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莫共花相争,一寸相思一寸灰。
话说敖顺出了五庄观,先去了半山腰的水瀑旁。
他原本想着天气渐渐热了,紫柒可能会来这里戏水纳凉儿。远远听着似有仙子的声音从水瀑前面飘出,仔细一分辨,却是密林之中的几个小仙子聚在那里戏水,并无紫柒的如泉水一般动听的妙音。
敖顺失望地摇了摇头,又盯着烈日去了山顶,到了前些日子带她看风景的顶峰。
他记得那日风大,因她身子所受的业火之伤尚未完全恢复,只瞧了几眼他便催着她下山,或许她会觉得遗憾,自己又跑来瞧也说不定。可是等他飞身到了那里,整个仙外岛的风景尽收眼底,却唯独不见紫柒的倩影。
如此这般又到了几处两人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密林深远,清泉叮咚,燕子衔泥,鸳鸯戏水,岛内春光烂漫,四处皆景。只是,因为遍寻不见紫柒,这样的春景在敖顺眼中尽数失去了颜色。敖顺想起师父临行前的话语,竟有些慌了,遍寻紫柒不着,更让他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看着天色渐晚,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决定先回观礼看看,说不准是自己紫柒只是一时贪玩,此刻已经好好地回到观中去了。
颓然转身,却见林之深处有一淡紫色的倩影,敖顺心念一动,口中喃喃喊道:“柒柒。”
这一声深情的柒柒,让黄鹂儿心中酸涩不已。她知道,即便以后紫柒真的被那幽夜从敖顺的身边夺走,她的名字,怕是不能去了。
看着翩然而至的蓝袍少年,黄鹂儿出声回道:“殿下,是我。”
听到黄鹂儿的声音,敖顺望向她的目光倏然转冷。他以前从未觉得紫色有何特别,自从初见她的那日起,便被她那一身紫金色惊艳到,觉得她仿佛是天生便适合那淡雅的色彩,也只有她,能穿出紫色的端庄素雅,无双风华。
此刻,同样的颜色穿在黄鹂儿身上,他却觉得有些别扭碍眼,再也没了穿在紫柒身上的那种惊艳之感。可见,不仅人挑衣服,衣服也是在挑人的。
心意冷,声音便也是冷的,敖顺不耐地瞥了黄鹂儿一眼,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柒柒她,可回到观中了?”
黄鹂儿落寞地垂眸,他与她之间,除了问紫柒,便没了其他的话要紧。她应该习惯了的,除了初见时的那一丝温情,他对她一直都是冷淡而疏离的。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何心还是会痛呢?
人啊,总是贪恋的太多,便是脱去本体化为人形的仙者也不能免俗。她本来的所求,真的只是守在他的身旁罢了。可是一旦靠近他,自己便想要得到更多一点,再多一点。甚至奢望他有朝一日能向望着紫柒那般望向自己,哪怕一眼,只有一眼。
正当敖顺要等得不耐烦之时,黄鹂儿依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娇声回道:“紫柒殿下并未回观,是鹂儿瞧着天色已晚,自己做主出来寻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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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顺听了她一番说辞,望向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探究。紫柒平日里待她不薄,此刻紫柒去向不明,这黄鹂鸟儿的面上却无任何焦灼之色,反而特地来到自己面前献殷勤。有些人,果然如那喂不熟的狼一般,即便你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喂它,它还是会在兽性大发的时候反咬你一口。
敖顺双手环胸,厉声问道:“今日你去给紫柒送午膳的时候,可发现她有何异常?”
黄鹂儿早知道敖顺会问她,便敛着眼眸,一派镇定地回道:“紫柒殿下那时候该是刚温完书,举止间有些懒散,尝过鹂儿做的汤,殿下还夸了鹂儿几句。鹂儿因担心膳房的炉火未熄,并未在紫柒殿下房中久留,鹂儿出来的时候,紫柒殿下还在房中好好地用膳呢,实在没有什么异常。”
敖顺闻言,朝着她又逼近了半步,又问道:“你方才说,今日的膳食均出自你手。你可有在紫柒的吃食中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黄鹂儿闻言,颤声回道:“殿下明鉴,便是借鹂儿一个胆子,鹂儿也不敢加害紫柒殿下。何况午膳的吃食,观中众人皆用了,并无异常啊!鹂儿知道殿下担心紫柒殿下,可也不能,不能冤枉鹂儿啊!”
黄鹂儿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娇弱模样,心中却是在庆幸,亏得自己出观之前,已将紫柒房中的残羹冷炙尽数收拾了,此刻即便敖顺再怀疑,却也没有证据,自然不能将自己如何。
敖顺心冷意冷,自然没有心思安慰黄鹂儿,只淡淡道:“既如此,那便先回观中吧,我有事要交待。”
二人相对无言,借着月色默默飞身回到了五庄观,观门口只余腾云一人守在那里。
看到敖顺二人遥遥飞来,便迎了上去,急急道:“敖顺师叔,你终于回来了,腾云奉了师叔之命,一直在观门口守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从午后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竟未见紫柒师叔归来。”
敖顺并不意外,颓然道:“我知道了,你去召集观中的小仙童们,让他们即刻到大殿集合,我有话要说。”而后转身对黄鹂儿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黄鹂儿眼神明灭了一个来回,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福了福身,答应着退了下去。
腾云自然也不敢怠慢。他深知,紫柒虽然贪玩,然而入了夜还未回到观中,却是自她来到五庄观之后,还从未有过。
瞧着夜色已深,还不见紫柒归来,他也不免暗暗着急起来。先来到朗日的屋中将他唤了起来,与他交代了一番,二人便分头去通知众人了。
不过一刻之后,众仙童已在大殿集齐,沐风清点完人数之后,对着敖顺施了一礼道:“敖顺师叔,咱们的人已经齐了,但请师叔吩咐。”
敖顺点了点头,先问道:“今日你们当值的时候,可在观中瞧见了什么可疑之人?”
众仙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见到。
只有沐风一人道:“今日我用完膳之后回房,遥遥瞧见黄鹂儿在林荫处与一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说话,瞧那男子的身形倒不像是观中之人。只是离得太远,我瞧得并不真切。”
敖顺还未说话,腾云便起身道:“今日午后,是我在林荫处遇到了鹂儿。沐风你既然没有瞧清楚,便不要乱说,冤枉好人。”
沐风夹了一眼一身黑色衣袍的腾云,没好气道:“那黄鹂儿的心思,观中之人尽知,只有你一人一味护着她罢了,也不知私底下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腾云脸儿一红,指着沐风,气道:“你,你冤枉好人。”
敖顺本就心烦,听着二人的对峙,便蹙了蹙眉,道:“罢了,既无实据,便不好指认。明日我会继续去寻找柒柒,你们摆好御敌的阵法,好好守着观里。另外,沐风,你着一人盯着那黄鹂儿,在紫柒回来之前,不许她离开观中半步。”
沐风答应着,带着众仙童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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