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高修旸掷地有声的回答后,唐毅礼才彻底放心。他拿出一个浅棕色的文件袋道:“这是我刚得到的付南风的资料。你在身边他这么久,估计也调查的差不多了吧。”
文件袋封口的地方,绕线的白绳缠了一圈又一圈。高修旸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接,却不愿打开。
唐毅礼叹口气道:“你要是不愿意看,我说给你听……付南风是付千城第一个老婆的孩子。付千城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我也不提,后来他因贩毒跑到了马来西亚,那女人独自带着孩子住在越城。
“当年天昼山事件,和独狼交易的另一方就是付氏。后来付南风被人所救,保住了性命但记忆全无,付千城查到他的身份,也没有联系他母亲,直接将人留在身边。”
唐毅礼说了很长一段话,高修旸半点反应也无,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还有一件事。”唐毅礼顿了顿,瞥向高修旸深沉的眼睛说,“现在付氏里有没有人,知道你是当年天昼山枪伤付南风的人?”
唐毅礼问的很隐晦,高修旸一听就懂。既然付氏就是五年前和独狼交易的另一方,如果当年交易中的人见到高修旸并认出了他,不但知道他曾枪伤付南风,还很容易暴露卧底的身份。
“没有,当初交易的那个老外,与付南风不合,今天早上被他干掉了。”
唐毅礼听后面色一震。他知道付南风不再是当初的少年,亲耳听见他的狠毒还是略有胆寒。
“好吧……那千风地下赌场的事你要盯紧,回越城后立刻跟我联系。省公安厅对骤雨计划十分重视,禁毒支队必须全力拿下。”
高修旸努力隐去眸子里一片暗淡,对唐毅礼点头道:“放心吧唐局。五年前我没有完成一期计划,这次,我一定会让“骤雨”彻底结束。”
不论是警察和毒贩,还是禁毒支队和付氏,亦或是高修旸和付南风——一起经历开头的人,高修旸也要和他,一起落幕。
讲完这些事情,唐毅礼和高修旸一前一后离开。当天下午,唐毅礼坐航班飞回越城,还没回家先接到朱开旭的电话,那人说有重要事情,必须立刻汇报。
之前交代的天声财务公司的案子,朱开旭迟迟没有上交案情进展。唐毅礼一方面关心在马来西亚单独行动的高修旸,一方面禁毒支队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务等着处理,一听朱开旭有重要情报,也着急火燎回了队里。
晚上八点,警队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还有些加班加点奋斗的小青年和固定值守的警员。朱开旭在唐毅礼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坐着,看见唐毅礼的瞬间,脸色有些沉重。
唐毅礼内心苦笑,他刚见完的高修旸也是这副阴郁寡言的样子,看来得找人给禁毒支队驱驱鬼,一个两个的,都是中毒晚期的脸色。
“进来吧,有什么事非要今天汇报。”
朱开旭跟着唐毅礼进了办公室,看出他也是披了一层倦色,不好直接张口,低头看着地板。
唐毅礼并不着急。他年纪大了,遇见的事多,凭直觉感到朱开旭一定发现了严重的事情,于是正直身体,耐心等他开口。
“唐局,我发现了一件事,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说。”唐毅礼简短地回复了两个字。
朱开旭严肃的神情似有千言万语,表情和远在马来西亚的高修旸一模一样。
“……我最近发现,我们禁毒支队里,有人跟嫌犯联络。”
一起经历开头的人也要一起落幕,可要一起落幕的人,又岂止是警察和毒贩、禁毒支队和付氏、高修旸和付南风呢?你们都忘了当年在越城警察学院大操场上,整过队的朱教官;在越城禁毒支队供职五年,一大队的队长,朱开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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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风地下赌场定于12月17号举行隆重的开业仪式,付南风等人月初重返越城。
除开一直在他身边帮忙的单秋易、高修旸,付千城还安插了几个打手和一些处理商业事务的人,与他们一起飞回越城。
付南风这段日子脾气温顺得很,付千城让他做什么没有半点反驳。不仅如此,连对周围人的脸色都缓了几分。
他和高修旸的关系没有公开,但也没到隐瞒的程度。高修旸还担心这件事被付千城察觉,后来发现付千城不光知道,还任其自然,完全不加阻挠。
倒是单秋易有一次试探着问二人的关系,高修旸点点头算承认了。结果单老板拍拍他后背说:“高警官,你为风少出生入死,我们都看得到的,可是……”
他低身凑近高修旸,故意压低声音道:“可是,你别忘了要为自己考虑。”
看他欲言又止的口气,高修旸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和付南风“在一起”,其他人都不甚在意。因为根本没有人认为,毒贩之子付南风跟“曾经的”条子在一起,是玩真心的。或许单秋易也在可怜他呢。
高修旸微微一笑,冲单秋易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心里想,如果付南风不是真心,那真是再好不过。
高修旸最怕的事情,就是明明一秒钟都没有真心在一起,却又好像痛不欲生地,失去了一万次。
12月初,一行人回到越城后,随着千风地下赌场开业前琐碎的事务逐渐增多,作为付千城扶持儿子的第一个据点北去夜总会,渐渐退去原本做生意的功能,成为付氏一行人的聚集地。他们在这里商讨各种事宜和细节,北去夜总会只是偶尔才开张营业。
在这期间,付南风虽然心里认定了和高修旸的关系,行为上却没有进一步表示,倒让高修旸有几分焦灼。
他现在面对付南风,既向往又矛盾。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招架付南风,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在高修旸这里都会被解读出无数个意思。想靠近又惴惴不安,想放肆又良心不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们回越城的第一个夜晚,付南风让他跟自己回家,高修旸没有拒绝。
他努力告诫自己是警察、是卧底,有责任、有义务。然而看见付南风那双眼睛,听见他的声音,脑海里总是有什么念头奔流不息,想拥抱、想亲昵、想一起睡觉的想法,毫不掩饰地化在每个细节中,让人禁不住悸动。
那天晚上他跟付南风回了私人别墅。硕大的别墅只有两人,高修旸想起以前看到的一本,里面有个段子。心有不轨的男女主角到了一个地方,男的问女的做什么,女的说,把“什么”去掉。
带着不敢言明又不由憧憬的心理进了屋,付南风突然说:“我们明天要去嘉禾路那边谈事情,知道你没地方住,窝北去夜总会一宿怪委屈的,就把你带来了。”
高修旸脸上片刻失神,这瞬间自然逃不过付南风的眼睛。他诱人的眸子闪着愉悦的光,慢悠悠地说:“高警官,你一脸受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付南风知道高修旸会想歪,他故意逗他想歪,而那人也真的想歪。明白过来自己竟被戏耍,高修旸嘴角勾起,戏谑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就是付南风啊,他的小白眼,无时不刻不再彰显自身存在感、优越性的付南风。
高修旸走过去,一把搂住付南风。怀里的人似乎早做好招架的准备,好整以暇地望着高修旸,手臂自觉地攀在他腰间。
“你知道你耍我赢了,是不是也让我尝尝甜头?”
高修旸眼中的明亮像一汪甘露,注视着付南风,周遭空气都成稀薄。付南风才不会惧他,诱人唇线紧抿,蹭着高修旸的耳垂问:“怎么尝?”
高修旸微微一笑,在付南风颈窝深深嗅了下,他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从不相信爱的人有体香,现在他信了。他觉得付南风不仅有体香,香中还有酒精,付南风只要稍稍一动,高修旸的皮肤就炙热起来。
而付南风撒娇似的要推开浑身难耐高修旸时,高修旸的舌尖忽然顶开付南风的牙,把他的舌头含在嘴里。
轻轻一吮。
做什么,把“什么”去掉;怎么尝,把“怎么”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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