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苡收起短刀,反手一吸,将酒壶倒吸到掌中,将壶中的酒全都倾洒掉,然后拿着壶酒去装云河手腕渗出来的血。
很快就装了小半壶。
小苡举起酒壶,痛快地将壶中的狐血一饮而尽,然后大力将酒壶砸碎,抹了抹嘴角残余的腥迹,小苡骄傲地冲着狂笑:
“妖孽,如今我不就喝了你的血?也这算是为那些无辜逝去的人出了一口恶气!你的主人食人灵魂,而你的血肉被人所食,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你的报应!”
一下子又失了大量的血,云河的脸色白得发青,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更虚弱了。
他凄然地笑了笑:“那你现在报了仇,心里觉得舒服了吧?”
没想到云河有此一问,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苡觉得那狐血下肚之后,化为极精纯的灵气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再汇入他的气海。
那种灵气所经之处,积滞在他经脉和气海中的淤阻竟然被打通了,他身心都觉得畅快无比,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仿佛一身都轻了。
在云河蒙蒙胧胧的视野之中,他看到萦绕在小苡身上的那层黑色的唳气终于消散了。
云河嘴角欣慰地笑了笑。
这位少年魔将背负着沉重的国仇家恨,极不容易。
云河从他身上看到了一颗正直无畏的心,这是一棵好苗子,不应该为唳气所牵绊,断送前程。
如今唳根斩断,今后可静心潜修,将来保国卫国,大展鸿图,说不定能成就一段辉煌。
云河是一个死过好几回又活过来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格外珍惜生命。
尤其是他的命,是木星大哥付出很大的努力救回来的,所以他认为,要在自己活着的每一刻尽量多帮助一些人,这样才不会浪费木星大哥的一番心意。
小苡不知道,他身上的唳气已经被狐血净化了,他觉得身心都舒服了,还以为是因为报了仇,所以心结放下,他便冷笑着对云河道:
“当然舒服极了!敌人的血,真是好喝!”
“那就好,起码我在临死之前,能多做一件好事。”云河苍白地微笑着。
小苡轻蔑地说:“你现在才想到要做好事?已经迟了!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跟着画魔,为虎作倡!画魔在吞噬灵魂的时候,你可有怜悯过那些无辜的生灵?不过你现有这个念头,也证明你有悔改之心,如果有下一辈子,你记得学会做一个好人。好好吃你的最后一顿吧!”
小苡说完,拿起盘子中的那碗稀粥,送到云河嘴边。
云河的确很饿了……
过去三天,他滴水未进,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
一碗稀粥对他来说,已经是美食了。
只不过,这粥的气味,为何如此古怪?
馊馊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好像是放了几天的残羮剩菜啊!
云河一向是个吃货,对食物可挑剔了,这种猪吃的东西,他又能怎下得了口?
他抿着嘴,拒喝。
见自己亲自侍候云河,云河居然不领情,小苡便嘲笑:“妖孽!你以为最后一顿,真的会用山珍海味来款待你吗?不要说我,就连地牢的厨师都对你恨之切肤,给你喝口粥,已经仁至义尽!”
“这不是人吃的,我不要。”云河拒绝。
“这是规矩,你喜欢也得喝,不喜欢也得喝!别妨碍我完成任务!既然你不自觉,那就让我来帮你吧!”小苡说着,就捏着云河的下巴,将满满的一碗馊粥全灌进云河的肚子里。
一下子,碗就空了。
小苡得意地放开云河,冷笑:“味道如何?很难吃是吧?哈哈哈!”
由于灌得太急,云河被呛到了,他不停地咳。
但是由于太虚弱,连咳都咳不出声音。
可是咳嗽又牵动了他的内伤,没咳几声,他又咯出一口淤血。
但是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因为血的腥味掩盖了那粥的馊味。
吃完最后一顿,云河就被侍卫们拖了出去,锁进牢车里。
牢车开动了,缓缓地离开了地牢,往着魔城的市集驶过去。
一路之上,无数魔民在围观。
他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牢车一出现在市集上的时候,气愤的魔民便蜂涌而至,用手中石头、烂鸡蛋和蔬果扔云河。
连日受到折磨,云河早就奄奄一息。
他蜷缩在牢车里,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那些石头、鸡蛋和烂果之类的东西,砸在他身上,他也没有反应,很快就满满地在他身上铺了一层,差点将他掩埋了。
幽王耀和贝拉他们就混在人群中。
远远地看到牢车中的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云河,他们难过得泪如雨下。
“七叔……”幽王耀双手扼着拳头,捏得格格作响,连指甲都镶进肉里。
不久,牢车终于行驶至绞台前。
这个地方,早就搭好了临时的场地。
绞台不远处,有一张案台,此刻,尤闽大将军正襟危坐。
这次处决云河,他要亲自监刑。
小苡打开牢室的大门,将奄奄一息的云河拖了出来,送上绞台,在他的脖子上扣了一条粗韧的麻绳。
只要拉掉云河脚下的木板,他瞬间就会被吊死。
“杀了这狐妖!杀了这狐妖!”
“为无辜的人报仇!为无辜的人报仇!”
“报应!所有侍奉画魔的人都该死!”
人群又沸腾了!
向云河砸过来的东西此起彼落,从来没有间断过。
这些东西,打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早就麻木。
这些东西,跟画魔和尤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他用涣散的眼神,凝望着这个灰色的世界。
一张张气愤、憎恨、诅咒的脸孔都扭曲了……
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世界!
只是,突然,他感应到几道特殊的人类气息!
他努力聚焦着越来越模糊的视野,在人群中搜寻!
最后,他的目光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幽王耀!
幽王耀就站在那边,他用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
自己不是让他逃吗?
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云河望过来,幽王耀激动地动了动嘴角!
云河懂唇语。
他读懂了幽王耀的意思。
幽王耀在说:七叔,别担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
云河焦急地道:“你们别过来!这里有无数魔将驻守,你们是救不了我的。要是你们劫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死在那些魔军之手!走,快走……”
只可惜他太虚弱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可他仍然无声地吼着,想赶幽王耀走。
远远站在人群中的幽王耀自然无法听到他在说什么。
吼了一会,云河仅存的力气又耗尽,他眼皮又越来越沉,周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居然不觉得吵,反而听觉也变得越来越朦胧。
看到云河被魔军折腾得奄奄一息,幽王耀的心痛得滴血。
腹部被利刃贯穿的伤口被火烫灼,皮肉焦烂。
手腕鲜血淋漓地在渗着血……
甚至连嘴角都在渗着血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了的。
修为也被废了,从归空境跌落至初元境。
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能顺利把他救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救活……
这正是幽王耀最难过的地方。
他无法想象,这几天以来,云河在地牢里遭受到的惨绝人寰的对待……
见时候差不多了,坐在主位上的尤闽,扬了扬手,义正辞严地说:“大家冷静!”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清晰无比在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的漫骂,扔砸都瞬停了下来。
大家都一脸虔诚地望着尤闽,等待尤闽发话。
尤闽见自己如此有威信,心里沾沾自喜。
他沉着声音道:“这狐妖,侍奉画魔,为虎作倡,是魔头的帮凶,今日执行绞刑,是罪有应得。今日,为了让这狐妖死得心服口服,本将军特意请出了唯一的证人,指证这狐妖的罪孽。”
在尤闽的一声令下,两个魔将带着一个魔族小女孩走出来。
这个小女孩就是小香。
小香看到被绑在吊架上的云河,悲伤得泪如雨下。
尤闽严肃地说:“这个小女孩是我们捣毁画魔的洞府时,从那狐妖的手中解救下来吧!可怜这娃儿是一个哑巴,受了多么苦,多么委屈,都无法诉说出来!但幸好这个女孩遇到我们!”
“大家看到这个女孩眼中的悲伤和痛苦没有?大家看到这个女孩眼泪中的气愤没有?这些,就是画魔和这狐妖伤害这个无辜小孩的铁证!此刻,这个小女孩看到狐妖,想必是想起了所受的痛苦,所以才会害怕得哭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个小女孩不必再流眼泪了,因为我们会处决了这狐妖,然后让可怜的小女孩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们会用爱,去温暖她千疮百孔的心灵,让她忘记过去的苦厄,迎来一个灿烂而美好的明天!”
尤闽大将军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明明云河才是勇敢地救出人质的真英雄,而尤闽才是侍奉画魔的帮凶,尤闽却本末倒置。
然而,除了云河,没人知道尤闽的真面目。
大家听完尤闽这一番话,都激动得拍起手掌,掌声雷动。
“尤闽将军!您是我们魔界的大英雄!”
“谢谢您为我们斩妖除魔!”
“我们会永远支持你!”
……
小香看到云河被大家误会了,难过得泪水不断。
不是的!
云河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
他是个好人啊!
为什么你们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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