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书吏》第196章 日月山情势陡变

    回到营帐，孙坚唤来众僚与甘宁，将宋典勒索左中郎将之事一说，众人皆露不忿之色。
    祖茂低低咒骂一声，道：“真真岂有此理！皇埔将军以一己之力抵御羌人，才使得众多先帝陵寝安然、三辅万民无恙，不说功高盖世，至低也是战功昭彰，朝廷非但没论功行赏，却招来阉人索贿，这是甚么世道！”
    孙勋也道：“民生多艰，天下肥田沃土，豪强大户、世家阉宦占据十之六七。那些个中常侍，不过是是天子家奴，文成武治，毫无半分建树，却人人高居两千石显位、个个封侯，谁家不是窃据万顷良田、万贯家财？皇埔将军领兵平叛，十次过家门而不入，功在社稷，至今也不过是中两千石的中郎将，真是令天下文臣武将，尽皆意冷。”
    “是极。”孙香叹道，“天子整日里沉溺于后宫嬉戏、时刻贪图闺房之乐，已数月不理会朝政。一切大情小事，都托付与阉党，天下岂有不乱之理？”
    “香儿慎言！”孙坚低喝一声，眼睛瞟一眼独坐一旁、闷声闷气的甘宁道：“兴霸对此有何高见？”
    甘宁闻言，身子轻轻一颤，好似刚刚从梦里醒来，左顾右盼一圈，才轻笑道：“诸君都好见解，齐齐明辨天下积弊，细说那北宫如何昏聩、痛斥那阉宦祸乱朝纲。诸君且继续，只要口水足够多，灌溉麦田增产增收；说不定顺带淹死常侍们，也是有可能的。”
    孙香三人一听，脸色瞬间变红，尽皆难堪不已。
    孙坚问道：“兴霸可有高论？”
    甘宁摇摇头道：“我乃后学末进，岂敢班门弄斧。我家文君有言‘大道理说了千千万，还不如干实事一件’。宁深以为然。”
    “哦？文功曹之言，果然使人振聋发聩。”孙坚看着甘宁问：“兴霸可知晓，那宋典巢穴跟脚？”
    “扶风宋氏，嫡系旁支，共有田庄十七座。”
    甘宁像在背书：“这些庄园散布于岐山、扶风二县，百十里方圆之内。其主宅，占地逾百亩，住有嫡出族人三百余口、隶奴八百余人；其余隶奴小房，散居在周边十里八里不等。宋府中，仓廪众多、地窖无数。”
    “当如何行事？”
    “乔装打扮，锅底灰、姜汁抹脸，化作羌人、氐胡模样，昼伏夜出，两日可抵；趁夜杀入，鸡鸣时分便走，但凡看见我等容貌之人，尽皆杀掉，绝不手软。”
    “当如何洗脱我等的嫌疑？”
    “自后日起，将军可沙场大练兵，一连三日。邀约皇埔将军、诸位将士、地方众官吏，一同观看汉安军与朝廷兵马操演。只需孙香与我，领兵四百，前去收割财帛。得手之后，我会让军士们沿途丢弃一些羌人衣服、皮袄、木牌，装作抢得了锦衣、羌人们纷纷丢弃臭皮袄的样子。”
    “汉安军战力不俗，区区阉宦私宅，护院们不过土鸡瓦狗之流、插标卖首之辈尔，何以需四百人马之巨？”
    “孙将军，难道不需要人手运送铜钱金饼么？”
    “呃…”孙坚舔舔嘴唇，道：“众所周知，我领汉安军两千，分兵四百，岂不是露出了马脚？”
    “哈哈哈——”甘宁大笑：“将军可命运送粮草来此的民夫，骑在骡子上，站立于汉安军后面，远远观望，谁分得清骡腿马脚？”
    “唔，好办法！汉安军不但打劫起来，是行家，连弄虚作假，也是里手啊！坚，着实佩服。”
    “将军廖赞了。”甘宁笑的鸡贼，“行家里手谈不上，不过是有些许经验罢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得多多学习才是。”
    “兴霸谦逊了。看来，我江东儿郎，是得向汉安同袍们，多多请教、多多学习才好。”
    “彼此学习，共同提高，学无止境，诚我不欺。”甘宁长身离坐，拱手道：“那么，甘宁去休？”
    孙坚点点头：“事不宜迟，且去且去。待到夏夜晚风习习时，甘将军秉夜归来，某家定当摆酒，静候甘将军满载而归！”
    甘宁扯过孙香，出帐点起兵马，杀向数十里之外的宋氏庄园！
    夜幕星河明，马蹄声声碎。
    也没招惹汉安蛮夷，宋典莫名其妙地就倒了霉，唉，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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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祁山县兵马被堵在了城里，无暇他顾。
    日月山脚下。
    西域两凶寇占彪、番和尚，终于领着一窝马匪赶到此处，与众马匪头领淡淡的打了个招呼，连喝一口酽酽的马奶酒都顾不得，便引兵包围了旭日山。
    “山上的憨货们都给我听着！”
    青狼当仁不让地做起了大喇叭，“今日，可止小儿夜啼的楼兰占彪占大头领，光头一出，虎狼回避的玉门番和尚大首领，齐聚这鸟山下，尔等还不赶紧滚下来受降？”
    “呸！西域哪来的老虎？”
    王霸低骂一声，“吓跑了狸猫还差不多，想骗我没读过书？”
    预定的拖延之策已然见效，如今不再需要敷衍这些马匪了，公孙虎举着铜皮喇叭高吼：“山下那只熊罴(pí）大首领，令我等下山受降，小的敢不从命？不过……”
    “不过甚？有屁快放，休的呱噪。”青狼很不满意对方扭扭捏捏的样子，这是在严重降低自己的威慑力。
    公孙虎语气特别真诚：“我等敬慕大首领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使得军士们尽皆拜服，我等下山，只向你一个人纳降，其余人等，我统统不认！大首领，你可能护的我等周全？”
    青狼心中顿感受用，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是自然！放心，有老子青狼在，谁敢动尔等分毫？”
    说完才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可热乎乎的大话还在空中飞，哪能改口？这自己煽自个儿的大耳贴，确实难以下手。
    飞龙先生一听，冷哼一声：“挑拨离间，雕虫小技尔。”
    血蹄人屠低声道：“都是一些有头无脑的夯货，这雕虫小技，也是杀人技啊。”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众头领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那两位杀才，更是一副面瘫脸，一股股杀气从二人身上弥漫开去。
    一窝蜂鼓足中气，冲着山上吼：“少在老子们面前扯蛋，赶紧滚下来受降，财货莫动，爷爷自会上去取之！”
    公孙虎大笑不止：“哈哈，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地鼠？老子只认那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如山岳般嵯峨镇八荒的大个子英雄，你算老几？”
    一窝蜂脸上顿时开起了染坊，五彩缤纷。青狼虽知对方多半是浮夸，心中却也舒坦无比。
    不过，青狼可不会在此时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样的话，纯粹就是在给自己树敌，青狼暗道：俺又不傻。
    “一柱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的、包括山上的王霸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炷香之内，都给爷滚下来。”
    此人没说不滚下来，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在众人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股寒气！
    王霸抬头，目光越过山下马匪群，望向远方，嘴中喃喃低语：“都来齐了，青石峡的同袍们，快来围猎啊，要不然，莫怪我老王吃独食了。”
    王平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发信号，开战！”
    “嘶……呜……嘣！”冲天炮呼啸着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嘣……”山谷里回音袅袅，一场关系到上万人生死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