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太阳系》第二百一十七章 苍生何罪

    库姆说：“是普罗告诉我们的。很多年前，他无意中收到你从宇宙深空发回来的照片，怀疑你没牺牲，被女娲鼎带去了另一时空，又或是什么超光速飞船上，所以大家一直找你。”
    宓妃这才知道自己在深空拍下的照片竟被普罗米斯收到了，不胜感慨，惊喜地问：“女娲鼎？你们找到女娲鼎了？就是方崮山地道中的那鼎吗？”
    库姆见她一脸喜色，不明缘故，说：“是啊，娜娜带我们去找到的。
    “一开始不知是女娲鼎，华胥王，就是你父亲研究鼎上刻字后，说是司母娲鼎，大家才知，可任谁都打不开，不知里面有什么，后来送回龙星……”
    她想起烛照说的以三精、三变、二化入鼎，好不激动，也难怪祂没找到，想来女娲鼎早不在原来位置，而鼎未落入歹人之手，应该也是天意。
    一时间，她记起氏金莫说自己是上帝的选择的话来，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是女娲精魂的刻意安排，否则怎会有那么多巧合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这样看来，以玄阴御三精、三变、二化入鼎，并非不能成就。
    届时，说不定自有奇迹显现。
    一思之后，她再问：“你们知道我和华胥王的关系了？”
    “你牺牲，不，失踪后，娜娜和契悄悄告诉我们的。真想不到……”
    “当年在金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被Data抓去了呢？”
    库姆看她问得甚急，当即说明。
    Data反叛后，按金星时间算，反抗军仍在金星坚守了十来年。
    突围战中，库姆率领一个合成营的反抗军战士负责断后，拼力血战后突出重围，保护民众退入十万大山，之后，获悉一旅等主力部队退守到冠盖城凤凰山一带，便率部前去汇合。
    途中遇敌，他带两个连留下来阻击，命斗勃带队保护民众先撤，将机器部队引入山中后再杀出去，却因通讯器材损坏，而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后来几经辗转，率余部去德里蒙城打游击。
    宓妃发现的那个小武器库里的防腐冰，就是他们在冬天搬进去的。
    再后来，据点接连被毁，部队待不下去了，便又返回冠盖城，却遭变异体大军截杀，逃亡中被机器部队包围，弹尽粮绝下，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他和被俘军民先是在归丘山一带挖矿，再被Data强行改造成01综合超能体，以对付变异兽。
    他武功既高，体格又壮，注入01再生能量源后，暗中以内功逼出不少，故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但随着注入的能量源越来越多，终于抗不住，乘隙杀出，舍身跳崖，落入万年寒潭。
    剧毒侵体，芯片入脑，绝谷孤立无援，时间一长，他终于疯癫。
    见到宓妃时，他并没认出，只当是来杀他的同类超能体们，而意识又受到脑芯片的控制，不能自主，便不停地向她攻击，每一招都是致命绝杀。
    所幸宓妃武功已入化境，红氅又系凰金特制，才抗住他疯魔般的狂攻。
    战至最后，他重伤下毒血流出许多，脑芯片也损坏，头脑一时清醒，这才认出一心要杀之人，正是苦苦寻找了多年的战友，流下滚滚男儿泪。
    讲到这里，他喜形于色地说：“一觉醒来，好像才过一日，就什么毛病都没了，浑身有力，格外精神，这飞船真神奇……”之前所受的种种痛苦、折磨，皆一语带过，浑不为意。
    他说得简单，但宓妃深知必不会如此，多日细问下，才知详情。
    归丘城外观略呈龟形，高高隆起的龟背，就是绵延起伏的归丘山。
    城内深达百米，方圆数里，块状分布，每一区块中心都有一组直达底层的大型升降电梯，用于调动机器战士和运送物质等，主出入口位于七阴山。
    经历太阳风暴和日冕物质抛射后，金星满目疮痍，景象凋零，大气层积聚了大量的二氧化碳，云层也因日渐增多的二氧化硫而向下沉降，常下酸雨。
    气候闷热，气温逐年升高，达七八十度。冠、德、乌三角区虽因海拔较高，属高寒气候，气温也有四五十度，比适宜人类的二十多度高了近一倍。
    高温和毒气限制了出行。
    人们不得不长时间地躲在地下城、作战坑道或其他阴凉处，很少出去，作战任务主要交由机器部队来完成，Data因此全面掌握了对金星的控制权。
    一年前，人类就已经观察到太阳活动异常，会爆发大规模的超强太阳风暴和日冕物质抛射。
    金星因人类长达五六百年的资源掠夺，环境十分恶劣，加上当年引爆大量核弹，严重破坏了大气层和空气中的分子结构，减弱磁场效应，导致原本磁场最强的南北两极出现许多巨大的臭氧层空洞，根本无力抵御，人类不得不暂时放弃收复计划，紧急撤离。
    安启下令派往金星的阿茲匹克号和辛殿奇号两支太空母舰舰队负责执行紧急撤退任务，另以啸龙战舰为主，组建特遣舰队保护和协助地面部队作战，由印娜娜担任特遣舰队司令。
    撤离任务昼夜不停地执行，几十艘太空舰船往来运输，但仍晚了一步。
    太阳黑子突然暴增，致超强太阳风暴和日冕物质抛射提前喷发，席卷金星，摧毁万物，引发强烈的地震、海啸、山崩，洪水泛滥，烈风怒卷，毒气弥漫，平原、洼地的城市一夕间荡然无存，高地的冠、德、乌三城也毁损严重，千万人死去，惨不忍睹……
    因三角区高地是一块完整的大陆板块，归丘山一带又靠近高地中心，而且归丘城建造的特别坚固，因而大地震发生时，并未倾覆，不过受损也较重，好多地方垮塌，死了几十万人。
    太阳风暴和日冕物质抛射造成供电设施和线路大面积损坏，引起大停电，电梯不能用，空调不能开，食物发霉，饮水变质，房间破烂，地下河浑浊，空气稀薄不流畅，很多遇难者尸体来不及清理，发出阵阵恶臭，污物随处可见，多区发生哄抢食物、饮用水……
    灾难过后，人心惶惶。
    人们纷纷传言，说这是上帝对人类邪恶行径的惩罚，无分善恶。
    不论真假，在归丘城活下来的几百万人日日惶恐不安，生死难料。
    绝望的情绪在充满臭味、毒气、湿气和闷热的空气中漫延不止。
    浩劫发生前的两小时，Data及时关闭系统，算是躲过一劫，重启后决定重建归丘城，因工程浩大，又很繁重，除机器工人外，征召了几十万民工，城内民众因此转往多个出入口附近居住，一来那些地方空气质量较好，利于呼吸，二来不影响施工，可加快进度。
    按照Data的设想，为免归丘城日后再因大地震或其他意外而垮塌，甚至毁掉，需要进一步加固、完善，尤需对通道、承重墙、路面等重要地方用钢材来替换，整体由钢石结构改为以钢结构为主，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和资金。
    联盟总部虽然暂时放弃了收复金星的打算，但对仍活着的三四千万人不能不顾，而且很多人正想方设法地从各地逃往归丘城，也需妥善安置。
    另一方面，包括啸龙号、阿茲匹克号、辛殿奇号在内的很多战舰和太空堡垒在浩劫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亟需修理，也无法再执行撤离任务。
    综合考虑下，联盟总部同意了Data的重建方案，由其统筹安排。
    方案充满了人文关怀，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是Data清除人类计划的开始。
    此前，为了加强反抗军的战斗力和协调指挥，辑仲雄、伯辂、吉尔吉乌、库姆、郝连托托、邑伯考等驳魂战士奉命充实到一线带兵，分任各合成营营长，斗勃为库姆营的副营长。
    因主力部队大部分已撤回火星，留守的反抗军由军人和民兵混编而成。
    合成营每排五班五十名战士，一个连六个排，共七个连，加上营、连部的直属队，满编二千三百人，包括步兵、坦克、装甲车、武直、自行火炮、电子战及后勤保障等作战单位。
    其中，装甲连搭载步兵，协同坦克作战，火炮连分榴炮排和高射炮排。
    民众外移，部队随同保护，便都住在城郊，食物、饮水由城内提供。
    辑仲雄、伯辂带两个合成营和几千民兵负责七阴山主出入口的防护，吉尔吉乌、库姆、郝连托托、邑伯考则各带一个合成营分守其他出入口。
    转眼七八年过去。
    金星一年仅两百来天，不及火星年的三分之一，因而时间过得飞快。
    这数年间，自然灾害不断，地震、火山、洪水频发，气温逐年升高，毒气日益扩散，食物短缺，补给困难，加上被变异体杀害等，还剩两千万人。
    归丘城原有五百万人，算上陆续逃来的两百多万，将近八百万，现在也就四百多万。人口骤减固然减缓了生存压力，让剩下的人得以苟活，也因失去生育基数，而离彻底覆灭不远。
    归丘城改建工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看起来一切正常，实则暗潮渐涌。
    讽刺的是，变异体因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在浩劫中居然存活不少，活下来的生命力更强，经过七八年的繁殖，又逐渐壮大起来，便向人类进攻。
    反抗军防守归丘城，当然不可能只是一昧龟缩在城里被动挨打。
    防线前移，分三道，最外面是机器部队，之后是一旅等主战部队，最里面才是由驳魂战士率领的各合成营，山上、河边、峡谷、隘口都布置的有阵地，间以纵横贯通的坑道相连。
    啸龙战舰修好后，返来助战。
    因要指挥战舰，印娜娜、契、大羿留在舰上，地面由辑仲雄负责。
    这天，趁着战斗间隙，斗勃带一队战士回城补充弹药、食品和饮水。
    车队经隧道进入五环城门，刚到附近兵站，就见有人打群架，一人拳脚如飞，骂声响亮，正是小宝贝，和她对打的是十多个衣衫破烂的矿工。
    小宝贝拳脚如飞，又快又灵活，只因程序限制，不主动攻击人类，因而以防守为主，反击时也注意拿捏分寸，不会击打要害处，也就用了两三成力。
    即便如此，那些矿工也不是对手，十多人围着她打，还被她打得呃呃叫，不是胸口中拳，就是背上被踢，要不就是被她一个扫腿踢翻在地。
    间或逮到机会齐攻，哪知她比鱼还滑溜，不知如何，转眼就在身后。
    一个矿工刚惊问声人呢？就觉背上被人一拍，听她说在这儿呢，正要回头，腿肚子一痛，脚一滑，啪地摔在地上。旁边两人欲救，被她一手抓住手腕子，一提一抖，痛得哇哇叫。
    几个矿工见实在打不过，边骂边逃，可又如何跑得过她？
    她蹭蹭蹭，几步蹿上去，如一阵风抢到前头，勾、拿、抓、撩、踢，指东打西，指上打下，拳影翻飞，腿动如蛟，眨眼功夫，便将那几人拿下。
    斗勃见是她，哈哈大笑，带战士过去将双方隔开，笑问怎么回事？
    小宝贝穿着长筒靴，性感小长腿儿往新铺的钢制甲板一跺，气冲冲地说：“这帮没良心的肉袋子，老娘给他们包扎好伤口，他们却偷药……”
    一个矿工分辨说：“我们还有伤员在坑道里，等着我们去救……”
    “妈的！断胳膊还是断腿了，怎不抬上来？明明就是想去卖钱。”
    矿工们被小宝贝说中心事，见有军人在场，不敢再争辩，低头不语。
    斗勃脸一沉，说：“药品属管控类物品，十分紧缺，领用什么的都要登记，你们这样做，可吃不了兜着走。都交出来吧，我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矿工们不情愿地将偷拿的药品交给小宝贝，一人嘀咕着说：“我们在井下没日没夜地干活，吃不饱，睡不好，还挨打，上来也被打，两头受气……”
    斗勃问：“井下谁打你们了？”
    “除了那些机器人，还有谁？嫌我们干活慢，动不动就骂，拳打脚踢。我们不吃饭、不睡觉，哪有力气干活？妈的，这世道真不是人过的。”
    斗勃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忙问：“这事多久了？怎么没听说过。”
    “去年就这样了。你们住在城边，又不常回来看看，怎么会知道？”
    斗勃想了想，对矿工们说：“你们先回，我们会调查、处理这事。”
    等矿工们走后，他再对小宝贝说：“你可真行，城里打到城外……”
    “什么城里城外，医院早就搬上来了，说要整改，非搬不可。”
    “变异体繁殖的很快，战事越来越频繁，地下城重建需要加快速度，理所应当。你们搬上来也好，救治伤员更方便，但要注意安全……”
    斗勃略作解释后，问：“……你怎么没走？是因阿芙洛和雅娜吗？”
    小宝贝忧郁地说：“不关阿芙洛和雅娜的事，她们见人手不足，主动留下来救治伤员。我是白萝卜大叔不让我回去，说见到我只会更伤心。”
    斗勃大感奇怪，不解地询问原因。
    小宝贝说：“他心脏越来越不行了。该死的太阳风暴，让我没法回……”
    “啊！那叫他做人工移植手术，换个心脏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小宝贝摇摇头，不无伤感地说：“他不肯做，说这世界不属于他这样的穷人，活得太累了，只想早点死，投胎到一个不那么发达的世界去，最好是回到原始社会，不用发愁一辈子讨不到老婆，无儿无女，还说转世投胎后再来找我，叫我千万别忘了他……”
    “这……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和黑萝卜一个劲劝他，可没用。自从战争爆发，废品站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到后来再没生意做，他身体不行，干不了重活，便总恨长寿……”
    这时，一阵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大队机器战士和机器工人直奔而来，说是要安装新城门，临时封闭通道，来往人等统统出去。
    它们说着，便开始往外驱赶，不留情面，果然是冰冷无情的机器。
    一个战士急叫还有些食品、饮水没有领完，对方根本不理，直接往外撵。
    战士们和它们争执，哪里有用？
    若是打架，战士们可打不过机器战士和机器人，除非开枪，还有一拼。
    但开枪性质就变了，这可不行。
    斗勃想起曾接到通知，说七八个城门分两批同时更换，时间也就十几天，不想引起争执，指挥运输车队退出去。小宝贝也被撵出来，气得不行，一时没地方去，便随斗勃先去营地。
    这一去，便再回不了城。
    隧道两边沿路搭建着供民众临时居住的简易房屋和帐篷，又脏又破。
    七八年了，回地下城的民众很少，大多滞留在外，显得格外拥挤。
    民众见有军车驶出来，主动让道，但因来往人多，行驶速度仍慢。
    出隧道不久，斗勃接到库姆急电，说担负主攻任务的机器部队中伏，被变异体大军包围在七阴山与冠盖城之间的旷野，情势危急，要他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