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个假主角》第三百三十三章

    碧斯奇怪的举动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在说完那几句话之后，碧斯看起来更加奇怪了。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躯壳，没有了内在，也没有了魂魄。哪怕沐蓁在她的耳边呼唤她，她也没有半点儿反应。
    因此沐蓁强制性地让碧斯坐下，甚至于她还是检查了碧斯的身体，当然像检查那样的举动，都是自发性行为，来自于沐蓁体内的力量。
    薛诰站在离她们不远的附近，他看着她们，或者他在看着碧斯。他隐约觉察到什么，只是他没有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储书楼。有什么被遗忘了？薛诰总有这种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
    可惜的是，薛诰还无法发现那被他们所有人遗忘的事情到底什么？又或者说，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记忆又再一次出现了偏差。不过，哪怕他们的记忆真的出现了偏差，他们也几乎没有办法发现这个问题的。
    沐蓁还在尝试叫醒碧斯，不过，不管沐蓁用什么样的方法，碧斯都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古怪的模样。她好像听不见的沐蓁的声音，她好像任何声音。
    在这个时候，一束细微的绿光以极其飞快的速度往碧斯所在的方向飞去。也是在这个时候，沐蓁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只不过，她还是没能看清楚那熟悉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来的，随后，那细微的绿光消失在沐蓁的身边，而碧斯也在这个时候昏迷过去。
    碧斯在黑暗里，下坠，沉沦，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妄图增添碧斯的恐惧。奇怪的是，碧斯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恐惧，也不会惊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碧斯身边渐渐出现了光芒，风已经停止了，周围的景象也逐渐呈现出来。碧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还能回到这个地方来，她始终没能想到，她还能看到没有被毁掉的曾经的家。
    “穹斯，你慢点儿跑。草药又不会跑，你跑那么快，当心摔个脚朝天。”碧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曾经的自己和穹斯，那个时候，她们还没有长大，也还没有离开居住多年的山谷，也还没有发生那件事情。
    碧斯望着他们出神，突然她才发现她们是向着自己跑来的，她刚想要的躲开，她们已经迎面而来，随而穿过了碧斯往前跑去了。碧斯呆呆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复又呆呆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嘉妮斯’的身影出现在碧斯的身后，而后，原本跑远的‘碧斯’和‘穹斯’再次向碧斯而来，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两个在‘嘉妮斯’跟前停了下来。
    “姐姐！”‘碧斯’和‘穹斯’异口同声。
    “穹斯，别闹了，小心摔了！”‘嘉妮斯’伸出手将‘穹斯’眼前那根突兀的头发别到‘穹斯’耳后去，随后对‘穹斯’和‘碧斯’两人露出和善可亲的微笑。
    “就是，姐姐都叫你别闹了，你看看你，还跑不跑。都跟你说了，不要跑不要跑，草药又不会跑！”‘碧斯’站到‘嘉妮斯’的跟前，也跟着数落起‘穹斯’的玩闹行为。
    “哼，我可是要找到药灵的人，不跑快点怎么行的呢？普通草药不会跑，可是药灵会跑啊！不跑快点怎么能追上药灵呢？”‘穹斯’被‘碧斯’数落了一番之后，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碧斯’看着她的脸，宠溺地伸出手，揉搓着她的头发，“你呀！又不是说跑得快就能抓到药灵，要只是跑得快就能抓到药灵的话，药灵早就被别人抓走了，哪里还轮得上你呢？”
    “哼，二姐你乱说。跑快抓不到，难道跑得慢就可以抓到了？我当然知道只是跑得快是抓不到药灵的，但是你慢慢走，就可以抓到药灵了。真的是！”‘穹斯’打落‘碧斯’的手，别过脸不去看她。
    ‘碧斯’也不生气，脸上仍旧挂着宠溺的笑容。“你不信我咯！那我就慢慢走，抓药灵给你看！”
    ‘穹斯’一听‘碧斯’这话急了，她急忙来到‘嘉妮斯’的身边，抓住‘嘉妮斯’的衣袖，使劲摇晃，一边摇晃，一边向‘嘉妮斯’撒娇，“大姐，二姐又欺负我！二姐就知道欺负我！”
    “你们别闹了，再不抓药灵，它就真的跑了！”
    碧斯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景象，她记得的，她们在抓药灵，再过一会儿，过去的自己就会抓到药灵，而后，这个山谷里会迎来不速之客。她记得的，这是她们在这个山谷里呆的最后一段美好的时光，这是一切灾祸的开启。直到现在，碧斯才明白，为什么在那一天，嘉妮斯会突然告诉她和穹斯关于药灵的事情。其实从很多地方，都可以发现嘉妮斯的异样，比如在这个一刻，碧斯能看到那个触碰不到的‘嘉妮斯’脸上流露出悲伤。
    只是，就算看到这些，碧斯仍旧没有办法原谅嘉妮斯，是她打碎了她们的幸福，是她击毁了她们的生活，也是她一个人摧毁了所有的一切。碧斯在过去不知道真相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憎恨这药灵，因此在药灵选中自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它，它将所有的一切的过错都推给药灵，她怪药灵毁掉了她的生活，因此她毁掉了药灵，直到她直面握着刀向自己走来的嘉妮斯，她才醒悟过来。
    长时间的憎恶，以及不在意，已经让碧斯忘记了药灵的存在。如果不是再次看见这个画面，碧斯都要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要药灵的主人，自己也曾是药灵认定的生灵族。只是，现今，那个被她毁掉的药灵，大概已经不在了。
    周围忽然暗下来，速度快到碧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天已经黑了。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回来，山谷不好么？在那里我们是那么快乐啊！在那里我们无忧无虑，我们回去吧！姐姐！回山谷里去，我们三个人一块儿回去！”
    碧斯听到声音，往身后望去，那个熟悉的宫殿，那个熟悉的牢笼，那个毁掉所有的一切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之中，像是一头猛兽，试图将她们吞噬。
    月光照在她们身上，她们的脸是那样的白，白得不正常。
    “碧斯，我们的公主，我们身上背负着责任，我们不该逃避这责任！”‘嘉妮斯’的语气冰冷，在这寒风下，更显冰冷。
    “姐姐，我不明白，你难道不怀念山谷的日子么？你难道不想回去么？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我们困在这里，妄图吞噬我们，为什么不回去？什么公主，这些听都没有听过，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啪——‘嘉妮斯’毫不犹豫地扇了‘碧斯’一巴掌。
    碧斯记得，这是嘉妮斯第一次打她，她也记得，这是嘉妮斯第一次不像一个好姐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碧斯不明白，嘉妮斯为什么会突然变化那么大，也不明白，嘉妮斯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碧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是岑库国的二公主，要有一个二公主的模样。”‘嘉妮斯’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往黑暗之中走去，看起来，她似乎甘愿进入牢笼之中，甘愿进入猛兽口中，被那隐于黑暗之中的猛兽吞噬。
    ‘碧斯’捂着脸眼睁睁地看着的‘嘉妮斯’离开的背影，夜晚的风很凉，窗台的温度很低，而‘碧斯’的心很疼，疼得眼泪直掉。
    碧斯看着自己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哭泣，忽然也有点难过，不过她也只是难过而已，她没有哭出来，也不会哭出来。哪怕她知道眼前的自己到底有多痛苦，到底有多么难受。
    碧斯看见了‘嘉妮斯’打完自己之后，握紧自己的拳头，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也看见了站在远处望着她们狡诈的皇后，她发现了过去很多自己没有发现的细节，只是这些细节并不能为嘉妮斯脱罪，也还不足以说服碧斯释怀过去的事情，哪怕在这个时候的碧斯还没有完的讨厌嘉妮斯，哪怕在这个时候的碧斯还心意的相信这嘉妮斯。
    如果没有嘉妮斯的那次伤害，如果嘉妮斯没有举着刀想要杀掉碧斯的话，也许碧斯会一直相信嘉妮斯，嘉妮斯也会一直做碧斯的姐姐。只是，没有如果，而碧斯期待的如果，也永远都不会发生。
    碧斯伸出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尽管她知道自己触碰不到眼前的自己，但是她还是将自己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起来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碧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看到自己哭还是没有办法熟视无睹呢！哪怕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但碧斯还是做了。自己安慰自己，说到底还是有点奇怪的呢！
    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发生变化，这一次，碧斯反而没有太大的反应，过去的事情她并没有完忘记，但真要说，也不是都记得。只不过以这种方式重新记起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奇怪的成分。
    四周没有光，却也不是完的黑暗，碧斯环顾了一圈，总觉得这个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在这一刻，她并没有想起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想起来，这段记忆发生了什么！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退路了。只要你乖乖地把那东西交给我，你们三姐妹就还可以回去！”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离开山谷。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来到这个漆黑冰冷的宫殿，你到底想要什么？”
    碧斯闭上了眼睛，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闭上了眼睛，她似乎不想看见到自己，或者应该说是，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张愚蠢的脸。她记得的，这个时候的她还是那么的天真，她也想起来，是这个时候，她明白自己与嘉妮斯和穹斯之间的差异。她们不是一类，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只可惜，碧斯到最后还认为自己低于他们，哪怕是获得了最强生命法师的名号，她仍旧觉得自己低于她们。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低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从药灵认她为主的那一刻开始，地位就已经注定了，她才是最纯真的血统，她才是他们国家力量的代表，她是岑库国最强大的存在。只可惜，她将自己的最强大的武器交出去，她抛弃了药灵。
    就算碧斯闭上了眼睛，该发生事情还是会发生。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乖乖交出来，反而少受些痛苦。”
    “凭什么？既然你没有办法得到，你又有什么资格还跟我讨要。是你毁掉了我们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现在依旧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山谷里。”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碰！”
    “你觉得就你这态度，能从我手上取得药灵么？我不会给你的！”
    “不给也得给，那不是你的东西，那是岑库国的东西！”
    “让我们三姐妹回去，我就给你！”
    “好！当然，前提是嘉妮斯和穹斯愿意跟你一块走！”
    “只要你不阻拦我们，她们自然会跟我一块走！”
    “只要你把要药灵交给我，交还给岑库国，我自然不会再阻拦你们，当然了，我也不能保证你们三人一定能回去，嘉妮斯和穹斯到底愿不愿意跟你一块儿回到那个破败的小山谷里，这个我可没有办法保证！”
    “如果你使诈怎么办？”
    “别担心，我一国之后，还不至于要欺负你这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们签下契约，我不阻碍你们离开，你将药灵交付于我，无论哪一方违约，都将承受这整个岑库国的灾难！”
    “好！我跟你签，她们一定会跟我一块回去的！”
    声音戛然而止，只是碧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记得那些悲伤的事情。嘉妮斯和穹斯并没有跟她走，那个人没有动任何的手脚，但是她们就是没有跟她走。到最后，碧斯也没有离开这里，她做了一个赌注，她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赢的，她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直到她亲眼所见，亲耳听见，她们不跟她一块儿回去，连穹斯也没有的，哪怕是穹斯也没有应允她。她把药灵输掉了，把自己也输掉了。
    她没有离开这个她极度讨厌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舍不得嘉妮斯和穹斯，又或者是因为她始终不愿意相信，仍旧在期待着什么，哪怕药灵已经离开了她，哪怕契约已经实行，所有一切的答案都摊开来摆在她的面前，她还是没能离开，还是不愿意相信。
    碧斯闭着眼睛，因此周围环境发生了变化，她也不知道，她已经不想再看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一幕幕，她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才能忘记，过了那么久，她才没有那么痛苦。可此时，过去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将那些她不想回忆的过去一点点的挖掘出来，那把无形又锋利的刀再次一点点没入她的心脏，心原来还是会疼的，只是也许不会再流血了，也不会再流泪了。
    “姐姐，穹斯，我们可以回去了！那个人答应了我，可以放我们走，我们可以回山谷，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碧斯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却原来，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从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开始，碧斯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发抖，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明明都快要忘记了，可当那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话语出现的时候，以往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记忆的时针再一次拨回之前的时刻。碧斯紧闭着双眼，使劲握紧拳头，她在害怕，她很恐惧，她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她根本就不想要再听一次那些伤害自己的声音，也不想再被伤害一次。
    只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那已经成为的了既定的事实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不可逆转。
    “碧斯，我们不会走的！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我们三姐妹一块儿回到山谷去不好么？是不是那个人威胁你了！姐姐，为什么不回去呢？在山谷的时候，我们是那么的开心啊！为什么呢？姐姐，是那个人威胁了你和穹斯是么？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
    “碧斯，没有人威胁我们，我们不该回去的！我们也不能回去！我们身上背负着使命，我们的不能回去！”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碧斯，我们是岑库国的公主，我们不能走，我们不能逃回山谷去。我们不能回去的！”
    “嘉妮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走，什么公主，什么使命，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为什么？”碧斯听着过去的自己从歇斯底里的哭喊，渐渐变为哀求，悲伤的责问，不知不觉竟留下了眼泪。
    “碧斯，你冷静一下，我们不该回去的！”
    “是啊！我们回不去了！”“穹斯，你跟不跟我！”
    “二姐姐，你不要闹好了么？你不要跟姐姐闹了么？这里也挺好的呀，我们还是三姐妹，你不要气姐姐了，你跟姐姐道个歉，姐姐不会生你的气的！好不好嘛！你不要闹了，不要气姐姐了！”
    “穹斯，我问你，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二姐姐，我听姐姐的。你也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所以，你是不跟我走了！”
    “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姐姐不回去，我就不回去！”“二姐姐，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你不要再惹姐姐生气了！”
    “碧斯，你一个人冷静一下吧！不要再说这样的胡话了，我们不该回去的，我们是岑库国的公主。”
    曾经感受过的冰冷再一次漫上来，将碧斯彻底的淹没。她输了，输得彻底。
    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个讨厌的人，那个毁掉她一切的家伙会出现，那个让碧斯极度厌恶的声音会出现，差不多了，碧斯还记得她说了什么话，也还记得过去的自己不相信她说的话，到快要死，到嘉妮斯真的动手要杀掉自己的时候，她才相信。
    “我跟你说过了，她们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悲凉的声音让碧斯原本干涸的眼眶再次湿润。
    “她们是岑库国的公主，是正宗的公主，又怎么会甘愿回到过去那个偏僻荒芜的山谷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们是正统，注定是要待在宫殿之中，身上也背负着岑库国的使命，她们是我的孩子，自然不会离开。正统的公主，有怎么会跟你这个不明来历的家伙离开呢？她们是一国公主，而你，不过是个野孩子。你高攀不起她们，那么多年来，她们肯跟你自称姐妹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把他们扔去山谷呢？”
    “自然是因为那里有她们的使命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回去了。”
    “为了药灵？”
    “这个你不需要懂，看在你带来将药灵带回来份上，我就不赶你走了！”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这些都是骗我的，你是为了离间我们姐妹间的感情。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的！”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这些都是事实。”
    四周再次陷入寂静，碧斯的眼泪却停不下来。是啊，这些都是事实，部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