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泓原本就想看看钟一漪的反应,他第一次仓促求婚被直接了当地拒绝,可是他平日里看钟一漪的反应也不像是对他无意的样子,原本以为被他妈一搅和,顺水推舟,两人的事就能定下。
可是看钟一漪一脸为难想要推拒解释的模样,梁泓眉头一跳,面色沉了下来。
看来她的确只想把他当炮友。
“妈,我们现在还只是想谈恋爱,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沉默了半天的梁泓突然开口解围道。
钟一漪蓦地扭头看向梁泓,谈,谈恋爱?
两人对上视线,钟一漪看着梁泓不虞的脸色,更加确定他肯定也是不想结婚的。设身处地想一下,要是她父母逼她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也会很烦很为难的。
梁母一听,瞪了梁泓一眼,这话怎么听怎么渣,自己儿子把人家吃干抹净了难道还不想负责任不成?
梁母不听梁泓的,关切地拉着钟一漪问道:“一一啊,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收拾他。他要是有对不起你的,你尽管和阿姨说……”
“阿姨,是我,是我不想结婚。”钟一漪连忙打断梁母的话,“我刚毕业不久,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梁母一听,又一改先前的态度,怜爱地摸着钟一漪的脑袋:“我们一一的确还小,不着急不着急,阿姨不是催你们,阿姨就是高兴,看你们在一起,我们两家老人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你们小时候啊,我们就经常开玩笑说让梁泓把你娶回家……”
梁母说着就要进入回忆了,梁泓连忙打断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
说着,梁泓就起身准备离开。
钟一漪连忙跟着站起来:“我,我也去公司,公司还在等我交画稿……”
梁母一看两人要走,也不留了,跟着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带了鸡汤来,你们等等,一人带一点去公司喝。”说着梁母就去厨房分装鸡汤了。
钟一漪局促地走到梁泓身旁,不安地看着他:“我不知道阿姨会说那些话,你,你不要在意,我不需要你负责的,不会逼你结婚的……”
钟一漪越说,梁泓面色越沉。
“闭嘴。”心烦的梁泓没控制住音量,加上板起来的脸完全就是呵斥下属的模样。
钟一漪吓得一抖,连忙撇开头漪,不敢再看向凶巴巴的梁泓。
梁泓的眼角跳了跳,看着身前这个女人委屈地可怜巴巴样,他艰难地吞下脾气。但是语气也没有多好,有些赌气一般,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上个床,图个爽,不至于按头结婚。”
“……”钟一漪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底突然黯淡了下来。
她十分钟前在二楼卧室里还在为他怦然心动,对他的回应有所期待,然而他现在却说,和她上床只是图个爽。
或许那些所有细枝末节展露的温柔,都是他对于床伴展示的绅士风度,而她却当了真。
太可笑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钟一漪的眼眶瞬间酸胀,她急匆匆地往门口走去,生怕下一秒眼泪落下来会让自己输给梁泓一筹。
“我有急事,下次再喝阿姨的汤。”
说着钟一漪快步离开,梁泓硬生生地阻止了自己想要跨出追上去的步子。
门在她离开后自动合上,“嘭”的一声,让梁泓心头一跳,也让厨房里的梁母探出了头。
“一一呢?”
“有事,先走了。”梁泓接过梁母的食盒,梁母装了两个,但是钟一漪已经走了,梁泓一个人提了两个食盒,走了两步又回身对他妈说道,“妈,下次你过来,提前说一声。”
梁母摆摆手:“知道知道,妈不会妨碍你们的。”
梁泓欲言又止,干脆闭紧嘴巴直接离开了。
*
钟一漪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用力抹了抹眼睛,无声地哭着,脚下步伐加快,最后一路小跑起来。
她没敢在梁泓公寓楼下等车,她怕梁泓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一路低头小跑,直到跑到了大马路上,她才敢慢下脚步。
这时,大街上车流不息,城市早已开始了一天的繁忙。今天天气格外的闷热,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钟一漪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她都不敢去看别人的脸,生怕自己一副鬼样子被人嘲笑。
她在附近的公交站坐了下来,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一双杏眼已经哭肿了。
而另一边,梁泓开车拐到公寓楼下时已经看不到钟一漪的身影。
梁泓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最后只得打着方向盘拐弯朝公司的方向开去。
钟一漪还在公交车站上哭得头晕眼花,她早起还没有吃早餐,走了一大段路还哭得稀里哗,感觉自己都有点低血糖了。
突然,马路边传来两声车鸣。
钟一漪泪眼朦胧地朝声源看去,看见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公交站台前。那车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钟一漪看着里面露出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钟小姐?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送你回家?”车流和人声嘈杂,那人只能提高了音量问道。
钟一漪愣住了几秒,然后才想起,这人是商应时,她在潇潇的婚礼上见过的。
他又按了一声喇叭,唤回走神的钟一漪。
“先上车?这边不能停车。”
钟一漪这时候脑袋被哭得就像进水了一样,思考缓慢,换作平日的她才不会上一个半生不熟的人的车,只是今天情况特殊,而且他的车挡在站台前,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最后,钟一漪拉开了商应时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驶离站台,商应时递给钟一漪几张纸巾,目视前方没有看向狼狈的钟一漪,只是柔声问了一句:“送你回家?还是……?”
“找个酒店。”钟一漪这副模样不敢回家,被她妈看到了肯定得问东问西,而且估计梁母现在正在和她妈通电话说今天的事情。她一边擦干自己的眼泪,一边扭头看向车外,心里挺感激商应时没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
商应时默默地开车,将钟一漪送到一家酒店门口,在钟一漪准备下车时,才开口喊住了她。
“钟小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商应时问道,“我们公司年底有个展会,想邀请钟小姐合作参与设计珠宝首饰,原本应该是要让公司去接洽的,但是现在刚好遇上的,就想着钟小姐不介意的话,能否留个联系方式,有空我们能商讨一下合作事宜。”
钟一漪一时有些惊讶,声音里还带着哭泣后的鼻音:“我?我刚毕业不久……经验不是很多的……”
“我看过钟小姐的履历的,钟小姐大学期间也是拿下了大大小小的不少奖项,我们这一次的展会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新鲜血液,能有一点不同的感觉。钟小姐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行吧……”钟一漪拿出手机和商应时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下车离开前,感谢道,“今天很感谢商先生,我们下次有空再详谈,再见。”
商应时点点头:“再见。”
钟一漪这才下车转身离开,朝酒店大堂走去。她全身也就带了一个小包,幸亏里面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她开了一间房,全身疲惫地倒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她掏出手机给自己定了个外卖,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然后静音手机,调低空调的温度,将自己埋进松软的被子里,闭眼睡了个昏天黑地。
钟一漪一睡就是一整天,晚上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她在黑暗中摸出手机,上面有两通她妈的未接来电,却没有梁泓的。
她没敢打电话给钟母,她直接发了条微信给钟母,说自己在朋友家住几天。
她妈回得很快。
「你梁阿姨都和我们说啦。」
「你怎么都不和我们通个气呢?」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钟一漪随手回了「知道」两个字。
微信上还有商时应发来的一份策划书,钟一漪没有心情细看,只能留着明天再看。她给商时应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没一会儿,对面就问了一句:「钟小姐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一圈涟漪:「谢谢关心,我现在好多了。」
之后两人也没有多聊,客套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
钟一漪翻着手机,胡乱地点开一堆软件,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内容,以为自己能转移注意力,但是没多久就又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事。
她昨晚还躺在梁泓的怀里,今晚就变成了这个陌生冰冷地酒店房间。
她蜷起双腿抵在胸前,让自己的眼睛紧闭,不断地催眠着自己。
她的长睫不停地轻扇,像是陷入一场梦魇,深夜时她的眼角沁出的泪水瞬间落入洁白的枕头,第二天醒来,不见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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