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没关系!”太宰把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地踩着地砖,一边问友人,“织田作,写得怎么样?”
“太宰,你很适合当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天天被上司催稿、一个字都没憋出来的织田作之助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太宰冲他微笑:“如果没人催织田作的话,指不定我到死都看不到织田作写的呢。”
织田作之助总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到死都看不到”这种话不像是玩笑,忍不住提醒道:“不要总是把死什么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什么啊?”在织田作之助面前,太宰抛去了往常首领的那一面,像是不服气的孩子那样抱怨起来,“之前乱步先生已经自说自话地勒令我不可以去自杀了,好吧!那可是乱步先生说的,我也同意了。结果现在织田作要求了什么?连'死'字都不让我说出口了!”
“没有那么严重。”面对无端的指责,织田作之助脸上依旧神情寡淡,“乱步是这么要求的吗?”
“是呀!至少之前森先生还会骗骗我,说要给我调制无痛死亡的药水,用这个来督促我工作。可乱步先生连敷衍都不愿意了,干脆就为了传统意义上的happyending,不准我去寻死了!啊——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太宰挥舞起了手臂,歌咏般地哀叹着,眼角甚至还挂上了泪珠,搞得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在一阵夸张的表演之后,他还试图从友人这里找到认同。
“织田作说说看,乱步先生是不是很过分!”
如果换做是一些不知情的、容易心软的女人,肯定会顺着太宰的话继续往下说了,毕竟他的表情的确是委屈到令人心碎的,有谁会这么残忍地不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可惜,太宰寻求安慰的对象是织田作之助。
“不错,乱步做得好。”织田作之助说道。
不愧是以自身心情作为第一要素的乱步,竟然能够以“太宰死了自己会不高兴”为由,直接限制了太宰一切自杀行为,全然不顾当事人的想法。
虽然说太宰是为了其他人的感受而试着活下去,乱步的强制约束对他并不友好,但在其他人眼中,能够几句话就阻止一个自杀未遂患者去死,乱步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吧。
“你们两个实在是太过分啦!”见织田作之助是这个反应,太宰的肩膀垮了下去,不过他又很快恢复了活力,“好吧,看在我都同意了的份上,织田作要把初稿给我看!”
织田作之助从来都没弄懂过太宰的逻辑,但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写好了就给你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动笔吧!”
“……”
织田作之助怀疑太宰上辈子真的是他的编辑。
太宰一时兴起的行动力极佳,他在路边的文具店里买了纸笔,带着织田作之助来到了武装侦探社楼下环境和氛围都算不错的漩涡咖啡馆,让织田作之助好开始动笔写大纲。
织田作之助看着面前一片空白的竖格稿纸,沉吟片刻后说道:“没那么容易。”
催稿的人早早点了一杯浓咖啡,此时正往咖啡杯里投放足够达到致死量的方糖——很快,在咖啡馆侍从小姐和善中透着威胁的笑容之下,太宰心虚地陪笑,停下了浪费方糖和咖啡的手。
他搅着咖啡:“不是说已经有想法了嘛?”
“有想法和付诸行动是两码事。”织田作之助斟酌着说道,“虽说有那种感觉,但……”
“有感觉就是好事,快把灵感写下来!”
“……”
“文学是以文字作为媒介来阐述客观认知和主观认识的方式,只是空想,不试着写点东西的话,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想要什么吧?”明明不是什么文豪,太宰却像是个有经验的人,说起来头头是道,“要不然就只能口述了,我倒是可以代劳,但织田作又不善于言辞,我才不要写一点都没织田作味道的呢!所以就劳织田作自己动动笔,把那些心情用笔触归纳起来,这就足够了!”
最后,他还宽慰道:“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周围发生的事记录下来,就像是写日记,写日记总是简单的事吧?”
“……好吧。”
就在织田作之助绞尽脑汁试图用文字来表述自己内心情感的时候,门铃一响,店里又来了几名熟客,正是楼上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
中岛敦以为自己从港口黑手党调离后很难再见到太宰先生,但没想到这么巧,今天太宰先生正好和织田先生一同出行,还在楼下的咖啡馆聊天!
能在上班时间偶遇太宰先生,身处港口黑手党的芥川能碰到这种好事吗?
显然不能。
首领可不是谁都能见的,芥川既不是干部、也不是首领秘书,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构成员而已,甚至连自家首领翘班都不会收到相关通知。
“太宰先生!”中岛敦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坐在吧台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敦君,今天有好好工作吗?”比起另一名容易钻牛角尖的弟子,太宰对中岛敦算是和颜悦色了,还有心情询问下属跳槽后生活得怎么样,“在新的单位工作应该还算习惯吧?”
“是,当然!”中岛敦情绪饱满地回答。
“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啊。”织田作之助放下钢笔,对前台的老板说,“麻烦来一份咖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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