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人从北侧门悄悄出发,一身灰绿色衣服,似乎与天地融为一色。这次并没有惊动他人,只为生死时速。
李瘸子有些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地在前面领路,倒是钱窑子显得风趣了许多。或许担心上官一路上过于烦闷,他主动为余恍描述着南境风情。彼岸此处南境不同,多平原,几河流,山脉无几,更多丘陵。这里有树,却很少参天大树,拥拥挤挤,成一团,仿佛遍地荆棘。总之这里的树丛、丘陵隐藏身形够,却无法形成天堑。
林家入主葵竹之后,南境便从未出现过,如此大规模侵袭。或许会有边民的犯贱,或许会有兽族的骚扰,然而只要南境守军一至,要么丢盔倒戈,要么望风而逃。
这次显然不同,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余将军,我窑子俗气,有什么话就说了,您就听着,别往心里去!”
“窑子,说归说,我听则听了,但别指望我能做什么。”一句话似乎淹没了愤世之语,余恍笑眯眯地看着他。
钱窑子眼皮一抖,随即谄笑着,“哪能呢,一点点浅薄的见识。”
“有高层私通兽族,叛国!”,钱窑子一句猜测,引开了他的“真相”。
那前林家老祖逝世消息应只在葵竹高层流传,而那之下的民众,城池,甚至官员一无所知。然而再次状况之下,边民赫然打开了国门,随后兽族悍然发动大规模入侵。这必然是得到了消息,而这若无高层叛国,人族,南境岂会如此手足无措!
在此等情况之下,边境的几座大城若潮水退却,纷纷告破;再内一层的城池,更是无法抵抗,或许有些挺直了腰杆,拼死相抗,但更多却是望风而逃,甚至部分城池的禁制无法打开,用于战时库存备用的灵石、粮草竭尽枯竭,贪腐殆尽。
这就是外表光鲜内部腐烂的南境,众城的官员,逃的逃,死的死,短短数月,它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待葵竹那帮老爷反应过来,半境已失!
这该死世家,任由贪腐,无能之辈,尸位素餐!真正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却永无出头之日!
看得出来痛心疾首的窑子是位性情中人。或许怪这个世界让他空有能力,却只能变成愤青;或许这更怪这个世界,让他还有能力去思考。
一路上窑子在说着,瘸子在走着,余恍听着,跟着。或许窑子本性如此,之前只因有刘将军压着;或许他觉得彼岸这次多半没了,怒斥几声,告知这个世界,自己来过;也或许他想让这位看得顺眼,平民上位的余恍,能做些事。
这是彼岸的缩影,让身经百战的老兵已然有些“亢奋”。余恍一直在听着,他是平民出身,也许经历得不一样,也或许他是既得利益者,因此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他懂,然而在刚要劝解的时候,却见前面的李瘸子抬起了右手。
李瘸子示警后,迅速压低身子趴在一侧小土坡边上。犹在交流的两人,眼神交错,明白瘸子定发现了什么。他们随即也压低了身子,一起趴在李瘸子旁。三人透过稀疏的草丛望去,却是一队兽族狼骑兵呼啸而来。
三人的任务是探查敌军虚实,这战斗自是能避则避,李瘸子从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些类似粪便的东西分给二人,自己更是率先,均匀地涂在脸上,身上。
钱窑子低声又解释两句,“余将军,这是这片区域最常见的桦袍子粪便,用来遮住我们的气味。不是无用,那座狼崽子的鼻子很灵的。”
余恍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他在小镇做过很多事,其中就客串过猎人。对这种遮掩自身气味的方法,自然很是了解,何况他本身也不是矫情之人。蹑手接过粪便,学着瘸子的模样,均匀地涂抹裸露部位,包括口鼻。随后再次压低自己的身子,深埋土丘,只留点点气口,全力收敛着气息。
钱窑子点点头,短短时间相处,却也未看错人。这余将军必然实力非凡,然而他看重的品性,不是此。而是作为上官,却能心甘情愿地听从安排。不贸然夺权施令,便如此刻深藏而不勘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趴着的老兵们没有睁眼,而是将耳朵紧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狼骑兵们由近及远的蹄声。
蹄声终于微弱至不可闻,兽族已远。缓过心神的两人,赫然发觉,虽近在咫尺,但却无法感受到一丝余将军的气息,那若有若无,仿佛消逝于土地的呼吸。
又过了半盏茶,李瘸子才慢慢抬头,看看风向,闻闻气味,等到了讯息,轻拍地面,示意安全。
余恍和钱窑子随着一起爬了起来,一次遭遇,或只是战场之中,平常不过的试探。再次前行,却是没有话了,不是无话,只是更加的小心。
果真,此后类似这种的狼骑兵小队越来越多,三人只能走走停停,陆陆续续又走了二十数里,这小半的路程,竟是花却了数倍前路的时辰。
傍晚,日头刚落,微有霞光。斥候们终于探查到了兽族的大部队,天还微黑,远处已经升起一丛丛篝火,彻底照亮了那片区域。若是将耳朵贴紧地面,还会有缓缓地水流之声,想来营地是傍水而扎。
李瘸子抬头数了数篝火的堆数,估算着扎营数量,约莫一两千人,他悄声知会余恍两人,和之前预估的差不多。
“若兽族主力不在这边,彼岸应能守到任务完成!”
不过李瘸子紧锁的眉头,没有因为眼前的喜讯,而有所松散。钱窑子知其心意,“嗯,只是眼前,确实好事。但不知他们为什么显现,而后又撤离?”
“或许他们没有信心拿下彼岸,因此多是做骚扰,待彼岸军民离城后,再尾随偷袭。”余恍凝视着远方,似乎穿过了河流,“除此那便是这些人只是为迷惑,迷惑南境,而兽族的大部队已经攻向了彼岸。”
这条河,宽吗?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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