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神宫》第一一九章 归宗大典(四)

    茅宗一听到这番话,点点头,看了看袁师道,示意他接着问下去。
    袁师道想了想,问道:“袁宗主年少有为,令尊令堂想必大有来头,他们的名讳,方便告知一下么?”
    袁从真淡淡地回道:“先父母都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说出来袁仙师也不认识。晚辈能有今天,一是有赖养父的悉心教导,二是仰仗茅老仙师的大力提携。晚辈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归入茅山门下,便是为了报答茅老仙师的这一番再造之恩。”
    袁师道见她言辞周密,无缝可入,又问道:“令尊令堂又是怎么去世的?”
    袁从真回道:“先父母都是凡夫俗子,当时感染了时疫,一病不起,最后被庸医给耽误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么?”袁师道淡淡一笑道:“袁某曾经去过酆都地府,从黑白无常的手上,学到了一点招魂之术。你少年之时便父母双亡,想必对他们甚是思念。我略施法术,让他们在阳世还魂,与你见上一面,如何?”
    袁从真脸色一变,说道:“袁仙师神通广大,令晚辈叹为观止。不过,我听说阳世还魂,无论对于生人还是死者,都极为不利。晚辈父母早逝,没有能够及时尽孝,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又怎么忍心让他们在泉下再受伤害!”
    袁师道摆了摆手道:“民间相传的头七还魂,伤及生人之类的,都是子虚乌有之谈。其实,所谓的阴间地府,只是幻象。天地之间,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便是人鬼杂处,只是彼此看不到对方罢了。阳世还魂之术,与其说是还魂,不如说是显形,让双方能够彼此见到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妨害。这一点,袁宗主大可放心。”
    袁从真见他这么说,表情有些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袁师道缓缓站起身来,身形微动,只见阁楼之中,门窗齐齐关闭,原本亮堂堂的阁楼,霎时便暗了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定魂珠,手掌平摊,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掌心的定魂珠,原本黑黝黝的,这时珠子内部闪了闪,发出一点亮光,随后光线在定魂珠里流动,珠子像是活物一般,渐渐地从他的掌心悬浮了起来。
    定魂珠悬在袁师道身前不远处,便一动不动。定魂珠光线明灭之中,依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个身影像是简笔勾勒的肖像画一般,轮廓极为简单,但是身形、姿态都是十分传神。袁从真见了,浑身一颤,一滴泪珠流了下来。她看了袁师道一眼,只见袁师道正在对着人影施法,忙抬手拂去了泪珠。
    这时,袁师道伸出右手两指,对着这人影指了指,只见人影瞬间动了起来。
    这人影身姿曼妙,原地张望了一周之后,对着袁从真停了下来。人影上下打量袁从真,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身份。随后,人影踉跄向前,张开了双臂,看情形是想要迎面抱住袁从真。
    袁从真身形动了动,但她没有躲开,仍是站在了原地。只见那人影将要碰到袁从真的时候,周围忽然涌起一阵黑雾。黑雾之中,人影绰绰,许多枪戟从黑雾中突刺出来,刺在了那人影的身上。
    那人影被乱枪刺中之后,瞬间定住不动,随即化作一道黑烟,凭空消失了。
    袁从真看着那人影在眼前消失,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袁师道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令堂的魂魄怎么会这样魂飞魄散,实在是令人费解,袁宗主是否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有,我适才施法,并没有召唤出令尊的魂魄,莫非,他没有病故,眼下还在人间?”
    袁从真摇摇头道:“袁仙师法术奇妙,令晚辈大开眼界。不过,这人影是先母的魂魄么,我倒没有瞧出来!”
    袁师道缓缓说道:“当着茅老仙师的面,袁某岂敢做出手脚,糊弄于你?令堂真的是病死的么,令尊是否还活在人间?”
    袁从真仍是摇摇头,道:“这人影为什么会这样,我一无所知。先父与先母是同时去世的,他们的遗骨,是我亲手掩埋。这是晚辈生平最大的伤心事,袁仙师又何必苦苦逼问?”
    袁师道现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令尊令堂或许去世已久,许多情形说不清楚,既然如此,我将你养父母的魂魄召来见上一见,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袁从真的脸色变了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养父母对我的身世了解不多,袁仙师不用如此费心!”
    袁师道眉头一皱,还想要说些什么,只见茅宗一原本微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说道:“好了,袁仙师循名责实,真的用心了,老朽很是感激。袁从真所说的,都有迹可循,在我看来,并没有弄虚作假,算得上名实相副。”又对袁从真说道:“你是后学晚辈,心里要清楚,今日能这样与袁仙师坐而论道,是难得的缘法,要心怀感恩,虚心向学。”
    袁从真见茅宗一开口说话,忙回道:“我记住了。袁仙师大驾光临茅山,本来就是出于提携晚辈的一番好意。我要是不知好歹,未免辜负了你老人家和袁仙师的一番苦心。”
    茅宗一闻言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唔,父子天伦,对常人来说至关重要,可是在我辈修行之人这里,却也算不得什么。修行之士要是连这都勘不破,还能飞升成仙么?”
    袁从真听了,频频点头。
    袁师道嘴上说“老仙师见教的是。”心里却在琢磨茅宗一这番话的真实含义。心想,茅宗一忽然安排这个所谓身、心、名的三重考验,本来就颇为蹊跷,现在看来,茅宗一的用意,全在自己身上。莫非,他已经怀疑袁从真和自己的父女关系?可是,这对于外人来讲,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其中又能做出什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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