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自己去换?这种时候倒是叫上师兄了。
由于有医馆的前车之鉴,姜一文在云阁内虽是仍在和岁音斗气,但也不再逞嘴上功夫,于是他忍了忍,只是哼哧一声过后将头撇过,继续提笔誊抄经文,岁音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起身便是将案几上的油灯放在了他的面前。
“劳烦师兄了。”
而姜一文仍不理会,埋头苦抄,万俟彻见他们两人情况不妙,于是起身将油灯端起,“我去吧。”
岁音一把将其抢过,重新放回了姜一文的案几侧,“阿彻你去修补书卷,莫要来管这事儿。”
姜一文知道这大小姐又是在找自己麻烦,于是他起身将油灯拿起,就在岁音以为他要下楼去添灯油时,只见姜一文走到自己的桌前,将灯盏给放回了原处,这举措惹得岁音更为不满,其实本就是件小事,但两人自医馆那日便结了下了梁子,就是谁也不服谁,非得争个高下不可。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油灯够用,这谁的油灯谁自己添去。还有万俟岁音,你不要把自己大小姐那套脾气用我身上,我可不得像其他师兄那样捧着你。”
“姜一文,本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罚到云阁来,你怎么就不能去添添灯油了?”
说着,岁音又将油灯移至姜一文的案几之上。
“怎么就是因为我了?是你先动的手。”
姜一文复又拿起灯盏欲搁置回去,岁音看准他的动作立即阻拦下来,姜一文也不甘示弱,没说上几句,这两人又是开始较量,万俟彻看得心急,他不明白是为何两人能谁也不相让一步。
然而就在推搡之中,也不知是岁音用力过猛还是姜一文未留神站稳身子,他突然往后一跌,撞倒了后方的册散落了一地,他也顺着书架跌倒,而这一倒撞坏了书架倒是不要紧,而让他们没料到的是姜一文手中的灯油竟随之滑落,正正洒在了地上竹简和他的衣摆之上。
竹简一下被点燃,三人皆是错愕不已,岁音抬眼见万俟彻衣摆上的火苗也窜动迅速,于是立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扑过去猛烈扇打,万俟彻也立马将外衣脱掉,赶紧拍打着火的书简,由于反应及时,姜一文身上的火势很快便是被控制了下来,倒是书简堆中,易燃物太多,灯油洒了一地,难以控制火焰生势,二人见了立即将余下未着火的书卷抱起撤开,万俟彻对着火苗反复扇打了好几十下才终是将火熄灭。
但着火的竹简书册仍是被烧毁了些许,万俟彻弯腰将其拾起,上面还沾湿有灯油,不仅气味浓烈,刚燃火的地方也被熏黑了一片,他用衣袖使劲擦拭了一番,但却是徒劳,上面的文字看得不太清明,只见其面上写有什么灵术,由于第一个字被火烧掉了大半,三人看了好久也是没有认出来。
糟了,这下可闯了大祸了,不仅没有好生反省,反而将经书给烧毁了去,岁音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这一回到真是自己的错了,她本就是想使唤使唤姜一文出出气,没想到竟又是犯了错,还是犯了大错,若是此事被师尊知晓……
岁音不敢再往下想,她已是与姜一文斗气了半月有余,此回出了大事儿,倒真是让她一下反省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害怕地看着万俟彻手中残缺的书卷。
“小师妹你怎么了?难道刚才被烧着了?有哪里受了伤?”
姜一文靠近岁音,牵起她的手给她反复检查,想这姑娘刚才奋不顾身地帮自己扑火的样子,姜一文只觉得多日来的怨气尽数烟消云散了去。
“我、我没事儿,倒是师兄可有受伤?”
岁音愧疚地看了眼姜一文衣服上的大洞,大洞在腰间位置,几乎可见里面被烫得通红的肌肤,姜一文不好意思地赶紧用手掩了掩,“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儿,一会儿就好了。倒是你们女孩子,可不能受伤留下疤痕咧。”
见二人一反之前态度,关心来去间嫌隙消散,万俟彻摇头心中默叹,此番也不尽然全是坏事,于是他默默将地上被烧坏的书卷捡起放到了自己的案几上。
“阿彻,你要做什么?”
“书册已是被烧毁,只能修复试试了。”
“可这书卷都被火熏得黑漆漆的了,上面的字根本就认不出。”
“即使认不出也要修,总会有办法的。”
“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来修!”
岁音欲将书卷抢过,却是被万俟彻给一把拦下,“你帮师兄缝补下衣服可好?这女红活也只有你来做了。”
觉得其所言有理,岁音转而拿出针线去到了姜一文身边替他将那破烂的洞给缝上。
这回两人没有起任何争执,终是消停了下来,没有旁人打扰,万俟彻借由案几上的灯光仔细瞧了瞧烧毁得最为严重的那两本书卷。
第一个字到底是什么字呢?
万俟彻将其展开,内卷的许多块竹简上已是被烧成了彻底的黑色,他拿起书简对准火光看了两眼,又蘸取一点清水欲将灰烬擦拭除去,却只能擦干净一半,另一半始终没有办法,于是万俟彻只能估摸着将此本还原。
被烧毁得最为严重的两本书册中,竹简上记录了一些杀人捉魂的术法,姜一文在门派里已是有五年之久,他只知道玉回医者仁心,向来都是以救人救魂为己任,从不知也从未听闻过此等残暴的术式。
而另一本则似乎是本画册,开篇上写有“季峰罪孽,后人警效”几字,看来是关于此人的生平录,万俟彻翻开画册,通过其中内容得知季峰似乎承师于玉回,本是天赋异禀却因为耽溺于赌场春楼之所被逐出师门,而之后似乎又只身返回,再之后的事万俟彻看不太明白了,画册中人似乎与江湖为敌,有一页上画着他被众门派持剑逼退,而其身后围簇着众多黑影,似乎是一群恶灵,那些恶灵仿若被操纵一般听令于季峰的指挥。
万俟彻看得入迷,回过神来时天已蒙亮,但画册之中多有残缺部分,万俟彻不是很能看得明白其中经过,只知季峰最后惨死在众门派手中,他默默将画册收好,继续誊抄手边的竹简,却在提笔的瞬间,脑海之中画册与竹简的内容交替闪过。
他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拿起竹简对准着窗外的日光,仔细辨认过后他发现竹简面上的第一字右半部分似乎是个“又”字……莫不是“驭”?万俟彻不知为何,心中驽定不已,连忙折返案几侧,提笔将此字写在了新誊抄的书册之上。
而后他将这两册都誊抄归整,虽说抄录整齐,但仍是残缺了部分内容,岁音因此一直寡言少语,老师撇着嘴闷闷不乐的,姜一文知道她是害怕,于是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依我看呢,这两本定是禁书,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会注意到我们把它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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