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好,下雪才有过年的气氛。”
说到天气,陶嘉惠瞥一季言初清瘦的身形,又关切的问:“言初,你衣服带够没有?你看南方气温没有北方低,但我们这边冬天是湿冷湿冷的,又没暖气,尤其是晚上,很容易冻着的。”
“没事的阿姨,我衣服带挺多的,酒店晚上也可以开空调,应该冻不着。”
他说话始终得体又礼貌,从行为举止也能看得出来是个谦和有涵养的人。
接触越多,陶嘉惠简直越看越满意。
只是听到他说酒店晚上有空调,不禁敛眉:“怎么,你晚上打算住酒店吗?”
季言初挠下鼻尖,支支吾吾的解释:“啊,我怕家里住不下,来的时候就随便订家。”
其实哪是怕住不下,只是来之前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喜欢他,怕万一造成尴尬,他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让顾挽担心。
他订酒店的事,顾挽虽不知道,但他的心思顾挽却明白。
只是明白后再去细想,又为他这种卑微的打算有点难过。
“家里又不是没房,干嘛要住酒店?”她莫名有些气,朝他伸手:“手机给我,我帮你退。”
不等季言初发表意见,陶嘉惠忙挥手:“对对对,退,有家不住住酒店叫什么话?”
顾怀民终于能找到一个插得上话的隙,也放下筷子笑呵呵的说:“你阿姨知道你年底要过来,九月初就给你买张床,上个星期刚买的被子,洗完又晒好几天,你今晚回家试试看,保证比睡在云朵里还暖和。”
“哎哟,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陶嘉惠仿若难为情地打断他,不过虽嘴上责备,又难掩一脸自豪得意的笑。
“……谢谢叔叔阿姨。”
季言初自诩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人,竟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词穷到什么漂亮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临行前,姥姥才交代过他,到这边一定要好好表现,要礼貌懂事,要端方得体,不能有任何失态。
可……
他艰难地咽下嗓子,忽地圈一红,到底还是丢人地轻微哽咽下。
有点压不住情绪地捂下睛,他很快又放开,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又腼腆地解释:“自从我姥姥病之后,经很久没有长辈为我做过这些。”
不仅仅是铺床叠被,他甚至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某个人对他说‘言初,你回来’这样的话。
这个幸福和谐的家庭,是他年少时就憧憬羡慕的,但时候,也从没奢望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所幸有顾挽,将他不敢做的美梦,很神奇地变成现实。
直到晚上临睡前,他躺在陶嘉惠为他准备的被子里,温情而跌宕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回味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种气氛。
他很喜欢听顾怀抿和陶嘉惠家长里短的闲聊,闲谈言语中,总是会夹杂一些‘孩子们’‘回家’‘以后’这样温暖又让人无限期待的词汇。
而更让人欢欣雀跃的是,这些温暖的词汇里,他也是被包括在内的。
他没想到二就这么轻松自地接纳他,自得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如此喜悦又复杂的心情,注定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季言初的房和顾挽的紧挨着,一墙之隔,相互都能听到一些隔壁房的轻微响。
顾挽洗漱完毕后,躺进被窝就迫不及待给他发微信:【睡吗?】信息刚发出去,她就听到隔壁手机响一,很快,聊天界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好玩,顾挽不由自主翘起嘴角,盯着手机耐心的等消息过来。
【没睡呢,心情太激动,有点睡不着。】他回道。
顾挽:【我也是。】
他又回:【不如我们来聊天吧?】
顾挽问:【聊什么?】
季言初:【随便,什么都行。】
顾挽想一秒,快速打字:【我妈晒的云朵被暖不暖?偷笑。jpg】【暖。】他回,紧跟着又一条过来:【但没我的小贤妻暖。】顾挽:【……】
顾挽鼓鼓嘴:【整个假期我们都要这样假装纯洁,你的小贤妻这段时要下线。】【我好想她……】
季言初又发个狗狗委屈求抱抱的专属卖惨表情包,把顾挽逗得捂在被子里吭哧吭哧的笑。
笑着笑着,她忽有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微信也不聊,她穿上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蹑手蹑脚的开门。
此时卧室门外的走廊上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但到底是在父母皮子低下,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
也不知道这个点儿,她爸妈有没有睡熟。
为一探虚实,她装模作样地往卫生走,开门关门,冲马桶,故意弄出挺大的动静,后凝神静听。
四周依旧一片万籁俱静。
她兀自点点头,这下放心。
十秒钟后,季言初的房门被轻扣响。
此时的季言初还躺在床上,端着手机在等顾挽的回信。屋内就开一盏很小的床头灯,光线微弱,照明度不高。
听到点点敲门,季言初下意识就觉得是顾挽,立刻掀被子,穿鞋去开门。
“兄弟,是不是睡不着啊?”
一开门,顾远抱着个枕头站在外,问这句话后,便热心肠地挤进来,说:“我来陪你睡吧?”
季言初:“?”
这叫什么话?
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自己往被窝里钻,季言初有点无语道:“谢谢盛情,但两个人我嫌挤,你回去吧。”
顾远一脸‘你就跟我装’的表情:“我都听到你上厕所,这大晚上的还在折腾,是不是因为第一天来有点不习惯?没关系,以后慢慢就好,我来陪你说说话,咱聊聊天,很容易就睡着。”
季言初还想说什么,他不容拒绝地摆手:“行行杵儿,快上来吧,大晚上怪冷的。”
说完给自己盖上被子,双手叠胸,安详躺好。
“……”
虽有点吃不消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但顾远这么个粗神经的人,也难得粗中有细一回,看来确实是怕他初来乍到不自在,在刻意照顾他的心情吧。
这么一想,季言初还有点小感动,想说算,今晚就凑合挤一挤拉倒。
刚要往床边挪,正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刚才同样频率的敲门。
门把还握在手里,季言初这次就没想么多,条件反射下就转动门把,拉开门……
毛茸茸的小兔子突就跳到他前。
“叮 ̄您的小贤妻上线,如果感到惊喜你就抱抱她吧 ̄”
季言初:“……”
床上的挺尸:“……”
顾挽几乎从没这样卖萌撒娇过,也有点不擅长,今晚实在是太高兴,这要放在平时,她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突可爱,她来就有点怕尬,结果季言初还愣在里没反应,一度有些冷场,她难为情地取下头上拖着两只兔耳朵的帽子,略委屈的问:“季言初,你怎么不抱我啊?”
季言初还没来得及解释,身后的挺尸悠悠睁开睛:“大概,是因为他远哥还在后躺着呢吧。”
顾挽:“!”
“谁在说话?”
顾挽扬问,惊得瞳孔里一切乖萌可爱瞬坍塌。
直到看到顾远从后的被窝里缓缓爬出来,顾挽内心的可云彻底疯。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死人怎么在这儿??
难得一见顾挽尴尬到低头找地缝的样子,顾远全看好戏,闲适懒散地靠在床头,要笑不笑地盯着她。
“小贤妻?”
他嗤之以鼻:“现在吹牛可真是不要成,一个泡都煮不好的人,也敢这么大言不惭,简直比我言哥自夸纯情还不要脸。”
“……”
顾挽就尴尬得无地自容,结果他还这么激,于是即炸毛:“你好意思说我,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跑人房来干嘛?”
“还躺我男朋友床上,怎么,也想学人家穿一穿品如的衣服?”
顾远:“……”
她气急,有点敌我不分的开始盲狙,怼完顾远,一转头,又来骂季言初:“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房有第三个人也不告诉我?”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干嘛,你为什么要给他开门?”
“……”
季言初一脸无辜地眨眨,实交代:“不是我让他来的,是他自己硬挤进来的。而且我都不知道是他,我以为是你呢,我要知道是他铁定不会开门。”
顾远:“?”
顾远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简直喂狗:“听听,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季言初才不管自己说的人话鬼话,一心只想着怎么哄好他家女朋友。
不仅很上道地挪过来抱她,还毫无节操地加入她的战队,靶心一扫,突对准顾远,同仇敌忾地狙击。
“你还躺儿干嘛?是你该躺的地儿嘛你就瞎躺?”
“鸠占鹊巢懂不懂?没看到我挽姐都生气?”
他赶鸭子似的朝顾远挥手:“赶紧滚赶紧滚,给我挽姐腾地儿。”
顾远:“……”
“季言初,你行,你可真行!”
顾远叹为观止地竖大拇指,一边气呼呼夹着枕头下床,一边心有不甘地骂骂咧咧。
“果真是人家不值得啊。”他痛心疾首地摇头。
走到门,到底还是觉得憋屈,又回头,悔不初地控诉:“季言初,你给我记住,以后我要再同情你这个畜生,我他妈就是狗!”
季言初看向他,神情定一秒。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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