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轻轻晃动, 姜芮又打了个哈欠, :“认得, 他姨母是我父皇的妃子,自有几分交情。”
“只有几分交情?”乌尔汗压低了嗓音在她耳旁问,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诱哄。
难得他也会拐弯抹角来软的, 姜芮心想,她虽然有点困, 脑子却还清醒得很,既然他想知道, 那就让他知道,省得之后从别人那儿听得只言片语,叫有心人制造误会。
“他应该对我有意,在皇宫时待我挺好, 不过后来父皇决定让我和亲,他就跑去讨好安阳了。”姜芮了一半真话, 反正朝阳喜欢对方并没多少人知道, 就是秋华也只隐约有点察觉而已。她并不准备让乌尔汗知晓,给他借作天作地。
听见她的话, 乌尔汗轻蔑撇撇嘴角,“那种人不配喜欢阏氏。”顿了下, 又心谨慎地问:“阏氏觉得他如何?”
其实他更想直接问阏氏喜不喜欢那白脸, 怕太直接, 也怕得到的不是想要的答案, 于是换了个方法。
姜芮自然听得明白, 掀开眼皮斜了他一眼,“我的眼光有那么差?”
“当然不。”乌尔汗高高弯起嘴角,将人抱得更紧,姜芮不得不捶了下他的胸膛以示抗拒。
但以乌尔汗的皮糙肉厚来,她那点力道非但没有造成困扰,反而还被当成了爱抚。
他将阏氏搂个满怀,下巴在头顶上轻轻蹭的。不管白脸与他的阏氏有什么过往,也不管对方还有什么想法,现在人在他的怀里,就是他的。
那白脸当初没有魄力,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远嫁,却扭头选了别人时,就该知道有些人已经不是他可以奢望的,多看一眼都是逾越,多半分歪心思都要付出代价。
那些大昭使臣想从朝阳公主那探风,却难以直接见到公主,只能从秋华身上下手。姜芮早已预料到,让秋华得了什么话直接来回报。
“大人们想知道,狄族忽然为陛下贺寿,到底是何用意?”
姜芮软软靠在榻上,慢悠悠打着扇子:“你直接把狄族想建贸易区的事跟他们,好叫要提前做个心理准备。顺便带上一句,要是大昭同意,我自有办法使得两国边境安宁,若是不同意,只怕我一个和亲公主,保不了大昭万里江山。”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秋华躬身退了出去。
她原本就对公主和亲心怀不平,天底下的男儿千千万,却没能够拿起盾矛守卫家园,要靠一名柔弱女子来安抚这些蛮族,若不是公主聪慧,心思机敏,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下来还难呢。
这些锦衣玉食的大人们倒好,来了狄族的地盘,不想着自己留心观察,就指望公主给他们指明路,吃定心丸,也不想想,公主当初来时,举目无亲,四面无依,谁能给她指条阳光大道?这些所谓的大丈夫伟男子,一个个不知羞不羞!
秋华来到使臣居住的帐篷,勉强维持礼仪丢下话,等半途遇上威远侯侯爷,见对方朝她走来,似有话要,脸上神色就掩不住了,鄙夷的嗤声,扭身就走。
林明城停下脚步,这两日,他脑中是朝阳的身影,先前在中州,虽然也会想起她,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牵肠挂肚,明明相距不远,每日都能遥遥望见,却教他知道了相思的滋味。
他暗中观察过,知道每天清晨和傍晚,朝阳会走出大帐,在河边散步,只是身边却总是伴着那位狄族汗王,让他没有机会接近。好在守了两天之后,终于遇上合适的时机。
乌尔汗并非每次都有空,姜芮有时只带着秋华出来走走。当看到不远处明显朝她们两人走来的身影,秋华咕哝了一句:“阴魂不散。”
她原先担心公主对这位侯爷有情,所以在她面前总是不敢提起,现在看得出公主没那份心,所以即便对方是位侯爷,她也毫不客气。
“朝阳,你……你还好吗?”
“林公子要是长了眼睛,应该能看得出我好不好。”
林明城不在意她话中的讽刺,几月来第一次如此接近,他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秋华立刻上前挡住他,“林公子自重,不要吓到我们阏氏。”
姜芮往后侧身半步,她听得出秋华的用意,这些大昭宫人至今都还称她为公主,现在故意喊阏氏,显然是故意叫给林明城听的。
果然,林明城的脸色不太好,“朝阳,我们之间的情分,何必如此生疏?我知道你怨我,可那是陛下的圣意,我也……”
姜芮懒得听他浪费时间,冲秋华使了个眼色,秋华会意,当即脆生生道:“大汗来啦!”
林明城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头也不敢回,急匆匆道:“我、我明日再来见你!”完赶紧离开。
秋华冲他的背影呸了一声,“真是个懦夫,亏我从前瞎了眼,还以为他人不错。不过真奇怪呀,他明明只挂了个闲职,胆又,为人没担当,怎么会出使北狄呢?”
这个问题,姜芮先前也想过,她认为林明城再蠢再毒,也不至于在辜负了朝阳的情况下,还不远万里跑到她面前来寻存在感,若是情丝难断也就罢了,可先前他与朝阳的感情分明没那么深,那就只能是别人把他推出来的。
有能力这么做的人,皇帝算一个,但皇帝没必要这么做,剩下就是安阳公主与贵妃母女。
安阳和朝阳关系不好,因为两人母亲就不对付,贵妃虽然出身高,却不如丽妃受宠,后来丽妃早逝,眼看朝阳成了可怜,偏又得到皇帝的宠爱,稍长大一些,容貌更是把安阳压得抬不起头,再之后宫里又出现了个风度翩翩年少俊俏、且只喜欢朝阳的威远侯侯爷,安阳终于彻底把她视作对手。
她输了朝阳十几年,最终依靠母族势力躲过和亲的命运,并且把朝阳喜欢的男人抢到手,按照安阳的性格,怎么会不想方设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所以她让林明城来了,她的想法与林明城差不多,满心以为会看见一个满面憔悴、历经风霜,美貌不再的朝阳,林明城见了那样的她,总该死心了吧?
而朝阳要是知道他即将成为她的驸马,肯定又嫉妒又怨恨,这种滋味她安阳品尝了十多年,总算也让她尝一回。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现在的朝阳不但没有沮丧颓唐,还比从前更加迷人耀眼。
对于男人来,最珍贵的往往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要是这两样在离了他之后越发完美,他只会越发念念不忘,魂牵梦萦。
姜芮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林明城见到的是他预想中的朝阳,他至多只假惺惺的惋惜两句,或许还在心中沾沾自喜,自得于自己的魅力,自得于女人离了他,果然过得不好,然后就彻底将这个人抛在脑后。
林明城来找她之事,乌尔汗很快知道,心头恼怒不已,他这两日事情忙碌,忘了处理那只苍蝇,果然不能放任。不过下手之前,还得探探阏氏的风。
他装作毫不在意,憋着酸意绕了百八十个弯,还没问到点子上,最终是姜芮直截了当道:“我见了他就烦,你要是不管,我自己来。”
“管管管,这种事哪能动劳阏氏。”乌尔汗笑眯眯道。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外头传来骚动。
原来大昭那位年轻使臣,不知为何半夜爬起来骑马,结果骑术不精,从马背上摔下去,腿摔断了,恐怕后半辈子都得在轮椅上度过。
当着诸位使臣的面,乌尔汗真情切意道:“可惜。”
可惜只摔断了腿。他惋惜地想,早知道用他的马,就不信那白脸还能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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