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会做的事,钮祜禄家,尽数都做了一遍。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这些都好说,然而当你真的犯到康熙手里,他来揪你小辫子的时候,那是一揪一个准,简直不需要什么技巧。
苏云溪皱眉听着,钮祜禄家的事,事关重大,不管前朝后宫,尽数都传遍了。
康熙向来以‘仁’为政,但如今着实选不上仁,甚至有些严苛。
但想想,白莲教的问题,好像康熙这个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往常的时候,都是汉人,大家都想着‘文字狱’的事,对反清复明非常敏感,逢上了,便是只可错杀,不可错过。
宫中的贵妃娘娘,竟然是白莲教的香主。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更加恐怖的是,她借着白莲教的人脉和教义,再加上自己能够带来的影响力,这些年蛰伏后宫,做的事太多了。
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孕期,那么多明枪暗箭,宜妃做了不少功夫,这贵妃也没闲着。
可谁都没查到她头上去,还是做事过分了,惹怒了康熙,这才被一锅断了。
后宫风气一时间清澈极了,苏云溪看着大家老老实实的,一点幺蛾子都没有,不禁感叹,果然这严打之下才有清风。
只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崇妃双眸亮晶晶的,满是好奇的望着他。
“说说,您是如何大发神威,知道这么多的?”
康熙骄矜一笑,看了她一眼,这才将事情给说了。
说到底,就是个灯下黑的问题,他原本就想着,后宫妃嫔小打小闹的,不值当什么。
毕竟这宫中浮沉,适者生存。
护着崇妃,已经是他情深义重,其他人,他着实懒得管。
故而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等这次过后,他才知道严重,当他认真去查的时候,才发觉问题。
这德妃起势靠的是宫女,这贵妃起势靠的是太监。
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先是入了白莲教,再去势入宫,好一个缜密的流程,你就算清算三代,那也是清白人家。
这小漏洞卡的死死的。
若不是康熙对后宫的掌控力比较强,又特别骚操作的只宠着她一人,那么现在后宫乱成什么样,还真是不好说。
然而贵妃还是没死成,她有自己的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啊?”苏云溪一脸懵的问。
就听康熙道:“过些日子,你就晓得了。”
暗地里的贵妃没死,明面上的贵妃死了。这宫里头,成了皇贵妃和崇妃、惠荣德等三足鼎立。
过了些日子,苏云溪还是不知道贵妃有什么杀手锏。
宫里头轰轰烈烈的开始殿选,一时间,都顾不上贵妃这一头。
最后定了入宫的竟有二十人之多,可谓空前绝后。
不过位份都给的低,不过是常在、答应之流,只赫舍里家和佟家进来的姑娘,直接封了贵人。
苏云溪在认真养病中,眼瞧着还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就要下江南了,若是她养不好,那就出不了宫了,下一次,还不定在什么时候。
“听说几个妃嫔,个个都是绝色,环肥燕瘦,叫人见之忘俗。”金钏愁的跟什么似得。
这新人入宫,就是老人最大的危机。
若是万岁爷直接被新人勾走了魂,这老人可真没地方哭去了。
娘娘病了这许久不能侍寝,对于她们来说,这心里着实慌,万岁爷就没有忍着的道理,但他不忍着,娘娘万一失宠了,好日子就没了。
宫中无宠的人,日子着实难熬。
苏云溪吃着没滋没味的膳食,不住的长吁短叹,晚间康熙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撒娇:“万岁爷,您瞧瞧臣妾都吃的什么呐。”
她鼓着脸颊,不高兴的告状。
“不咸不淡的,嘴里一点味都没有。”
其实不是饭菜的原因,而是她大病初愈,唇舌不大灵敏,尝不出味来。
“那朕叫御医给你加点黄连刺激一下?”他随口调侃道。
这简直是魔鬼。
苏云溪一噎,背过身来,不愿意搭理他了,这算是什么人啊,竟然说弄点黄连,那玩意儿沾嘴腻牙的苦,你就算灌两斤水下去都没用。
“嘤。”
她用帕子捂着脸装哭,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长吁短叹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臣妾等不及了。”
什么都不能做,避讳程度比怀孕更甚。
“乖。”康熙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毕竟是要命的大病,也胜在她年轻,才能熬过去,要不然就要凉了。
苏云溪不说话,她想了想,认真问:“贵妃到底会什么呀,您越是不说,越是叫人惦记。”
康熙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原以为自己重生一次,已经是天降恩赐,不曾想,还有从未来过来的。
想想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康熙就忍不住气血上涌,然而他按捺住了,定要让贵妃将所有一切都给吐出来才成。
当知道纯亲王隆禧,也有穿越者嫌疑的时候,康熙不禁面色大变。
确实,隆禧突然移了性情,从光风霁月的君子,到如今放浪形骸,差别着实大。
而且还突然会烧玻璃,这是功在千秋的事。
康熙眸色幽深,知道这一切之后,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行迹都没漏。
看他这样,贵妃才算是真的胆寒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帝王,在听说这种穿越之事后,仍旧无动于衷,面色平常的跟她交流。
没有奉为神女,没有贬为鬼孽。
待她平平,若不是叫奴才盯着她写出以后社会发展,她还真当对方无动于衷。
贵妃捏着笔,一天只肯写一点,再多就不肯了。
她想留着自己的命,慢慢写。
康熙不置可否,任着她作,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住的。
在四月这个春风拂柳的季节,苏云溪终于大好了,当听御医说,可以出去逛逛的时候,她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住,直接换了衣裳,就往御花园冲。
她需要新鲜空气,她需要新鲜的场景。
左右不是翊坤宫就好,这一草一木,她看不出家的温柔,只能看出无尽的厌烦来。
等她到御花园的时候,就见里头三五成群的,正在放风筝。
见了她出来,一时都有些愣怔。
瞧着衣裳样式,像是高位嫔妃,然而却从未见过。
宫里头的奴才也换了一批,不光这后宫妃嫔看着苏云溪面生,就连她看着众人,也是一脸懵。
大家面面相觑,似是连春风都停滞了一瞬。
为首的佟贵人上前,笑着屈膝,柔声道:“嫔妾乃承乾宫佟贵人,不知姐姐是哪一位?”
其实说着,心里就有数了。
她猜测着,有这样的丰貌气派,大抵是那位病重的崇妃无疑了。
“回佟贵人话,娘娘是翊坤宫崇妃。”金钏上前一步,笑眯眯的介绍。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脸色各异,却都赶紧上前来,紧张的行礼问安。
苏云溪没有为难众人的意思,只笑道:“不必多礼,原是你们先来,倒是本宫惊扰了你们。”
她话说的温柔又妥帖,没有一点仗势欺人的味道。
这和众人想象中那骄横跋扈的名头不符,但一时间都不敢说什么,只乖巧的凑过来,在她跟前卖着好。
苏云溪瞧着她们,忍不住出神。
十五六的小姑娘,鲜嫩的跟一朵花似得,还是那种刚刚打开花苞的小花朵。
这一批确实成色好,个个都有特色,像是佟贵人,便是脊背傲挺,端方妍丽,可以说颇有贵女风范。
而后头错一步的是赫舍里贵人,她相对来说,温婉些许,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也不疾不徐,瞧着就很慈和。
而身后的那些姑娘,以汉军旗居多,生的俊秀精致,随便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如今尽数都凑到一起,就连御花园,也瞧着鲜亮几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病初愈,气色有些不大好,又是长了泡这种会留疤的东西。
跟面前溜光水滑的小妃嫔一比,她登时成了老腊肉,这心情就挺复杂的,先前的时候,还不觉得,等自己真正经历了,方才知道,皇贵妃说起选秀来,为何唇角的笑容,如此苦涩。
而对于众人来说,万万没想到,艳绝后宫的崇妃娘娘,并不如想象中的貌美精致。
五官倒是不错,只那气色极差,肌肤也不细腻,隐有斑点坑洼,说句好丑,也不为过。
这样的容色,压根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娘娘国色天香,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小常在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年才十五,最为得意的就是一身皮子,细腻柔白,跟会发光似得。
这会儿茶里茶气的说来,见众人目光各异,不由得骄矜一笑。
一个马上要失宠的老女人罢了,何以畏惧。
为首的佟贵人瞪了她一眼,想要描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容易越描越黑了。
谁知道崇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甚至凑近了些,用同样有斑点和坑洼的手,摸了摸小常在的脸颊,柔声笑道:“年岁小的姑娘,又嫩又香,本宫一顿能吃三个。”
佟贵人见她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这般恐怖,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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