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玉清宫,夜色正浓。茅宗一在后山的住所外面,茅山二宗宗主谭长生站在门外,端重地敲了三下门。
这是一座两层的楼阁,屹立在悬崖边上。听到敲门声,楼内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向着楼上走去。等到脚步声停歇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长生,进来吧。”说话的正是茅山仙师茅宗一。
谭长生听到师尊的吩咐,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推门进去,只见师尊向着大门坐着,他忙上前请安行礼,然后在下首坐了下来。
谭长生正要寒暄两句,只听茅宗一缓缓说道:“袁师道离开茅山,已经好几天了,我算到你要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你耐得住性子,今日才来。”
谭长生面带微笑道:“师尊洞察秋毫,弟子怎敢在你老人家跟前捣鬼。实在是首宗和三宗群龙无首,积压了许多的事务,我这几天都在分心处理这些事务,因此顾不上前来聆听师尊的教诲。”
茅宗一微微点头道:“长龄、长青不在,茅山三宗的担子,就压在了你一人的身上。你不辞劳苦,为师都看在眼里了。”
“有师尊这句话,弟子肝脑涂地也值了。”谭长生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茅宗一说道:“长生,我的三个弟子里面,你的心思最为深沉。我与袁师道密谈的事,林道靖、安凌云都不知道,唯独让你知道,你可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谭长生见茅宗一主动提起这件事,当即正襟危坐,想了想,才答道:“师尊为我茅山着想,还是对袁师道放心不下?”
见茅宗一没有否认的表情,他又接着说道:“不瞒师尊,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正是因为茅山密会以后,心里一直有些疑虑担忧,想要师尊替我分解分解。”
茅宗一缓缓点头,过了片刻,方才说道:“不单单是为了茅山,也是为了五山的大局……”
“师尊高瞻远瞩,是咱们五山的幸事!”谭长生顿了顿,又说道:“茅山密会达成共识,要创建极乐仙宫。师尊在会后独独留下了袁师道,弟子再是愚钝,也多少猜到了师尊这么做的用心。弟子大胆问上一句,在师尊的心目中,袁师道是极乐仙宫成败的关键么?”
茅宗一并不正面回答谭长生的这个问题,而是泛泛地说道:“茅山密会之前,袁师道来向我说起紫府神宫的事,我当即便赞同了他的想法。长生,我这么做,原因无他,紫府神宫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是弊大于利,确实到了非变不可的关头。
“创建极乐仙宫,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使命,也是五山的百年大事。地仙五祖都是神仙中人,我们想要将他们的心血取而代之,谈何容易!参加茅山密会的各位首脑,只要其中任何一人不诚心出力,极乐仙宫便会功亏一篑……”
谭长生听到这么一番话,脸上的表情十分郑重,说道:“师尊说的是,弟子身为茅山宗主,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过,师尊既然为五山的大局着想,对于袁师道去过紫府神宫之后的所作所为,难道没有一丝的忧虑么?”
茅宗一鼻子里嗯了一声,示意谭长生继续说下去。
谭长生接着说道:“袁师道三次前往紫府神宫,据他自己讲,第一次能够脱身而出,是因为碰巧被选入生门。我们了解的紫府神宫的相关情形,都是来自他的一面之词,姑且认为他说的便是实情吧。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他究竟是怎么脱困的,却是含含糊糊,不肯跟大家说明。
“师尊,长龄师兄、长青师弟都是你一手栽培的,他们的修为造诣,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都困在了紫府神宫之中,而袁师道却能两次从紫府神宫脱身。难道,袁师道的本领,比两位师兄弟要高明这么多?”
茅宗一见谭长生这么说,隐然涉及到茅山与逍遥山的高下之分,自己身为当今茅山第一人,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说道:“五山所学,各有所长。咱们茅山即便不能说独步天下,但是比起其他诸山,也是丝毫不逊色的。长生,袁师道天分极高,生平罕见,但要说他比长龄、长青高明许多,那也未必。我们茅山所学,更加不在逍遥山之下!”
谭长生点点头,说道:“师尊一语中的。所以,在袁师道第三次从紫府神宫归来之后,我便一直心存疑虑。不瞒师尊,我曾经暗地里打听了一番,听说了一些与袁师道有关的传言,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听过?”
“什么传言?”茅宗一双眼微闭,淡淡地问道。
谭长生道:“袁师道名气又大,地位又高,按说不会出现这样的传言。可是,我不止一次听人说起,所以也十分好奇。我将我听到的,如实转告给师尊,师尊不要怪弟子唐突鲁莽。”
他见茅宗一眼望虚空,面无表情,便接着说道:“袁师道的夫人,据说在袁师道第二次前往紫府神宫赴约之后,便离奇去世了。袁师道不仅没有为她公开发丧,反而刻意隐瞒她的死因,即便在逍遥山上,也是对此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我听说……袁夫人死的十分蹊跷,袁师道之所以能从紫府神宫中安然脱身,便是拉他的夫人做了替死鬼……”
茅宗一听到这最后一句,原本微闭的双眼睁开了,说道:“长生,你是茅山宗主,对这种道听途说的话,不能人云亦云。袁师道要是拉他的夫人做替死鬼,那他第三次从紫府神宫脱身,又是找谁做的替死鬼?”
谭长生听到茅宗一话语中的不满之意,脸上一红,说道:“师尊教训的是,是弟子浅薄了。不过,这事大有蹊跷,不由得会让人起疑心。”
茅宗一露出抚慰的表情,说道:“袁师道行事,确实有些出人意表的地方,你也是提醒为师了。长生,五山目前的格局,已经维持了数百年。如果将来一旦发生变化,在你看来,对我茅山是有利还是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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