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还不是什么让人愉快之上,这凤朝阳有些不悦,只见他皱了皱眉,硬着头皮回道:“回天帝陛下,凤朝阳确然为了还魂草一事来叨扰过陛下,自那之后,臣下又苦等了数年,天可怜见,终于得偿所愿。”
天帝点了点头,刚想将这件事略过,聊一聊此番南海之行论功行赏之事。却听到南海水君又咄咄逼人地问道:“果真是天可怜见,还是有人强求天命?在下可是听说,这几年,龙族的九殿下常年在忘忧林流连。龙族掌水,不知可否与那还魂草有关?”
南海水君前来挑衅地时候,紫柒正在埋头苦吃。不是她心大,而是她实在太饿了。自昨日从出了忘忧林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先是从忘忧林到东海,后来又从东海到南海,在南海为炼化七彩祥石耗费了一番体力之后,又被那胖星君骗到了天宫。如今,好容易天君开恩,赐饭又赐座,她若不吃,岂不是对不起自己已经闹了半天空城计的五脏庙?
只是吃饭只占了她的小嘴儿和小手儿,她的耳朵却也没闲着,她也听出来了南海水君的弦外之音。这位仙君看上去虽颇为斯文,可问出口的话却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她在受伤之前与这位仙君有过什么过节?
紫柒皱眉想来想,思及南海水君这四个字,脑子里却空荡荡的一片。她又对着南海水君那张脸瞧了又瞧,愣是瞧不出半分熟悉感。她笃定,自己不认识这位仙君。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有过节,看这位仙君的架势,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蓄意构陷他们忘忧林了?
这南海水君方才的一席话虽然只是臆测,可天君想要查证,却也并不难,只需要调出忘忧林近些年的雨时簿子罢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然是避无可避了。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
紫柒刚要发作,却见敖顺便上前一步,淡淡道:“是否是强求天命,天帝陛下一查便知,在下实在不敢欺瞒。然,还请天帝陛下明鉴,这些年忘忧林的雨露霜雪皆是敖顺所布,便是与天命相悖者,皆属敖顺一身所为,凤帝和紫柒殿下,他们并不知晓此事。”
此言一出,满殿静默。
南海水君得意地勾了勾唇,能干又如何,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经不住事,他不过是随口一诈,他竟然认了。
天帝浓眉一横,怒道:“大胆敖顺,你竟然敢违逆天道?来人,将忘忧林近些年的雨时簿子给我拿来。”
敖顺在殿上跪下,清冷的面上现出无畏之色,只道:“敖顺不敢请求饶恕,还请天帝仁慈,不要迁怒无辜之人。”
天帝一拳砸在降龙杖上,冷声道:“好你个龙族,前有敖翔,后有敖顺,屡屡违天逆令,究竟意欲何为?”
敖翔坐在大殿最不起眼的角落,他本来是打定主意沉默到底的,可是眼瞧着胞弟惹了麻烦,自己也受牵连,再次被天帝点了名。他战战兢兢走上前,同敖顺一并跪了下来啊,瞧着主位上的尊神,满目冷然。
眼看天帝盛怒,芙蓉天妃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了天帝的大手,娇声劝道:“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紫柒淡定地端起水晶杯,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果酒润喉,她抬眼瞧了瞧父亲凤朝阳发青的面色,又瞧了瞧一旁南海水君那得意的神色,然后站起身来,莲步踱到敖顺身侧,与他并肩。
她虽然不知道那还魂草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可是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她没有办法放任敖顺一肩扛下所有罪责。他对自己的一番情谊,或许比她说与自己听的,更深、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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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柒眼神决绝,敖顺尽数瞧在眼里,他对着她摇了摇头,让她不必多言。紫柒却只是略侧过去,对他微微一笑,并没有退缩的打算。
“天帝陛下,关于还魂草一事,在查证之前,能否听紫柒一言?”
天帝正在盛怒之中,但见紫柒上前,只是几不可闻地冷哼了哼。倒是芙蓉天妃对着她点了点头,鼓励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从方才敖顺的反映,她便猜到了两人之间的情谊,眼瞧着情势急转,这一双人儿从功臣沦为了罪人,这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她决定帮一帮这对年轻的仙者。
紫柒朝着主位上揖了一揖,方道:“人族圣贤有云:人之生也,贫富贵贱,夭寿贤愚,禀性赋分,各自有定,谓之天命,不可改也。但是这话,在紫柒看来,对也不对。”
听到紫柒所言,凤朝阳一惊,忙走上前去,喝道:“柒柒,天帝面前,不得无礼。”
天帝夹了紫柒一眼,冷声道:“让她说。”
紫柒拱了拱手,又道:“天命有定,是对的,无论是人是仙,个个生而不同,此乃天命。可是天命不可改,却是错的。若人命天定,那凡人只需要坐享其成罢了,又何须在须臾数十年的一生之中苦苦追寻?若仙命天定,那为仙者只需要静待天赐仙缘,又何须日日修仙问道?”
敖顺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番言辞和见识,她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更加坚强、勇敢、有魄力,清冷的眉眼望向她时,有了别样的温度。
芙蓉天妃瞧着紫柒,一双杏眸含笑,她转身瞧了瞧天帝,他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便软声说道:“陛下,想不到紫柒殿下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天帝却只是哼了哼,只回了她一个单音节的鼻音。
虽然没有得到天帝的回应,可芙蓉天妃的话,却让紫柒备受鼓舞,她继续说道:“所以,紫柒认为,强求天命,并不皆是错的,要看其本意是善是恶。紫柒此次受伤,实乃是在凡间历练之时,是为了挽救凡民受苦所伤,从表面看虽是逆天,却是出自善意的。同样,敖顺殿下不忍紫柒的父母双亲忍受丧女之痛,可能一时心急,改了忘忧林的雨时,虽然亦违了天命,可同样是出于善意。所以,方才天帝陛下将敖顺的善举与我姑丈敖翔所为相提并论,紫柒不敢苟同。”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只要是处于善意,便可以为所欲为、逆天改命?”天帝怒道,“若真的如你所言,那这三界岂不是乱了章法?想不到你贵为凤族帝姬,想法却竟然荒谬至此,真是岂有此理?”
看到天帝声严色厉,凤朝阳上前道:“小女年幼,一时信口胡言,还请天帝陛下不要与她计较。关于还魂草一事,原是我再三恳求敖顺殿下求来的。如今我求仁得仁,小女得以生还。天帝陛下若要降罪,还请降罪于凤朝阳这一生一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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