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本来就已重伤,路上再被艾莉丝颠簸了几下,这会已经脸色发白,浑身哆嗦。
抵达营地后,艾莉丝将卡罗随意地往后排座上一扔,不顾卡罗痛苦的呻吟,坐上驾驶座就要发动越野车。
卡罗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劝你再等待两个小时以上。”
艾莉丝根本不予理会,正准备点火启动,却突然在后视镜中瞟见卡罗手里捏着个手雷。
瞳孔放大,艾莉丝立马拔枪,反身对着卡罗:
“你想干什么?”
卡罗干干地动了动嘴:
“现在军队还没撤走,你要是乱闯的话,难说会遭遇他们,我希望你待在这别动。”
“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
艾莉丝冷眼威胁道。
“我一松开这手雷就会炸,你逃不开的,咳咳。。。最大强化的哟,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
艾莉丝站到了驾驶座上,双眼通红,居高临下吼道。
“我是在——”
卡罗一心急就要站起身来,扯到伤口,声音戛然而止。
他无力地倒回后座,看着艾莉丝的眼睛,喃喃道:
“我是在保护你。”
艾莉丝拿枪的手一阵颤抖,视野渐渐变得朦胧。
半晌,她垂手低头,泪珠一滴滴滑落,宣泄着积攒已久的情绪:
“你这个人太难懂了,你到底有几面?!你太会演戏了,什么都计划得很周全,我甚至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为什么有时候感觉你离我很近,有时候又陌生得可怕?!”
看着梨花带雨的艾莉丝,卡罗猛然间有一种全盘托出的冲动,但一想到身后还有诸多斩不断的联系和心结,他的理智再一次强迫他忍住。
艾莉丝抽噎了几声继续说:
“理智告诉我必须杀了你,要么远离你,可是,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我也想不清楚原因,为什么一向决绝的我会对你这个骗子手下留情!”
这一番话如雷贯耳,让应变灵活的卡罗听完后都有些不知所措。
心头莫名涌上一阵狂喜,卡罗情不自禁地拉起艾莉丝的一只手,温和地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艾莉丝,我。。。。。。”
艾莉丝在被卡罗牵手的一瞬,竟感到了丝丝甜蜜;听到对方的保证,竟想毫无理由地选择相信。
她本期待卡罗还会说什么,却半天没了下文。
渐渐地,握着的手掌也倏地垂落,让艾莉丝有了不好的预感。
猛然抬头,才发现卡罗已经失血过多休克过去,握着手雷的另一只手也无力地松开。
眼看失去卡罗按压的手雷即将爆炸,艾莉丝慌乱中已经来不及去捡。
结果,手雷只是滚落到车座下,没有了任何动静。
艾莉丝感觉眼泪又要止不住,骂了句“骗子”,随后焦急地将卡罗扛下车,放到了平坦的地上,并拿出医疗箱。
她已经不在乎此地是否危险,只想赶紧把跟前的男子救醒。
可艾莉丝根本不懂急救,手忙脚乱两个小时之后,卡罗还是像个死人一样。
这可怎么办?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该怎么办?
儿时那些刻骨铭心的哀伤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女孩眼前。
就在艾莉丝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汽车引擎声渐渐靠近。
一分钟后,一辆轻卡出现在小路尽头,正朝着艾莉丝疾驰而来。
盖德从副驾驶窗口探出了头,朝着艾莉丝招手欢呼:
“哈哈,艾莉丝,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艾莉丝喜出望外:
“大哥,你们都安然无恙吗?”
史莱克和波尔也隔着车窗欢笑着向艾莉丝挥手致意。
车子靠近停稳后,艾莉丝急不可耐地将波尔从驾驶座上拉了下来,朝着越野车后的空地上跑去。
盖德和史莱克正寻觅着卡罗的身影,忽听得波尔一声惊叫,两人均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卡罗被绷带包成了长条面包状,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波尔正出离愤怒地教训着艾莉丝:
“你这样乱来只会让他更加痛苦!你闪开,我来处理。”
艾莉丝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唯唯诺诺。
盖德和史莱克也被卡罗的状况给吓到,盖德激动地问:
“艾莉丝,卡罗怎么伤成这样?”
艾莉丝依旧低着头,以发覆面,不发一言。
许久,她才颤声说道:
“是我造成的。”
盖德惊讶地挑了挑眉,心说这两个人难道真的水火不容到要拼个你死我活?
或者艾莉丝知道了卡罗的秘密?
可凭卡罗的身手,艾莉丝要毫发无伤也不太可能,这里面定有文章。
盖德正欲发问,波尔却打断了他:
“史莱克,赶紧去车里把我的医疗用具拿过来,这个医疗箱不够用。盖德、艾莉丝,你们往别处站站,不要妨碍我!”
进入急救状态的波尔,严肃认真,雷厉风行,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史莱克跑开后,盖德也拉着艾莉丝来到僻静的角落,严肃地让艾莉丝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艾莉丝终于抬起头时,盖德才发现自己这个义妹眼角湿润,鼻尖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在盖德的记忆里,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他关心地扶住艾莉丝的肩膀,语气缓和了许多: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还有,为什么要打伤卡罗?”
艾莉丝嗫嚅道:
“大哥,对不起。卡罗骗了我们,他和军队的人是一伙的,我撞见了他跟一个刺猬头的黑脸士兵暗中联络。。。我本该杀了他以绝后患,可是,最终我还是下不去手。”
说完,艾莉丝又哽咽了几下。
盖德听罢也很震惊,但心里却另有考虑。
他接着安抚艾莉丝:
“你不要急,把你们这一路上的事都跟我慢慢道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波尔和史莱克忙前忙后抢救着卡罗。
艾莉丝则和盖德靠在轻卡旁边,将过往一个月的大体经历描述了一遍。
当然,和卡罗之间的互动艾莉丝刻意地选择了跳过。
艾莉丝一直说到了打伤卡罗的过程才结束。
言毕,她定了定神,认真地对盖德说:
“大哥,此地不宜久留,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应该已经带着人马包围这里了。”
盖德一直默默地听着艾莉丝的阐述,听完后他已经大概明白了情况。
此时看着一脸急迫的艾莉丝,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出几步,背对这女孩缓缓道:
“妹妹啊,你错怪卡罗了。”
听完盖德的话,艾莉丝一时没转过弯来:
“为什么这么说?我亲眼看见他让那个刺猬头跑掉的,还为了保护他不惜硬接我的子弹。”
盖德接着道:
“你说的那个刺猬头可不是士兵,他是吉斯.拜森。”
艾莉丝惊讶了:
“什么?他就是传言中的吉斯少爷?”
“没错,其实我们早在五天前就已经抵达了乌云隘口附近,却正巧遇到吉斯带着几个营的兵力在这一带驻扎。我们每天都躲在暗处观察他们的动向,对方却一直赖着不走,所以我们才被挡在外边不能进山,以至于耽搁数日。”
艾莉丝还是没明白:
“就算那个人是吉斯,又能证明什么呢?”
“你听我说完,”盖德回头看了艾莉丝一眼,“今天一大早我们就看到吉斯一个人穿着作战服进山去了。”
“接着,大约就是你说卡罗把他放跑的半小时后,他浑身烧伤、衣衫褴褛地回到了营地,大声抱怨说决斗输给了卡罗,要履行赌约,全军就此返回基地。”
“军队一离开,我们仨就火急火燎地赶到汇合地点,想确认你们的安危。没想到,你两之间竟然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还差点要了卡罗的命。”
艾莉丝听到这里,脑海中不断浮现卡罗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
盖德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艾莉丝,补充道:
“如你所说,卡罗的确有着不为人知的强大背景,甚至有能调动师团的人脉,从理性出发,他对我们是个潜在的威胁。”
“但无疑,无论是雨林镇的战斗,还是今天吉斯.拜森的撤退,他都选择了保护你。明明拥有轻松消灭我们的能力和背景,却从未出手,还履行了承诺与我们在这里会合。这样的人,要么脑子有病,要么,他是真心想要和我们一起旅行。”
听到这,艾莉丝有点不爽:
“大哥,就这样你还这么看好他?”
盖德笑着露出皓齿,转过身来,得意地揉揉大鼻子:
“我看人一向很准。话说,妹妹,看你刚才要急哭了的样子,想来你们的关系进展非同一般啊?”
艾莉丝脸瞬间爆红,谈吐都变得结巴起来:
“大哥你、你瞎说什么!?他?色狼,自恋狂,鬼话连篇,我怎么可能——”
“总而言之,你欠他一句道歉。”
盖德打断道。
“。。。。。。我知道了啦。”
就在这时,史莱克跑过来尖声叫道:
“卡罗醒过来了,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盖德正要迈步,艾莉丝已经跑了过去。
卡罗躺在地上迷糊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波尔阳光的笑脸。
嘴唇微动,卡罗的言语中透漏着庆幸和惊喜:
“太好了,波尔,看来你们都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波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开心地笑道:
“感谢的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多亏你让吉斯部队撤走,不然我们都没法进山。”
这时,艾莉丝跑了过来,急切地对波尔道:
“他怎么样?”
“没有危险了,正好血型和我一样,我就给他输了血。子弹未伤及脏器,伤口我已处理过了,静养一段就能好。”
艾莉丝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卡罗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被这玩味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艾莉丝红着脸急欲逃开。
这时,盖德却来到了艾莉丝身后,一把按住了她的头,阻止她溜走。
盖德先是笑着跟卡罗打招呼:
“嘿,卡罗兄弟,感觉怎么样?”
卡罗回以微笑,调侃道:
“多亏你们及时赶到,我感觉像重生了一般。”
“哈哈,你好好养伤,我们去周围巡视一番。”盖德说完这句,将艾莉丝推到了卡罗跟前,“艾莉丝有话要对你说,我们先走一步。”
无视艾莉丝不甘的眼神,盖德招呼着史莱克和波尔跑进了树林。
看着艾莉丝扭捏地杵在眼前,卡罗闭上眼,悠悠道: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
艾莉丝本以为卡罗会怨恨自己,却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看得开,命都快没了,还不忘调侃一下。
她默默地来到卡罗身旁坐下,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轻轻飘出一句:
“对不起。”
卡罗对这句道歉很受用,闭着眼睛细细回味,咂嘴道:
“再说一遍。”
“对不起。”
“再说一遍。”
“你是不是想再死一次!”
艾莉丝猛然抬头,作势要打,吓得卡罗赶紧缩起脖子,双目紧闭。
印象中的“出其不意”并没有到来,卡罗感觉到一只纤纤玉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睁眼看去,艾莉丝正面带歉意地微笑着,眼眸中充满怜爱。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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