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与光影》第120章 艾莉丝的童年（上）

    自打有记忆开始，艾琳娜已经和母亲在无主地带漂泊很久了。
    依稀记得，三岁之前，母亲带着她居无定所，经常在一个地方停留一两月，便匆匆转移。
    艾琳娜的母亲名叫斯嘉丽·克兰西，她随母姓，因为她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也从来不提。
    无主地带混乱，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为谋生计，斯嘉丽凭借美貌在各个地方的风月场所打着短工，让年幼的艾琳娜不至于挨饿受冻。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勉强过去，岂料在艾琳娜刚过三岁生日不久，就发生了她人生中第一件刻骨铭心的大事。
    那一天夜里，母亲翘掉了夜班，神色慌张地赶回了租住的棚屋，一进门就开始收拾行李。
    年幼的艾琳娜没有多想，毕竟搬家已经司空见惯，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成了她一生的阴影之一。
    斯嘉丽收拾好行囊后，看着女儿，眼噙泪水，颤声说道：
    “宝贝，妈妈的脸漂亮吗？”
    “嗯。”懵懂的小女孩呆呆回答。
    “你要好好记住这张脸哦，你长大后会比这更漂亮呢~”
    艾琳娜还未明白过来，斯嘉丽便操起小刀往自己脸上招呼，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将原本美艳的面容毁得面目全非。
    艾琳娜吓得登时嚎啕大哭：“妈妈，你在做什么？”
    斯嘉丽并未理会女儿的哭叫，自毁容貌后迅速找来纱布裹上，连夜带着艾琳娜逃离了当地。
    艾琳娜到现在都未完全明白，母亲这番做法究竟为何。
    母女两流浪没多久，便遇上了做人口贩卖的匪帮，被卖到了英勇家族控制的地盘。
    面目全非且带着幼儿的妇人行情并不好，几经转手，母女两被送到“四大臣”之一加尔莫罗的宅邸做最下等家奴。
    两年前由于坎宁斯顿国王背信弃义，英勇家族被王国军杀得大败，加尔莫罗的后代除了最小的儿子——现年7岁的爱德华外，尽皆战死。
    为了给小公子找个侍女兼玩伴，不满4岁的艾琳娜便被安排到爱德华身边，度过了一年多还算欢乐时光。
    艾琳娜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可母亲却不这么想，自从进入加尔莫罗门下，她终日惶恐不安，甚至想方设法带女儿逃跑。
    加尔莫罗本对儿子身边的小丫头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消失已久的皇星战具【百变双子】落到了他手上。
    在门人亲信都不能用的情况下，这不过5岁出头的小丫头居然与战具有着极高的契合度。
    加尔莫罗不禁对艾琳娜重视起来，经过一番测试发现，这个未经锻炼的小女孩，气念场强度居然高达上千。
    如此人才，加尔莫罗当即决定，让其加入自己正在组建的私人精英部队——雾馆。
    与王国军大战后，英勇家族人才凋零，为了重振阿特拉王国的实力，同时也为壮大自己以提高组织中地位，加尔莫罗决定暗地里培养一批年轻的精英杀手。
    他将无主地带众多有天赋的未成年孤儿聚集到一起，统一训练并洗脑，让他们唯自己马首是瞻，对敌冷血无情。
    按照加尔莫罗的构想，待到这些孩子成年以后，必会成为一股可怕的军事力量。到时候，对内翦除政敌巩固地位，对外暗杀敌首开疆拓土，阿特拉的荣耀必在自己手上得到升华。
    于是，艾琳娜便和爱德华一起被送到了英勇家族领地南端的红石河谷，和其他孩子一起在山上的秘密基地接受训练。
    斯嘉丽听闻此事，心神不宁，遂以艾琳娜尚年幼需要照顾为名，苦苦哀求前往基地打杂，获准。
    就这样，艾琳娜开始了长达六年地狱般艰苦的生活。
    雾馆训练营与世隔绝，除了山下几个村庄负责提供补给和后勤，世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
    学员们日复一日地在此接受训练，包括基础体能、三式、格斗技、暗杀术等，只要是冷血杀手所需具备的技能和心理，教官们都会倾囊相授。
    在这里，一切凭实力说话，不用在乎道德品格。谁更强，谁就更受青睐，换句话说，只要你足够强大并且对上级忠贞不二，哪怕你欺压旁人、卑鄙无耻、心理变态、嗜血好杀……都不是问题。
    上百名年轻男女中，艾琳娜的年纪最小，心智方面仍是一块未经多少雕琢的璞玉，加之母亲以往的言传身教，使她很难接受部分被灌输的东西。
    高强度的肉体训练咬咬牙尚且能够坚持，但教官们所倡导的人命如草芥，馆长大于天的观念，艾琳娜始终无法认同。
    最要命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的猎杀训练，即用所学到的技术亲身对英勇家族抓来的囚犯甚至无辜平民进行处刑。
    眼看迪戈等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哥哥姐姐们满眼兴奋，变着花样地将人屠戮，艾琳娜却良心不安，始终无法下手。为此，她遭受过不少来自教官和学员们的斥责和毒打。
    而艾琳娜相比其他学员幸运的一点，就是遍体鳞伤地结束一天的训练后，还能到担任厨娘的母亲那里寻求安慰。
    艾琳娜经常这样问：
    “妈妈，你经常说要生命宝贵要与人为善，可这里的其他人却都不是这样的，我无法像他们一样干脆利落地杀人，但为了不受惩罚还是只能下手，事后总是心惊肉跳，我该怎么办？”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会细心地替她包扎好伤口，布满刀疤的脸上满是悲怆，抱着她柔声安慰道：
    “孩子，你秉承善念绝对没错，但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当下咱们母女要想平安活下来，只能按照上头那些大人物的意思去做。将你那一份宝贵的善心埋在心里，别轻易暴露，只管服从，不要有心理负担，难过的时候就来和妈妈说说话。”
    “妈妈，你说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娜娜好累……”
    “忍耐吧，你要不断变强，等你足够强大，也许就能改变现状。”
    “娜娜没有信心，这里的很多哥哥姐姐娜娜都打不过，更别说教官们了。”
    母亲对这事却有着谜样的自信：
    “只要你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馆长还厉害，你可是继承了你爸爸的天赋啊。”
    “爸爸？我爸爸是谁？”
    “……别问了，等你再长大些，妈妈会告诉你的。”
    在母亲的鼓励下，艾琳娜收敛了自己的善念，在服从命令和保持真我之间找到了平衡，并不断刻苦努力，进步神速，很快便凭借娴熟的技法、高强的气念场和皇星战具的加持，在一众学员中名列前茅。
    后来，馆长加尔莫罗将这帮孩子按实力高低分别编号，以前28人为精英，分成四个七人小组，由1、2、3、4号担任组长，29号往后则为预备队员。
    加尔莫罗的儿子爱德华从小得父亲亲传，实力强劲又能服众，担任1号。
    艾琳娜虽然年纪最小，却在内部对决中几乎完胜所有人，被钦定为3号。
    让一个8岁不到的瘦小丫头领导四个精英组之一，自然引得许多人不服，尤其是以5号迪戈为首的年龄大其四五岁的一干男女。
    他们虽然明里暗里给艾琳娜使过一些绊子，但都被她巧妙化解，即使正面对决，他们仍旧不是对手。
    为此，这帮人便把怒火发泄到了弱者身上。
    艾琳娜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结识了莎琪拉的。
    莎琪拉是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和火红长发的女孩，比艾琳娜大两岁，雾馆编号28，没有战具，精英28人中最弱的一个。
    可怜的莎琪拉就这样成了艾琳娜的替罪羊，被欺负了好久。
    根据雾馆的规则，被欺负只能说明你活该，弱就是原罪，根本不值得同情。
    终于有一天，艾琳娜实在忍无可忍，挡在了莎琪拉身前，并和迪戈等人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失控。
    事后处理，却是艾琳娜和莎琪拉受到了严厉处分，莎琪拉错在实力不济，艾琳娜则错在不该有同情心，若不是爱德华从中调停，两个女孩可能一周都吃不上饭。
    从副馆长的办公室出来，莎琪拉却说：
    “说到底，我会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不会感谢你的，也不需要你同情我。”
    艾琳娜听罢也来了脾气：
    “我只是看那帮人不爽而已，你别自作多情，这么拽的话还是等你变强再说吧。”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不欢而散。
    但经过此事后，双方都对彼此关注起来。
    莎琪拉经常偷偷地观察艾琳娜的训练，并加倍练习，憋着一口气要迎头赶上。
    而莎琪拉每次被欺负，事后艾琳娜总会随便找个借口把施暴的家伙虐一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期间艾琳娜也执行过几个练手的任务。
    训练基地的总务，雾馆副馆长，加尔莫罗的副手罗布虽然对她下手不够狠辣颇有微词，但鉴于其任务目标都圆满达成，便一直没有发作。
    这一天，艾琳娜刚从外地执行暗杀任务归来，便得知母亲病重在床的消息。
    与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艾琳娜顾不得向上级汇报，直奔母亲所在的营房。
    当她慌不择路地赶到时，只见母亲仰躺在简陋的床板上，一缕薄衾遮不住其枯瘦的身体，整个人面容憔悴，气若游丝。
    “妈妈！你怎么了？”艾琳娜带着哭腔，跪在床边问道。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母亲体质并不算好，从小带着她东奔西走，干尽脏活累活，早已操劳过度。
    艾琳娜本想争取早日变强，用实力博地位，给母亲安稳富足的生活，可终究是赶不上了吗？
    斯嘉丽听到女儿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温柔笑道：
    “宝贝，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艾琳娜疯狂摇头，慌张道：
    “病成这样怎么没人照顾？我去求馆长，一定请医生来治好你！”
    她刚要起身，母亲却用尽力气拉住了她的手，叹气道：
    “不必了，在那帮人看来，我只是你的附属品，死活无足轻重。你去把房门关上，我有话对你说。”
    “这……”小女孩迟疑了。
    “快去！咳咳咳……”斯嘉丽嘶吼道。
    另一边，基地办公室，馆长加尔莫罗前来视察，正和副馆长罗布议事，忽听3组成员来汇报任务。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组长呢？”罗布问道。
    “3号听说母亲病重，慌忙赶过去了。”
    罗布啐了一口：“这个死丫头，倒是孝顺。”
    加尔莫罗托腮沉思片刻，冷冷道：
    “亲情这种东西，对于杀手来说只能是绊脚石。”
    罗布乘机连声附和：
    “馆长说得没错，艾琳娜这丫头天赋异禀，但为人不够狠辣，以往的任务也是做不到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这边正犯愁呢。”
    “斩断这些没用的羁绊，她才能真正完美，跟我来。”
    说罢，加尔莫罗带着一行人走出了房门。
    艾琳娜关好门后，凑到母亲跟前，泪眼婆娑。
    斯嘉丽握着女儿的手，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淡淡道：
    “宝贝，有很多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只因为你年纪尚小，万一走漏了风声，顷刻间便有杀身之祸……我本想等你再长大些就告诉你，但现在看来，妈妈时日无多了。”
    艾琳娜激动道：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斯嘉丽凄婉一笑：
    “这九年多来，辗转多地，历经波折，总算是让你活下来了，现状虽然依旧不容乐观，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突然，斯嘉丽猛地看向女儿，脸上的疤痕不住抽动，异常认真道：
    “你给我听好！你不能一直与这些豺狼为伍，迟早你要逃离这里，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只是当下你实力不济，唯有忍耐，伺机而动。以上和我之后的话，你千万要谨记在心，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艾琳娜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态度，连忙点头并发誓：
    “娜娜记住了！一定不会跟任何人说！”
    “其实，你并不是出生在这无主地带，你是光命元年年末在暮光省诞生的，按我和你爸爸先前的商议，你的名字应该是艾嘉。”
    “艾嘉……”艾琳娜回味着这个陌生的称呼。
    斯嘉丽喘息着继续道：
    “你出生后刚满月，家里突然被不知名的匪帮袭击，你父亲不在身边，我带着你逃出来后，东躲西藏，最后流落到了无主地带。”
    “当时夺位者战争刚结束不久，新王朝刚建立，异形兽还在肆虐，各方势力决裂打得不可开交，你父亲树敌众多，要是被人知道咱母女的身份，定不会放过。我经常搬家、自毁容貌，甚至给你另取名字，都是出于谨慎考虑。”
    诸多信息让艾琳娜一时难以消化，良久，她才问道：
    “妈妈，我爸爸是谁啊？”
    斯嘉丽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往昔的美好回忆中：
    “你爸爸啊……他是天底下最完美最优秀的男人，此生遇到他，是我最大的幸运……他的名字是——”
    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加尔莫罗、罗布和爱德华等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