见,面上一红,说:“快起来!大批机器战士正杀来,部队马上转移……”
里面一对男女正激情四溢,大畅其快,呼哧呼哧地猛干活儿,不耐烦地嚷道:“两分钟,就两分钟……”口中这么说,仍连战不止,直干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却见部队已出发了。
不想走的民众还有好一些,主要是念及较大的,实在不想走了。
后来,零零星星地又有人逃来,包括撤离途中受伤返回的战士和民兵,大概有三四十人,一直熬到死。该剧点是各据点中最大的,储备较多,部队撤离时也带不完,故他们能活下去。
也因该处未毁,宓妃来时,得以找到不少武器、装备、弹药和食物。
军民虽分散在各据点,但早就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所以及时撤离。
机器部队发现部队撤离后,果然沿路追下,没去营部所在的藏身地。
也因行动迅速,各部只在出城前后打了几仗,规模小,损失不大。
离开德里蒙城才十来天,就发生了令人无法预料的可怕状况。
机器部队大批出动,变异体大军趁机发威,直捣其指挥部,将之占领。
变异体本身就有很强的群体感应能力和协同作战能力,加上绝对的数量优势,不怕被探测,而像霸兽、乌都尔狂兽、雅尼安凶兽这些顶级兽,一脚就能踩扁一栋小楼,机器部队的科技再先进,也禁不起这种极野蛮、原始、粗暴的滥杀、狂打,只能弃城而逃。
这一逃,便一窝蜂地向部队追来。
此时,部队已出爱丽都港,因乘车而行,速度并不慢,不料陡遇大海啸,几十米高的海浪漫天价一波波地远远拍打而来,怒冲上岸,大地急抖,狂风怒号,天昏地暗,景象骇人至极,忙加速行驰,谁知刚下烛阴峰,就遭遇前去德里蒙城增援的几百万变异体。
这意外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料到,部队奋力死战,力争杀出重围。
身陷绝境,一些人埋怨起库姆来,说他瞎指挥,大家在德里蒙城过得好好的,非要想什么回火星去,话说得十分难听,四散而逃,大大影响军心。
库姆不是神仙,不可能料到种种意外,大打神仙仗,人人安然无恙。
战场瞬息万变,各种险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最考验的就是人的凝聚力,能否上下齐心,众志成城。惟其如此,才能排除千难万险,共渡难关。
然而,军民不听号令,各自逃命,兵败如山倒,被变异体任意宰割。
在德里蒙城平平安安地呆了二十多年,不少人斗志消磨,焉能不败?
砍杀声、踩踏声、撕裂声、吞噬声、狞笑声……变异体大发兽威,爪伸处,手起处,脚踢处,不是淋淋血肉,便是森森白骨,这个刚吞下,那个又跑来,前面的才嚼烂,后面的已成肉泥,大块朵颐,不亦乐乎?直把个血肉模糊的屠宰场变作香甜酥脆的美食堂。
变异体们已经好多年没吃过鲜嫩肥壮的人肉了,几乎忘了什么才是人间美味,此时边吃边嚼边回味,咂咂嘴,舔舔舌头,意犹未尽,才知祖先当年何以非要将人类生吞活剥不可。
两千多军民惨遭屠杀。
乱战中,库姆率营部直属队和二连等部奋力抵抗,全力解救军民。
坦克打坏了,装甲车打坏了,自行火炮打坏了,无人机发射车打坏了,黑鵖、尖峰打坏了……最后连威力强大的十多辆车载粒子炮也被击毁,爆炸声中腾起冲天大火,漫山遍野。
火不屈地燃烧,血悲壮地流淌。
天地在哭泣。
这突起的灭杀来得太猛烈,库姆等官兵虽奋力死战,也挡不住几百万变异体如潮水般的汹汹攻势,更没想到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后,不少人会变得如此地脆弱,不堪一击!
享乐始终是快乐主义典范。
人固有一死。
有些人死得其所,有些人死得一钱不值,有些人简直就是该死,还有些人虽然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诸如此类的死,既有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就有行尸走肉,尸位素餐。
在这种种死中,唯有因享乐而死,是最彻底的、不可救药的死。
人生本就是一场历练,何来享乐?
偏有人就爱享乐,还很多。
享乐让人脑袋灌水,身上长蛆,腐朽堕落,物欲横流,变得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凶狠残暴、冷酷无情……从而一钱不值。
人类自诞生以来的几千万年间,身体就没太大变化,进化的是灵魂。
精神高扬,情操高尚,灵魂升华,才是人类不断历练的价值所在。
贪图享乐让人失去灵魂,不幸沦为地狱中徒具智力的恶魔天使。
借由一辆车载粒子炮冲入敌阵自爆,挡住追敌,库姆率残部杀进山中。
在山里逃了几天,刚躲开变异体的追杀,就陷入了机器部队的埋伏。
此时的他,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心里有太多的不甘和不屈,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苦苦坚守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惨败的结局。
他在这样的结局中狂怒、痛悔、伤心、悲愤不止……仰天大叫。
他天性质朴,心地善良,在金星血战几十年,攻坚克难,历经生死,何等壮怀激烈!却不解人心叵测,始终以为以善心待人,人必以善心待我,危难之际,定会戮力同心,谁知却一盘散沙,不由想起那些偷食物逃跑的民众。
接连两次栽在同一个问题上,第二次更败得如此之惨,他怎想得通?
他在暴怒和委屈中舍生大战,一直战到身边只剩露儿和十来名战士。
他看着二连长、九排长和其他班排长在血泊中先后壮烈倒下,看着数十名战士在凶猛的枪声中惨死,看着无数机器战士和武装机器人顺着山坡冲下来,仍顽强地射击,子弹打光了,便扔手雷,手雷扔光了,便扔石头,石头没了,便拿出匕首拼命,势如疯虎。
他早忘却生死,只想拼最后一口气保护他的露儿,脑袋却遭猛力一击。
他在这一击中沉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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