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忘忧林万籁俱寂。
敖顺自无忧苑出来,便化为白龙,在晦暗不明的长空中飞翔,忘忧林的景象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徒留斑斑点点的星光闪耀,为他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敖顺达到天宫的时候,天色将明未明,正值暗夜之神和昴日星君二位仙上交班的时刻。
昴日星君一身烈烈红衣,风风火火地驾车而来,同正准备回宫休息的夜神热烈地打着招呼:“夜神老兄,我来换班了。”
夜神温温润润地转身,一身墨色衣袍更衬得他面如秋水一般,温润典雅。他瞧见昴日星君,只微微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星君,日安。”
两位说话的功夫,昴日星君已经来到了夜神的面前。只见他急忙翻身跳下马车,想要与夜神多寒暄几句,只听他没话找话道:“昨日无月,只与星辰相伴,夜神老兄可觉得寂寞?”
夜神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慢声细语道:“我独来独往惯了,倒不觉得夜里寂寞。白日里仙多事杂,日头的热浪又太重,不大和我的脾气,我还是回宫休息去了。”说着,夜神抬起墨色衣袖,挡了挡渐渐升起的朝阳。
昴日星君见状,忙道:“既如此,老兄早些回去休息,我也该当值去了。”
“告辞。”夜神转身告辞。
只是,他还未走远,便听到昴日星君又叽里咕噜地嚷嚷道:“哪里来的小龙,倒生的好个相貌。”
此处除了守门的天兵,就只有他和昴日星君两个。瞧那天兵睡得正熟,那么昴日星君这话,自然是说给他听得。虽不情愿,夜神还是少不得转过身来,瞧一瞧他口中的小龙是哪一位。
方一转身,夜神便瞧见一尾小龙在天庭大门外化身为一个翩翩少年郎,只见他一身白衣,正披着朝霞缓缓而来,他的面上虽然满布疲色,却仍挡不住眉宇之间的俊逸飞扬。
这样的眉眼,他似乎在哪里瞧见过。只是神仙做久了,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他的记忆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终究没有想起来在何处瞧见过他。
“你是谁?”夜神有些失神地问道。
敖顺瞧见两位天神,礼貌地拱手以礼,郑重回道:“在下敖顺,乃是东海龙王敖丙的第九子,见过两位仙上。”
夜神还未回过神来,昴日星君便恍然大悟过来,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原来你是那老小子的儿子。敖顺是吗?好小子,生的比你老子不知强出了多少。也难怪,白蛇夫人那般的花容月貌,生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差。”
夜神皱了皱眉,一张芙蓉面在脑海中渐渐成型,他,竟然是她的儿子吗?“你的母亲是白蛇夫人,白玉儿?”他定定问道。
敖顺点点头,虽然对于这位天神直呼母亲的闺名有些淡淡的不悦,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回仙上,正是家母。”
闻言,夜神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失落,只是很快,他便将那一抹心绪收了,再次淡淡开口说道:“我与家父家母曾是旧相识,方才言语之间若有冒犯,还请九殿下海涵。不知九殿下此来天宫,可是有事?”
敖顺拱手回道:“仙上多虑了。敖顺此来,是有要事想要求见天帝陛下。”
夜神点了点头,黑眸深如潭水,让人瞧不出他此刻的心绪,只听他淡淡说道:“既如此,那便快快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身墨色衣袍消失在朝霞将尽处,他的脚步如此轻盈,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无比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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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顺正瞧着夜神的背影出神,昴日星君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说贤侄,别理夜神,他就是那样清冷的性子,并不是诚心要怠慢你。我瞧着此刻时辰尚早,不如你对我一道去当值,正好陪我解个闷儿,晚些时候再去拜见天帝陛下不迟。”
敖顺对这位热情过度的天神有些适应不良,略皱了皱眉头,道:“可敖顺确有要事,若晚了,怕是会出大事。”
昴日星君听他这般言语,挑了挑眉,道:“你这小娃,怎的这般迂腐?虽生的好看了几分,倒不如你那老子懂得仙情世故。”瞧着敖顺还是一脸懵,他便附在他耳边,神秘兮兮道:“此刻时辰尚早,那天帝陛下怕是还在哪个美艳的天妃殿中缱绻,你此刻去,岂不是坏人家好事?”
“这……”敖顺没想到这昴日星君竟会有这番说辞,他虽然开了情窦,但到底对闺房之事无甚经验,一张俊脸红了一红。
他轻咳一声,勉强定了定神,方回道:“虽说仙上说的有理,可敖顺此番真的是有急事,不敢怠慢,我还是请天兵代我通传,在此处等着天帝陛下召见吧!”
昴日星君被婉言拒绝,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你这娃娃,难不成是吃铁秤砣长大的不成?怎的这般死心眼?罢了罢了,瞧在你爹娘的份上,本星君少不得再帮你一帮!”
说着,他敲了敲正在当值却困得直打盹儿的天兵,指了指敖顺,粗声道:“此乃东海龙宫的九殿下,敖顺,他此番有要事要求见天帝陛下,还不快快去通传?”
那天兵是何等身份,各路仙神,他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这个什么东海龙宫的九殿下。只见他揉了揉睡眼,回道:“这么早?星君明鉴,这个时辰通传,怕是……”怕是不大方便。
可是毕竟只是守门的天兵,这后半句话他未敢说的出口。
昴日星君拍了拍那天兵的肩膀,老神在在道:“知道你为难,可若耽误了正事,不也是你的不是?今日之事,就算是老弟卖我一个面子,改日你不当值得之时,我请你喝酒便是。你知道的,我自己酿的醉花仙,可是这天上地下的一绝,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喝的到的。”
那天兵闻言,嘿嘿一笑道:“既然星君都如此说了,那小的自然没有不从的。星君和九殿下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通传。”
昴日星君肯如此帮忙,是敖顺始料未及的,他拱手以礼,沉声道:“多谢星君大力相助,如若不然,以敖顺的阶品,想要求见天帝,怕是会难上加难。”
那昴日星君抖了抖艳红的衣袖,嘟囔道:“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不然,倒白白浪费了我酿的好酒。”说着,又靠近敖顺,眯着眼睛,低低问道:“对了,究竟是何要事,你都还未告诉本星君呢?”
敖顺这个人向来是恩怨分明,他虽与这昴日星君从未谋面,却觉得甚为投缘,此事,便也不好相瞒,便直言道:“是南海出了事,敖顺受凤帝和南海水君所托,前来向天帝禀报。”
那昴日星君闻言,双手一拍,问道:“南海,难道是那擎天柱出了事?”
敖顺点点头,道:“正是。”
瞧见敖顺此番还能如此镇定,那昴日星君气得直跺脚,道:“到底是个娃娃家,不懂得事有轻重缓急,如此大事,你怎的不早说与我听?”
敖顺心道,早你也没问啊,刚要解释一二,却听昴日星君哎呀一声,叹道:“罢了,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随我去见天帝陛下?”
敖顺挠了挠头,不知他为何态度大变,不解道:“不是说,呃,此刻不方便吗?”
敖顺话还没说完,那昴日星君却已风风火火地拽着他往天君所居的大殿走去,边走边道:“兹事体大,顾不了那么多了。”
敖顺又问:“仙上,我们这是去哪儿?”
昴日星君嚷嚷道:“自是将天君挖起来,快快解决擎天柱的事啊!”
“星君知道天君在哪儿?”敖顺斟酌着用词,就怕一不小心又触怒了这位天神。
昴日星君将长袖一甩,朗声道:“老子知道他昨夜宿在何处。”
敖顺闻言,心道,天帝陛下晚上宿在哪一房天妃的宫中,这昴日星君又是如何得知呢?只是这个疑问,他没有问出口,只是摇了摇头,感慨道,这天界的事,果然是纷繁复杂,不是他一条未曾婚嫁的小龙能够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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