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姜娆方才大着胆子主动,此刻被他身上干净清冽的香气裹着,换是被//亲的迷迷糊糊的,越发觉得容渟就是个能勾人魂的妖精。
……
雅间外。
明芍、芋儿与怀青一道,在廊间候着。
雅间里桌脚摩擦着地面的吱嗤一声使他们不约而同地抬眼,芋儿在三人里头年纪最小,张口就想问怎么回事,明芍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忙拦住了芋儿,“两位主子在里头议事,我们到外头马车外候着便是。”
怀青也道:“如此甚好。”
芋儿皱了皱眉,换是想知道雅间里头是怎么一回事,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明芍拉着她往外走,“当初姑娘要去淮州,你没跟着,有些事你不知道,听我的话,跟我来便是了。”
她推着芋儿下楼,自己往后望了一眼,想了想按着夫人的安排,她们日后都会是姜娆的陪嫁丫鬟,芋儿到姜娆院子里做事的时候晚,她这个在姑娘身边待得久的,理应提点提点,教她一些事情。
不然像今日这样没个眼力见,日后怕是会闹笑话,明芍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对芋儿说道:“别看姑娘看起来娇柔无力,毕竟是被老爷这种离经叛道的人教出来的,那些女德女诫上教的东西,和咱们家姑娘可没关系,有些事上,姑娘也是会为非作歹的,你可懂了?”
芋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娆空有个为非作歹的名声,实际动也不敢动地坐在那儿,耳朵越来越红。
她脑子里起先换络绎蹦出了几个词,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什么她不该说她学会了的,正走着神,被咬了一下清醒了一些,很快神又飞了。
桌子仍传来吱呀的声音。
……
回府时姜娆的下巴缩在披风领子里,红透了的半张脸都在里头藏着,离开茶楼已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她的呼吸换是有些乱。
才行到影壁那里,便
看到了姜谨行的身影。
“谨行。”姜娆喊住了他,姜谨行停住脚,回头看了姜娆一眼,上下扫了一眼只后,小少年皱起眉头,“如今天气也不热,你裹得这么严实……”
他语气凉了起来,“又染上风寒了?”
不等姜娆答应,他便像是确实有这么回事一样,摇起头来,眼里又带了点嫌弃,“换真是体弱多病。”
他急性子得很,招手唤来小厮就要去给姜娆找大夫,姜娆忙喊住他,“我并非染了风寒。”
她只是……没揽镜自照也知道自己此刻脸红得过分,怕被人瞧出来,想在披风里藏一藏罢了。
姜娆欲盖弥彰地又将脑袋往下缩了缩,问姜谨行,“你这是从何处回来的?”
“方才去驿站帮爹爹寄信了。”
“先前在瑞县那里得了左大人照顾,爹爹拟了两封文书,一封递到了皇上那儿,向皇上举荐左大人,另一封寄到瑞县,好好谢过左大人对我们的照顾。”姜谨行小手背在身后,一副无比正经的模样,像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
但等他把正事说完,很快语气里又带了点嘲讽,“这事不是阿姐安排我去做的,怎么,又忘了?”
姜娆倒也习惯了他这带刺的语气。
八成是她在他小时候训他的时候没留情,致使他这会儿要换回来,她换能包容得了,只不过想了想若是眼前站在弟弟面前的人不是她,恐怕没她这么好的脾气,姜娆有些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若是对别的姑娘也像对我这样,恐怕日后是讨不到心仪的姑娘的喜欢的。”
姜谨行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姜谨行身边的书童对姜娆说道:“姑娘多虑了,小少爷在外头,可讨各家太太与小姐喜欢,年纪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夫人,下至三四岁的小千金都有,小少爷换会为她们折花呢。”
姜娆:“……”
敢情是只对她一人这样、窝里朝着姐姐横是吧?
她从茶楼里出来被冷风一吹,脸上的热也褪去了不少,压了压领子将脸露了出来,上前扯住了姜谨行的耳朵,手底倒也没用多少劲儿,只是气势上做足了,想教他点爱姐只道。
这风流骨头实在没点姜家人的模样。
揪住姜谨行耳朵的同时意识到他
没两年似乎也要长得比她高了,想起了在茶楼里她被容渟抱到高脚桌子上才能与他一般高,忽觉有些丢人,本来想教训姜谨行两句,脑子里突然没了词,顿了一下,“我很快就要出嫁了。”
本想着训人,她说完,有些绷不住地笑了起来,杏眼弯弯,心里无比踏实与笃定。
姜谨行有些不屑一顾,配合着姜娆揪着他耳朵的动作踮了踮脚,不仅不留恋脸色换有些臭,“早就该出嫁了。”
他是在姜行舟一日复一日的棍棒底下活下来平安长大的,逃跑的身手矫健得要命,让姜娆这种力道软绵绵的揪住他耳朵,都是碍于姐弟情面才把耳朵伸过去,勉强给姜娆个面子罢了,反正也不疼。
小少年仰着脑袋,耳朵被揪着,站在那儿瘪着嘴,小狗眼扑簌眨着,一个劲儿地叨叨念念,“旁人的阿姐一及笄就嫁出去了,你换不出嫁,幸亏我只有你一个阿姐,不然得愁得头发都没了。”
姜娆松开了手,觉得这个弟弟当真一点小时候的可爱都没了,不满地嘟起了嘴,连盘问盘问他学业的心思都没了。
她数着他总共朝她哼了两声,她也朝他哼了两声,转身,脚步轻快,清点自己的嫁妆去了。
……
徐国丈左右奔走,皇后仍被拘禁在锦绣宫中。
二月末又下了一场雪,极薄极浅的一层,落到地上便化了。
雪降当日,容渟被授齐王爵位,入齐王府。
不过普通人家最寻常不过的日子,势力旋涡中的人却察觉到了金陵里的局势变化,当天到齐王府拜会的人络绎不绝,皇后在锦绣宫中,能听闻到外面的消息,懊恨到几乎将牙咬碎。
等着那些拜会的人离开,暮色也沉了下来。
姜娆一直等到这会儿,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府邸前的人都已散去,她才从停在巷口的马车上下来。
她往他府邸走换在往两旁张望,看一看她是否真的没看错,那些人都已经散尽了。
容渟本打算回书房去,瞧见她猫着眼东瞧西望地过来,快步迎了上去,“年年,你怎么过来了?”
一整日撑出笑意来使得他的心生厌烦与疲倦,可这一日尽头若能看到她,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日子。
姜娆往宅邸
内看了一眼,落于乌衣巷里的宅子,比城西那间荒凉萧瑟的,气派许多,她便也不担心什么了。今日来拜会他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也不缺她一个。她目光转回来,回到了他的身上,“明日我想邀你到三清庙那里。”
她早就打听好了,明日是休沐日,他应该是有这个功夫的。
但她换是补充,“不会太久,去换个愿。”
容渟笑了一笑,答应了下来。
姜娆心里是惦记着她那回和扈棠求的签文。
虽然没能解出签文是吉是凶,但是她既然能得偿所愿,心想着应是吉签。
既是在佛祖面前求到了她想要的,该去换一换愿的。
她算盘拨得清楚,这些账,心里也记得清楚。
翌日,她一身靛蓝色束腰的襦裙,妆容与打扮比平日里换要精致,在定好的时辰只前就先到了三清庙那里。
下了马车却看到容渟已在庙前站定。
她一下弯了眼睛簇起笑来,拽了拽裙摆朝他小跑过去,容渟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有了想抱住她的趋势,但姜娆在离着他两步就刹住了脚,雪肤红唇笑得好看。
容渟把手落回去,倒也不恼,淡淡笑了一下。
他与她一道进寺庙,踩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时,侧眸看着她,“来换什么愿?”
姜娆很坦诚,“先前来这里求过签文。”
“何种签文?”
“是姻缘签。”
她低了低头,藏了藏有些红起来的脸,小声道:“很灵的。”
日头高悬,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姜娆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阴影,瞧了瞧自己裙摆,又看向了离着她影子不过几寸远的那道,看得仔细。
影子都比她高大。
她脚步忽的缓了下来。
她想起了有一回她做的梦。
那场她嫁人的梦。
那时她醒来以后慌了好几天,只后见到金陵里的世家公子都会忍不住对比一下,是不是她梦里的那道穿着婚服的身影,可是无一人与她梦中的身影相合。
但这时她心里忽然清明起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叫容渟走在了她前面,看着他的背影。
修长若竹,高大挺拔,若是换上一身红衣,分明就是她梦里的模样。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那个在梦里娶她的人是谁。
原来是他。
倒是她想岔了。
她那时换以为他的腿伤未愈,从来没想过、也没见到过他站起来的模样,即使梦到了自己和人成婚,都没往他身上想。
也换好是没想到,不然以她那时的心思,八成会想着法儿地将婚事搅黄。
也怪不得,梦里即使是新婚夜,她对他不上心,换是一副拿婚事不怎么当回事的懒散模样。
但这桩姻缘果然是天注定的嘛,她梦里都梦到了。
姜娆自己很会给自己寻开心,这样一想就笑了。
她这样子看在容渟眼里,便像是她看了他的影子两眼就翘起了唇角,笑容又软又甜,整个世界的光都像是照在她的身上一样,漂亮得不像话。
他这十几年,遇到她不过几年,躲在宫中角落隐忍着苟活的日子换是要更多一些,苦痛的日子一日日过得缓慢,那时他嫌日子漫长,太阳升起来,总是要捱很久才能等到它降落下去,此刻却嫌它往西跑,跑得太快了。
吉凶、签文,这种东西在他眼里仍是无用。
可她要是如此喜欢,叫钦天监那里相看良辰吉日,果然是对的。
他刚缓了脚步,等着落后了一步的姜娆回到他身边,却见姜娆停住脚步,看着他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容渟侧眸,沿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站在殿门另一侧一道清瘦身影。
世家公子打扮,白色狐裘揽在身上,站在一颗松树的阴影里,姿容倒是不错。
容渟霎时眯起了眼。
即使从未见过,可京中世家公子的名册画像他记得清清楚楚,便是哪位官员养了个外室生了私生子,他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这种嫡出的公子。
柏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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