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神的缺席,今夜的星辰皆失了颜色,只留下月光孤独地倾斜着光华。时至夜半,芙蓉殿内依然亮如白昼。
天帝为着敖顺擅改忘忧林雨时之事发了脾气,饶是在场的众仙灵皆出言求情,也没有将他心中的怒火消下去几分。
南海水君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边儿倒的局面,就连天帝最最宠爱的天妃竟然都站在了敖顺和紫柒那一边。可是他心中的怒意积蓄已久,自然不肯要善罢甘休。
“天帝陛下明鉴,方才史仙官所言,说是体谅凤帝的慈父之心。可他凤朝阳首先是一族的仙长,自然要带领着族众尊道义守规矩,怎么能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就将天道抛诸脑后呢?”
一言方毕,却听芙蓉天妃柔柔地打了个哈欠,对着天帝娇声道:“陛下,臣妾倒觉得,南海水君所言有失偏颇,这紫柒贵为凤族帝姬,一族的储君,她的安危可不是凤帝的私事。乃是关乎忘忧林乃至三界安稳的大事。”
天帝叹了口气,今夜他的爱妃好像精神格外的好。他转身凝望自己的心头爱,关切地问道:“爱妃可是倦了?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不若爱妃先去歇息。”
天帝此言不仅仅是出自关切,也有想要赶人的意思。他对这芙蓉天妃一向娇宠,可那都是在私底下,如今这件事涉及到几方的仙族,他自然不能让这个小女人左右他的决定。宽恕与否,是他的恩赐,而不是因为一个女人求来的恩典。
可今夜的芙蓉天妃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想错过这个热闹。“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没那么娇弱,还是等陛下处理完这里的事,臣妾再陪陛下一起歇息。”
难得芙蓉天妃对三界之事如此关心,天帝不好再打扰她的兴致,便拍了拍她柔弱无骨的小手,道:“也好。”
春宵苦短,眼看着夜已深沉,往常这个时候他必是已经躺在软软地云被之中与爱妃缱绻,而今,他还要耗在这大殿上听一众仙灵七嘴八舌,这着实是有些让人恼火,便是贵为天帝,也难以免俗。罢了,事已至此,他也该收网了,再不处理,他那个爱娇的天妃,怕是要困到睁不开眼了。
“众位仙卿不必再争了,便是如何辩驳,错了便是错了。有违天道便是错,今日我若不处罚东海和忘忧林,以后如何司掌三界,让四海臣服?”
“陛下请三思。”夜神揖了一揖,终于再次发了声,那声音清亮如夜色下的流泉,叮咚唤醒了已经满面疲色的众仙。
“陛下请三思。”众仙闻言,有志一同,齐声说道。
南海水君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一笑,郎朗回道:“陛下英明,赏罚分明,必然三界归顺,四海臣服。”
天帝瞥了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是赏罚分明,那本君问你,身为南海水君,你不顾擎天柱有异,却躲在自己宫中为幼子降生大肆庆祝,又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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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南海水君的笑容瞬间僵在了面上,膝盖瞬间瘫软下去,忙扣头不止道:“陛下恕罪,臣身为南海水君,看顾擎天之柱有误,还请陛下恕罪。”
天帝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本君日日在这天宫之中,便当真诸事不知了吗?你失职在先,寻衅在后,自私自利,全无半点慈悲心肠,你这样的仙者,如何当得起作为一方仙长的大任?”
天帝声言厉厉,再看南海水君,已经面色惨白,如一潭死水般,彻底瘫软在金光闪闪的殿堂之上了。
“陛下,陛下恕罪。”他抖着声音呼喊着,只是一堂的仙众,竟无一人为他请求。
天帝冷哼一声,道:“即日起,割去你南海水君一职,贬为秦天柱的看守,若再出差错,即刻废黜仙籍,永世不得为仙。”
话音刚落,天帝便朝着守在殿门口的天兵天将招了招手,将哭天呛地,大喊冤枉的南海水君,不应该是新封的擎天柱看护带了下去。
殿上的形势急转而下,倒是让众仙灵有些措手不及。天帝也不再卖关子,又徐徐道:“敖翔何在?”
敖翔忙应声道:“敖翔在此。”
天帝点点头,道:“这些年来,你看护擎天柱有功,算是公共相抵。如今你身受重伤,今日本君便准你回东海休养,不必再留在南海护柱了。”
敖翔闻言,忙拱手道:“多谢天帝陛下恩典。”
天帝再点头,又对着凤朝阳道:“凤帝为救爱女改了雨时,虽然事出有因,然乱了天纪法纪,本该责罚。但此次南海之危,凤帝能够身先士卒,力挽狂澜,如此,便公共相抵,不赏不罚罢了。”
罢了二字让凤朝阳松了一口气,他做事向来只问对错,不问得失。今次去南海救助,本不为功利,此番能将修改雨时之事作罢,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个心病。
忙对着主位上的天帝揖了一揖,回道:“多谢天帝陛下体恤。”
最后,天帝将视线转向了敖顺,朗声说道:“敖顺听令。”
敖顺低低垂首应是。
天帝道:“敖顺此番在南海遇难时,能够挺身而出,实为英勇有加。在修改忘忧林雨时一事上,处理虽然有欠妥当,但出心良善,实属难得。如此德才兼备的年轻仙者,本君怎会处罚与你?你在东海是庶出,又是幺儿,若想在东海主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如今南海善后之事繁杂,南海水君德不配位,本君想要储你为南海未来之君,你可愿意吗?”
敖顺闻言,清俊的面上满是讶异之色,无论是救紫柒,还是解南海之困,他都是有依从本心行事,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厚赏。
“天君如此厚爱,敖顺实不敢当。”
天帝挑了挑眉日,有些意外道:“怎么,你可是嫌弃南海酷热,不愿意去?”
敖顺摇了摇头,道:“敖顺不敢。只是,敖顺所为,虽然结果均算是圆满,可是却也有私心夹杂,天帝陛下如此重赏,敖顺实在受之有愧。”
芙蓉天妃听了敖顺的话,眸光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只见她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天帝,让他喝茶润喉,又娇声开口问道:“你究竟有何私心,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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