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大爷的怕!”
顾远胸口起伏剧烈,脸上早已是遏制不住的狂喜,眼睛里仿佛被点燃了两团火,即使在黑夜,也漾了月光般亮晶晶的。
他欣喜若狂地走过去,将许渺紧紧搂进怀里:“我从来都是的。”
“只要你许渺点个头,不管刀山火海,老子都不带怕的。”
因为他等的,始终都是许渺那一个肯定的命令而已……
…
他们几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陶嘉惠和顾怀抿正准备去老张家打麻将。
一伙儿人在玄关处相遇,孩子们一窝蜂地涌进来,仿佛跟觅食回来的小鸭子似的,陶嘉惠站在玄关处,就差要拿手点人数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嗯?
陶嘉惠眉梢一提,怎么多了一个?
十几分钟之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根本不是多了一个,而是两个!
托了顾远的福,他们公公婆婆前后没当一秒,紧接着就当了爷爷奶奶。
顷刻间,顾家炸了!
“顾远,我看你是活够了!”
陶嘉惠嗓音突然炸雷似的:“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啊?要善良端正,要品行高洁,可你倒好,给我厉害的,居然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她忍不住要去踢顾远,被顾怀抿一把拦住,徒留那只脚在拼命的踹空气:“你说,你自己说,现在该怎么办?”
顾远跪在地上,垂眼睨着陶嘉惠飞舞的脚尖,时刻提防她一脚踹自己脸上。
回头还能笑呵呵地对顾挽说:“崽崽,带你嫂子回房,现在这场景,对胎教不好。”
“哦。”顾挽也见怪不怪,淡定地拉着许渺:“姐姐,我们去房间里坐会儿?”
倒是许渺,真心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顾远,难得傻气担忧地问了句:“你不会被阿姨打死吧?”
“……”
顾远心情实在太好,哪怕是挨打,也仿佛浑身舒坦地享受着。他朝许渺挥挥手,笑容狡黠:“放心吧,不会的,把我打死了,他们还怎么当爷爷奶奶?”
等许渺跟着顾挽进了房间,顾远看一眼那边因为拦着陶嘉惠去厨房拿刀,拉拉扯扯扭在一起的三个人。
他清了下嗓子,然后恢复一脸认真,正色道:“好啦,别吵了,我打算结婚。”
“不结婚你还打算怎样?”
陶嘉惠忽然又换了方向,一脸‘这还用说’地冲过来:“关键现在是你想结就结吗?人家可看得上你?”
顾远挑挑眉,恬不知耻地得意:“看不上我还能怀上我的崽?”
不过也就得意了一秒,下一秒,他又苦哈哈地跟父母道出实情:“其实看不上我的不是她,是她爷爷。”
见大家都恢复了一丝理智,季言初松开手,给二老解释:“许渺是盛行集团的首席执行官,盛行是她爷爷许盛儒一手创立的家族企业,旗下涉及商业地产,连锁百货,高级酒店,娱乐影视等多个行业,是当今国内,甚至国际上都名列前茅的世界级企业。”
顾怀抿听完,一脸了然地点点头:“这样的人物,看不上我们顾远很正常。”
顾远:“?”
“那怎么办?”陶嘉惠一脸愁眉不展。
季言初觉得:“这个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许渺是他亲孙女,自然是她自己跟她爷爷说最合适,但顾远你肯定也不能袖手旁观,吃苦卖力的活儿,得你来分担。”
见顾远一脸不明,他索性更简洁的说:“简而言之,就是许渺负责动嘴皮子,你负责表忠心卖惨,以你实际的行动和态度,去感化人家长辈,你们一个晓之以理,一个动之以情,时间磨久了,老人家自然也就同意了。”
“况且你们还有一个终极王牌,就是孩子。”
他拍拍顾远:“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许渺她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弟弟也一直身体不好,许家三代人丁单薄,所以这个孩子,她爷爷一定会非常看重。”
“能不能成功,或许这个孩子,就真的是关键。”
顾家父母听完,连连点头:“言初说的有道理,这样。”
看到一丝希望,陶嘉惠激动地拍拍手,立刻动员大家:“咱们现在就把行李收拾好,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一家就陪着你俩去找她爷爷,不磨到他同意,我们就不回来。”
“人家姑娘不容易,背负这么大的压力,还选择跟你在一起,咱们家也不能输,要把态度和决心摆出来。”
陶嘉惠一脸坚定,握拳:“我和你爸就算是去撒泼打滚,也要帮你们把婚事办成喽!”
撒泼打滚?
“……”
顾怀抿想象一下自己打滚的样子,心有戚戚焉:“咱有理说理,打滚不至于,真不至于。”
一家人商量好,当天晚上就定了机票,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顾挽因为年纪小,毕竟还是个学生,陶嘉惠觉得让她过多参与这种事不太好,于是临行前,把她从队伍里刷了下来。
既然她被刷下来了,那季言初自然也跟着被刷下来。
两人被勒令驻守阵地。
闹哄哄的一家,突然只剩下他们俩,两个人当天还一时有点不习惯。
直到当天晚上,顾挽可以不用忌惮任何人,可以大摇大摆地闯进季言初的房间,假装纯洁了好几天的两个人才终于享受到二人世界的甜头。
长辈不在家,又累又烦的拜年活动就有借口往后延期。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暨安,日子过得惬意而缓慢,除了每晚定时和姥姥视频,问一下她的身体,和陶嘉惠视频,问一下顾远那边的进程。
基本上也没有其他大的事情来烦心。
没事的时候,他们就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电影。顾挽画画的时候,季言初会尝试烘焙,做一些小饼干,小蛋糕之类的,来喂他的小宠物。
顾挽一直过的是农历生日,今年生日很巧,正好和情人节赶在一天。
当晚,两人商量着明天要去哪里过生日。
季言初想了下迎江比较好玩的地方,忽然从记忆里跳出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去北城游乐园玩密室逃脱那一次,是我付的钱?”
他问顾挽,然后斤斤计较的抱怨:“你当时还承诺,下次会请我,结果到现在都没请。”
顾挽眨眨眼,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点头道:“好像是的。”
“那我们明天去那里玩吧?”季言初提议。
“啊?”顾挽呆呆地看着他,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她确实有些忌讳,毕竟很多年前,季言初就是在那里和季时青大吵了一架,然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其实那一天的回忆,并不美好。
但季言初现在倒感觉没多大影响,和顾挽在一起后,心里空旷的地方早被幸福感填得满满当当,所以那些不好的人和事,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从前那样敏感不可提及。
渐渐有些远,仿佛悲惨的事情都留在了上辈子。
“一定要去那里吗?我请你玩别的好不好?”
顾挽有些为难,低头考虑了半秒,忽地眼睛亮了起来:“我请你……去我房间玩好不好?”
季言初来了那么多天,之前一直碍于父母顾远都在家里,他也一直恪守知礼,从未踏入她的房间半步,即使偶尔两人有些小动作,也都是顾挽去他的房间。
是以此刻,当顾挽这么提出来,他竟有些诧然的欢喜。
“趁家长不在,去你闺房玩儿会不会很没礼貌?”
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一点没有不礼貌的自觉,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顾挽也弯着唇,牵着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转动把手推开门。
“欢迎来到顾挽的世界 ̄”
她回头,笑眯眯地对季言初说。
小女生的房间,配色都是明艳而偏粉调,和暨安那边她的房间基本大同小异。
季言初缓缓走进来,气息微屏,莫名生出一种局促紧张的仪式感。
视线从门口依次往里逡巡:立式柜、公主床、衣柜、小书桌、大书架……
书架上有一本画册,名字很显眼,叫:《顾挽的五年》。
季言初一时好奇,从五颜六色的书丛里将那本画册抽了出来,然后轻轻翻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本人物肖像画,厚厚的一本画册,明明名字叫《顾挽的五年》,可里面每一帧每一页,画的却都是一个叫季言初的人。
初次相遇的那晚,他都不记得自己穿的是白色运动衣,脖子上还有个黑色的耳机。
他也不记得,顾挽给他补习的时候,原来他还扑在桌子上睡着过。
还有她第一次来例假,给她买东西,推开门,他摸过她的头。
去暨安那次的火车上,他戴了黑色的毛绒帽子,口罩也是黑色,眼睛里溢出的光,却是温暖的橘色。
再后来……
有他站在暨安大学门口的样子,在咖啡馆做兼职的样子,以及毕业后,从容出庭的样子。
不过后面背景开始模糊,只有他的模样始终如一的清晰。
“从你上大学到你毕业,我都不在你身边,后面这些,都是我自己想象的。”
顾挽从他手里抽走画册,有些难为情地合上。
他侧眸看她:“为什么叫《顾挽的五年》?”
顾挽:“因为这些都是和你分开那五年画的。”
“……”
季言初说不出任何话,只觉喉间有什么堵得难受,心里仿佛也泡着咸咸的盐水,辛酸又苦涩。
“我有穿梭时光的能力就好了。”
他抱着顾挽,一点一点,从她的额头开始亲吻,轻轻浅浅,流连而下。
抚平眉间的愁绪,描摹眼睫里的深情,最后停在唇畔,细数无尽的温柔呢喃。
“如果我有穿梭时光的能力,我一定会回去,告诉十三岁的小顾挽,不要着急,慢慢长大,你所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终会拥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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