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之过,”赵玉京虽然感觉不到公孙门主瞬间起的杀心,但也知道此事风十四娘怕是交代不过去,忙接口道:“在下行为轻浮,没能把持得住,铸下大错,愿替十四娘接受任何惩罚。”
风十四娘瞬间回望赵玉京,脸上神情惊愕无措,悲喜交织,双膝却再次往前挪动一点,把赵玉京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
公孙门主看都没看赵玉京,冲洛明光微微欠身,神色毫无波澜,“保掌令平安是玄镜门责任,处置门徒却是我玄镜门分内之事,不敢劳掌令过问。”
洛明光瞠了瞠目,麻蛋的,人老成精太不可爱了!随即摸摸鼻子,好吧,她的确管不到人家门里的内务,小人家家的,面子不怎么够用。
咳咳,既然这样……她把身体坐直,小脸上一派严肃,“历代异人志掌令受玄镜门庇护,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偏这次出了错。我知道我年纪轻,分量也轻,贵门不放在心上也是人之常情,公孙门主随便指个不靠谱之人保护,我也能理解。如此,虞师姐门主还请带回去,我人微言轻,微不足道,实在不敢再劳动贵门高足。”
玄镜门应命而存在,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异人志掌令,如果任务不在了,也就没有玄镜门存在的必要了。
公孙门主挑挑眉头,神情仿佛有些想笑,盯着洛明光看看,再看看地上神情有些错愕复杂的风十四娘,似乎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能得到掌令青睐,为保她一命,小性子都使出来了。
“掌令既然一心想保这孽障,也不是不行!不守我门规,这弟子我是不要了,但玄镜门不能白白教养她一场,这样,今后她生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需送回门中效力,否则,我只能让她把一身所学还给师门了。”
一身所学还给师门的意思,洛明光还是懂得的,那是要废除风十四娘的一身功夫。
散了功夫,将会比寻常人还不如,而且她们多年逆天练功,所积累的弊端也将一一爆发,身体从此就会垮掉,这与要她的命何疑?
送孩子回门中相对要好的多,玄镜门学艺虽苦,将来学成,纵横天下谁能奈何?
洛明光希冀的望着风十四娘,只不过这样一来,孩子必将与父母分离了,但总比用风十四娘的健康交换要强。
她年少德薄,拿身份硬压公孙门主,也只能换来这样的结果了。
风十四娘低头望着自己的腹部,一只手轻轻抚了两下,神情挣扎。
赵玉京却一口应下来,“好!我答应您!”
对于女人来说,从有孕之初,哪怕孩子还是指甲盖大小,那也是骨肉相连的血脉,也会对之产生浓烈的情感。
对于男人来说,知道自己即将有后代,会感到开心,但情感却是在见到孩子第一眼时才会乍然产生。
所以赵玉京才会回答的那么毫不犹豫,风十四娘才会挣扎不舍。
“孩子今后还会有,何况只是回你师门修习功夫,总会有见面那天……”赵玉京低头劝解风十四娘:“我也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像你一样,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风十四娘抬眼望着赵玉京,双唇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室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洛明光也不开口,只等她想通。
公孙门主轻轻嘬着茶,神情更是一片宁静。
倒是虞八娘,两边看着,兴味十足。
半晌,风十四娘才抬起头,哑着声音道:“好,就这样吧!”
公孙门主闻这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道:“两年之后,我亲自上门带走孩子。”
然后回身冲洛明光微微欠身:“告辞!”
说罢也不跟虞八娘交代什么,白影闪处,众人眼前一花,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洛明光催着赵玉京和风十四娘早日回京,现在风十四娘孕相不显,赶路还轻松,若是肚子越来越大,路上恐怕要受很多苦。
风十四娘也急着离开,原因是她师姐看向赵玉京的眼神明显兴致勃勃,一天之内已经在院里偶遇很多次了。
她深知虞八娘的德性,之前不是师姐对手,现在更不是,所以急急上路避开她。
打发走两人,洛明光也打算离开了。
出北姚小县往东行,有一条洗马河,顺河而下,可以汇入瞿江。进入瞿江后,便一路顺水,直通临畿府,可节省一半时间。
所以洛明光打算走水路。
对此,徐林自然没半点意见,能早日回京交差最好不过。欧阳兄弟却是有些摸不清洛明光的想法,这是还打算回京吗?姑娘到底怎么想的?
欧阳华憋不住去问了洛明光,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到了上路这一天,北姚小县中能来的都来送行了,百姓乌压压挤满了小小的渡口。
洛明光踏着舢板往船上走去,身后的欧阳兄弟,还有龙骧卫众人的手中不断被塞进东西,都是些平常吃的用的。
百姓殷殷嘱咐:“带着给国师大人路上用。”
平素在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的龙骧卫,此刻一个个笑逐颜开,或面带微微的赧然,客套的替国师大人一一谢过百姓们。
洛明光乘坐的船,是北姚小县能征调来的最大的一座了,但此段水路并不十分宽阔,水流较缓,虽顺水东下,速度却并不快。
船行片刻,发现大船后面跟着几十条小渔船,或在左右,或在后面,拱卫着大船徐徐而行。
原来是北姚的百姓,在水路上送国师大人一程。
洛明光笑笑,任由他们跟随。
洗马河这段水路并不多远,不到午时,已经到了和瞿江交汇之处,远远的都能望见前面波光粼粼,水面豁然开朗。
江面来来往往,桅杆高高竖起,扯足了的风帆比比皆是,高大的楼船、蚱蜢小舟、货船、官船,船来船往,煞是热闹。
洛明光的船汇入其中,便如江流入海,半点都不起眼。
洛明光站在船尾,欠身和送别的百姓们告辞。
数十条渔船上的百姓齐齐弯腰躬身,大声道:“恭送国师大人!”
这声音陡然响起,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江面上不知怎的起了一阵狂风,随着风起,江水突然波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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