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风地下赌场对面某栋楼的单元间内,唐毅礼坐镇指挥,脸上笼罩着一层肃杀。
赌场内安装多处监视器,每一个画面清楚地传到总控制室。他带着多频耳机,旧日湾与赌场两边的情况一起传来。
控制室中间有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它被切分成无数个正方形的小屏。此时屏幕右上角的镜头中,付南风正站在大厅主台上,用流利的英语说着开业贺词。
而其下四块小屏幕中,站在台下遥遥远望的高修旸,站在台上因角度关系看不清表情的单秋易,还有老虎机前暗中观察的戴兴宁。
每个人的形神,都真切地传到总控制室的屏幕上。唐毅礼盯着一个个小画面,他的敏锐告诉他,这是骚动前的镇定。
而骚动和混乱,正越来越近。
屏幕里正在演说的付南风,站在舞台正中。恰当的语气,恰当的停顿,恰当的与台下人目光接触。当全场陷入黑暗,只一束追光照在台上,付南风身着西装,掩盖了所有衰败暗影,只让人觉得光辉万丈。
“dies and gentlemen, welehere!was the besttimes,was the worsttimes,was the agewisdom,was the agefoolishness,was the epochbelief,was the epocredulity……”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
付南风的发音非常标准。这段节奏流畅的台词,足够调动现场所有人的情绪。人们像朝圣般,每一道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台下默默注视的高修旸,从不曾知道舞台上的那人竟是这般夺目。他与付南风相识四个月,分离五年,再见面后朝夕相对,却又注定分离。
it was the besttimes,was the worsttimes;it was the epochbelief,was the epocredulity.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
付南风的演讲渐渐到了尾声。他双眼含着得意,自信且镇定,再一次环视全场,确定所有人都被他的魅力征服后,高声说道:
“it was the springhope,was the winterdespair, andhad everything before us. and here , our dream wil/rue!”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所有人都应有尽有。在这里,我们将梦想成真!)
整个赌场大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脸上的喜悦在那句“our dream wil/rue”后达到顶峰。付千城满目自豪,写这个稿子的单秋易全身透着一股得瑟劲。
流畅工整的词句,富有深意的内涵,付南风念起来无不夸张的语气。一边拍巴掌一边面无表情的高修旸,听出了这极具煽动性的演说,来自狄更斯最著名的开头。
a taletwo cities,《双城记》。
这段源自开头的最后一句,被付南风改成“our dream wil/rue(我们将梦想成真)”。
但原版的开头,最后一句是,we were all going directheaven,were all going direbsp;the other way.
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赌场对面的监控室内,正在监听的女警察、禁毒支队一大队唯一的女警员说:“唐局,朱队长报告消息,说旧日湾码头接货人和运船出现。”
唐毅礼神情严肃道:“让朱开旭跟我直接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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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沙壁旧日湾附近停靠的监控车内,电脑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蓝点,和三个围在其周边的小红点。亮点不断移动,逐渐靠近标有荧光黄色的码头。
监控车内警员向朱开旭报告情况,特警队在码头周边海域待命,禁毒支队警员在岸上埋伏待命。
天边骤然扯出一道闪电,眼看着狂风就要裹着雨云向下肆虐。朱开旭尽量压低身子,屏住呼吸。耳机里,联络员表示唐毅礼要与朱开旭直接对话。
“骤雨计划”中在码头缴获毒品的二大队,只有朱开旭和少数几人知道赌场正在进行的监视。为了行动保密并避免反监听,唐毅礼尽量减少和朱开旭联系。
码头海域上,已然可以看到一艘中型客轮和三艘快艇正在接近。另一边赌场内,付南风、付千城等人开始剪彩仪式。
两边都进展到最紧迫的时刻,唐毅礼和朱开旭对话的声音,听上去既严肃又沧桑。
“小朱你听着,这次行动,警队调动了大批人力物力。不仅这次,整个骤雨计划你也全程参与。切记要小心谨慎,毒贩接货后立刻围拢,一定要拿到证物,不许有丝毫闪失。”
两个频道的切换让朱开旭的耳朵无法适应,他强忍着信号干扰的嘈杂,听完了唐毅礼这番话,嘴上答应的那句“收到”,生涩又艰难。
朱开旭明白这个任务有多艰巨,他明白骤雨计划到底意味着什么。朱开旭五年的警队生涯,可以说伴着骤雨计划从始至终。因为这个计划的开始,他失去了曾经最得意的学生“高师哥”;因为这个计划的持续,朱开旭又失去了他最好的朋友高修旸;现在,朱开旭也要伴着这个计划结束了。
他耳机里的频道迅速切换,在监视点的警员说,船只靠岸,毒贩正在卸货。而朱开旭心里想,他很可能在不久之后,骤雨计划彻底完结之时,失去他最倾慕的人,
“通讯组,切断所有讯号。禁毒支队以及特警队,所有人注意,立刻包围码头、逮捕毒贩、围剿毒品。行动!”
围沙壁旧日湾码头,伴着滚滚雷声猝然响起震耳欲聋的警笛。还在搬运毒品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从海域上围拢的警队快艇,从码头岸边迅速靠近的警察,还有手持重型机枪、全身武装的特警队员。
朱开旭作为总领队冲在前头,黑色的防弹背心,熟练地持枪动作。朱开旭平时管理一大队,总共能调动的警员不超过五个,今天他拿出平生最的大坚决和审慎,第一次做了特大行动的领队。
在他告别越城警察学院当教官的第五个年头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这么多的人下达过行动命令了。
“我们是越城禁毒支队,放下武器,双手放在头上!”
朱开旭带人第一批冲上码头,紧跟在他身后的就是纪还彬。码头岸边,还在卸货的人紧张地持枪自卫,只有为首的带棒球帽的那个男人,镇定自若地审视着不断围拢的警察。
借着月光看清那人面容时,朱开旭眼中满是激愤。冷情光亮下瘦削的身形,黑色外衣裹挟着周身冷色,那个戴棒球帽的人,真的是邱天声。
原本卸货的船还要逃离,但警队的快艇迅速围拢。船只无路可逃,卸货的人在邱天声身边聚拢成一个孤单的圆。
有人叫嚷“天声哥怎么办”,邱天声眼色复杂,缓缓摘了帽子,把目光停在朱开旭身上。
朱开旭心上一惊,结果往后侧头才明白,邱天声根本不是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纪还彬。而邱天声的目光让朱开旭有一种特别熟悉,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防弹背心使身体燥热,朱开旭用余光瞥了纪还彬一眼,发现他和邱天声正四目相对。
啊,想起来了。朱开旭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四目相接,会让自己如坐针毡。因为那眼神,曾是纪还彬看朱开旭的目光。
人类的大脑真是神奇,在这么紧迫、性命攸关的时刻,朱开旭想起多年前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
那时候,朱开旭觉得这段子做作得不行。
一个人问另一个人:“你是不是喜欢他?”
另一个人反问:“你怎么知道?”
那人答:“因为我在看你的时候,你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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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线索交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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