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之歌I启之章》第一百九十五章 江神

    宫小婉看到她的时候，正午的阳光正好穿过云层泻在她脸上，让那胜雪之肤映染春辉，夺目炫耀。瑾唇瑜齿泛出光华，让阳光下整个山顶的山花都为之暗淡。
    然而她此刻云鬓轻垂，仙目紧闭，半个身子都裹在血迹斑斑的纱布中，整个人躺在祭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长长的睫毛偶尔微颤，有那么一瞬间，宫小婉几乎以为她死了。
    居然是赤虹子梁真。
    什么人居然能把赤虹子伤成这样？
    宫小婉暗暗惊讶，脑中一闪，想起那夜黄栩子阿土妹持着赤虹石和周山药一起出现，而薛连成也未按她之前的设计被周山水除掉，反而和柳寂雪一起冒出来和她作对，那么一定是周山水等人在黄栩圣母面前翻了船。
    待她走近一看，发现梁真身上的伤似乎全是被弹片所击中，心里大概明白了八九分。
    失去赤虹石保护的赤虹子与常人无异，梁真一定是在先前的川黔两军交火时被误伤，然后掉进江中，最后被这帮水劫匪跳滩匠给救了。
    然而离奇的是，梁真居然成了这帮跳滩匠的“江神”？
    宫小婉正要再上前一步弄个清楚，那三个莽汉却举起鱼叉拦在前面大叫。
    “冲撞了江神，我看你们两个瓜婆娘不想活咯！”
    小翠峨嵋刺就要拔出，宫小婉一个反手将她手腕按住，却听小翠急道：
    “小姐，他们这样骂我们，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宫小婉微微一笑，对前面三位说道：
    “我姐妹俩今天只是借道山洞过路去镇上，刚才你们逞强为难，我们不得已才动手。山不过水过，钱不过人过，我们既然给了买路钱，按道理你们就该放开道，是也不是？”
    三个汉子自知理亏，宫小婉也明白其实事出有因，但追到这里来却是小翠的莽撞。那为首的一位矮胖个子此时站出来，拱手说道：
    “既然姑娘懂得江湖规矩，那就应该赶紧下山莫管闲事。刚才的误会，刘三刀在这里赔不是了，还望二位海涵！”
    说完抱拳鞠了个躬。小翠一见这人早春天气居然赤着上身，胸口上三道被鱼叉划过的伤痕，猜测定然是他们的头领。
    既然头领出面道歉，也不再好追究什么，如此便收起了峨嵋刺。正待离去，却见宫小婉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什么。
    半响，听翠灵圣母说道：
    “我看你们的‘江神’好像伤得不轻，小妹我略懂些医术，估摸着可以治好她，若是有了起色，有件事情还想请三位帮个忙。”
    三个汉子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位叫刘三刀的人面露怀疑，说道这‘江神’半个身子都被弹片所伤，深入肌骨，他们想方设法找来些疗伤的草药敷上，但好些天来根本不见起色。
    “前几天江神娘娘还稍微有些清醒，能吃些米粥，这几天开始昏迷不醒，连水都灌不下了。”
    “江油镇的老郎中都说没得救了，说这样子只有洋大夫能治好。”
    “洋大夫都是外国人，信的是外国神仙。哪里敢让他们来碰江神娘娘嘛，惹怒了江龙王，那我们又要倒霉……”
    几人有些争执，小翠虽不认识梁真，但也急着说道：
    “这明明就是个姑娘！怎么成了什么江神娘娘了。再说你们把她弄到这山顶风吹日晒的，伤口感染岂不是死得更快！”
    一听小翠提起死字，那三个人连连摆手说说不得说不得，又说这金峰山山顶本就是他们堂口平常祭天祭江的地方，抬到这里来祭拜，就是为了能让江龙王感应到，让江神娘娘活过来，不再动怒。
    “要不是江神娘娘受伤，前几天那江龙王也不会在地上发威，取走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要是再不敬神，恐怕我们砍江村也要遭殃。”
    “就是就是，那上游的马桥镇都被江龙王掀翻了，江神娘娘那天从上游飘下来，肯定是江龙王要我们救她，要不然大难临头哦。”
    ……
    几个人七嘴八舌，宫小婉却暗暗摇头，她知道渔舟上额人皆信奉江龙王，而江龙王的女儿就是江神娘娘，若是江神娘娘在他们这里遇到不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马桥坝镇的事情她心知肚明，没想到却引起人们迷信误会。然而看着山下成群的妇孺老幼都拜在地上虔诚祈祷，宫小婉又暗自疑惑。
    若是个常人，眼下也只有外科手术能救赤虹子的命，但这几个人一口一个江神，完全没把梁真当成正常人，照他们这样拖下去，赤虹子梁真恐怕命不久矣。
    她倒是希望梁真快点死掉，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小翠一听刘三刀等人提起马桥坝镇，刚想出口的话又堵在了嘴里，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宫小婉。
    宫小婉缓缓上前，抬起手在梁真胸口按下。
    一个熟悉的口诀从她嘴里轻声冒出，接着一道绿光泛出手掌，不一会儿，少女的胸口有了明显的起伏。
    是翠灵圣愈。
    小翠是舒了一口气，可刘三刀等人一见那绿光异象出现在眼前，是吓得直跪在地上。
    “江龙王！江龙王！”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江龙王，江龙王赎罪！”
    “江龙王赎罪！江龙王保佑！”
    ……
    宫小婉起初有些莫名其妙，见三个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顾猛的朝自己磕头，猜测他们一定是目睹了那天晚上的翠灵风暴，一见这绿色光华便吓得魂飞魄散。
    虽觉好笑，不过一想也好。
    随即宫小婉装模作样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江神娘娘的？”
    刘三刀等人一听哪敢隐瞒，连忙抢着嘴解释。
    原来江龙王“发威”的前几天，那川军和黔军在上游打得正厉害，他们弟兄正在江上摸漂下来的死人腰包，突然见到一只江豚冒着绿气，背上驮着一个受伤的姑娘，骑着浪就朝他们游过来。
    江豚是江龙王的化身，刘三刀等渔民自然不敢怠慢，见到江豚背上的姑娘伤得不轻，赶忙将她救上船抬进渔村医治。
    不料几天后江龙王发威，冒起绿色的雷电和大风把马桥坝镇掀翻了，附近的百姓都以为是江龙王显灵惩治兵祸匪害。打江村和砍江村的村民得知此事惶恐不已，以为江龙王要来惩罚那些伤了江神娘娘的人，现在江神娘娘就在他们手中，若是有个好歹那还得了？又不敢轻易泄漏此事怕引来灾祸，只能赶紧将伤重的“江神娘娘”抬到山顶祭台，希望能平息江龙王的怒气。
    但眼见江神娘娘一天不如一天，知道一旦出事定要遭灭顶之灾，砍江村的刘三刀等人和打江村的刘石文等人因此发生了巨大的争执，一方说要在山顶等江神娘娘好转，以平息身怒，一方又说要将江神娘娘请下山来，祭拜江龙王后送神回江，免得祸及自身。
    两派争执不下大打出手，这才有了这几天发生的冲突事件。
    “外面的人都晓得我们江威堂有时候做一些下三滥的事情，但那也是为生计所困逼不得已，就算是在水上捡死人财，我们也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乱动尸首，有时候还帮他们穿好衣服再送下江。哪晓得江龙王把江神娘娘送到我们这里来，肯定是要我们还债谢罪，要是娘娘在我们村子出了事，让外面的人晓得了，还不把我们全都活剐咯！”
    “现在刘石文要把江神娘娘送走，就是怕惹祸上身，我们砍江村的人可从来没有这个念头，只想把江神娘娘治好！”
    “江龙王做主！我刘三刀就是千刀万剐，也不敢冒犯江龙王，还请江龙王息怒！”
    “江龙王做主！江龙王保佑！”
    ……
    几个人说完又不停磕头，宫小婉算是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梁真美若天仙世间罕见，这些江湖汉子定是又惊又奇，再加上江豚骑浪带着她出现，必定以为龙王显灵，这些人只把赤虹子当成了江神娘娘，说来也没有什么奇怪。
    看了看依旧昏迷的梁真，宫小婉知道这些人的误会正好为她所用，于是对三人说把江神娘娘抬下去等她医治，下面刘石文等人肯定不敢在她江龙王特使面前胡来。
    刘三刀一听哪敢不从，赶紧取了担架就抬着“江神娘娘”下山，一路上几人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
    倒是小翠奇怪得紧，牵着灰马走在后面，悄悄拍着它的脸颊问道：
    “你什么时候救了个姑娘，我都不知道？”
    由江豚所变的灰色骏马扭着头嘶鸣了一声，凑过来在小翠脸上不停的蹭来蹭去，直弄得她痒痒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