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之后,夜风刮来本就觉得凉,而她们现在又是在一夜之间死了三百多个人的沐府废宅里面,那阴森森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容晓抱紧手臂,“沐姐姐,难道掳走南诏王妃和西凉王后的人会来这里?”
沐千寻道:“我自然也是不确定。回胤城后,我就来过这里祭拜先人,却发现了明显有人来过的迹象。如今沐府旧人几乎部不在,那圣衣教又在宋城被南宫楚完一锅端了,我实在是想象不到还有谁会来这里。”
原来是到这来守株待兔的,却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运气能等到那只兔子。
但容晓忘了,自己的运气不错。所以当容晓陪着沐千寻去了沐府祠堂,去祭拜沐府先祖时,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沐千寻朝容晓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听脚步声,来的是两个人。前面一个人的步子听起来比较急,几乎是跑过来的。
那人走到了沐府先祖的灵位前,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容晓悄悄地看了一眼,来人浑身都披着一间黑色的斗篷,月光微弱看不清容颜,但从身形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女子。
另一个人跟了过来,站在那女子身后哼道:“你倒是还念着旧情。”
听到这声音,容晓浑身又似被惊雷劈过一般。
这男子的声音竟是雪中玉的。
她这个亲生父亲,果然是藏着许多秘密的。
那女子道:“本宫活了一世,无论是你还是燕家,或者是前朝太子,还是那个薄情寡义的南宫云枫,谁不是只是将本宫当成了一颗能增长你们势力的棋子。唯有沐府的人,是真心待本宫的。”
容晓又是一怔,这在胤城还能自称为“本宫”的,除了她自己这个半吊子皇后,剩下的便是南宫云枫的废皇后了。
前几日雪中玉就去废皇后的玉池宫被她抓个现形,如今看来,雪中玉果然跟废皇后纠葛不浅。
雪中玉冷笑一声:“可是皇后娘娘莫也忘了,当年也正是你,指使自己的亲生儿子韵王动用往生门的力量,屠了沐府满门。原来皇后娘娘就是这么对待唯一对自己好之人啊!”
沐千寻的拳头已经紧紧握起,若不是容晓抓住她的手,她的九节鞭恐怕已经朝废皇后挥了过去。
废皇后站起来,“什么皇后娘娘?那没出息的南宫云枫都为了阿月那女人禅位给她儿子南宫楚了,如今本宫,不,哀家是太后!”
雪中玉又嗤笑一声。这冰冷的笑意也与他往日展现出来的温润如玉的样子大为不同。难道他以前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和爱温柔的样子都只是他伪装出来的么?
废皇后走到那摆满灵牌的长桌山,拿了一块放在身上,便又大步出去了。
她一出去,雪中玉也跟在她后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充当了废皇后保镖的角色,只是在他离开灵堂时,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容晓和沐千寻站着的方向停留了一下,便也离开了。
沐千寻站出来,恨恨道:“原来这女人才是屠我沐府满门的主谋,我要杀了她!”
比起沐千寻正沉浸在新的仇恨中,容晓冷静得走到那牌位前,观察了一阵道:“废皇后方才带了一块牌位走了,沐姐姐可知是谁的牌位?”
那块牌位放在长桌上一个比较偏的位子,想来并不是沐府地位很高的人物。
沐千寻也上前看了一眼道:“是我祖父的第五房姨太的牌位。按辈分来说,我应该叫她一声五姨奶奶。这五姨奶奶是祖父最小的一房小妾,比祖父小了整整二十岁,本来是最受宠的,但她耐不住寂寞,大概是嫌祖父年纪大了,竟还偷了人,肚子也大了。事情败露之后,祖父大怒,直接将她和奸夫抓起来浸了猪笼沉了塘。但不知为何,祖父亲手下令处死了五姨太,在她死后竟还愿意让她的牌位进到沐府的祖宗祠堂来。”
容晓“唔”了一声,这浸猪笼沉塘这样的事她只有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却没想到这样蛮横滥用私刑的残暴行为真的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还是发生在世代为相的大家族沐府里。
废皇后带走了那五姨太的牌位,莫非她与那五姨太中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么?
听那废皇后跟雪中玉说的话,原来这废皇后与雪中玉,燕府,沐府甚至前朝太子都有关联,容晓正感慨这豪门大家之间的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却听沐千寻突然道:“有人来了。”
但来人的身法非常之快,还没等她们躲避那人就出现在她们前面,竟是去而复返的雪中玉。
雪中玉瞧着容晓叹道:“晓晓,爹爹方才就猜那躲在后面的人可能是你,没想到真是。怎么做了皇后,还管不住自己的性子,大晚上的到处跑?”
他这说话的语气完跟一个严厉又慈爱的父亲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一模一样。可是这个父亲在她眼里,是完陌生的。
但无论如何,容晓即使不愿认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他说重话狠话,只是撇撇嘴道:“雪大侠好端端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沐府的祠堂里,还跟废皇后在一块?”
雪中玉却只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爹爹带你离开。”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拉容晓的手,容晓再次避开了他,“雪大侠,若你还对我,对我母亲有一些旧情可言,那你便告诉我,你来这胤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废皇后想死灰复燃,对阿楚不利,所以来请你当她的帮手?”
雪中玉苦笑道:“难道爹爹在你心中,竟已变得如此不堪了吗?”
沐千寻也站出来道:“雪大侠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也是如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千寻自然是相信雪大侠根本是不屑于参与这些党权之争的。只是雪大侠如果真心为晓晓好,以后还是离那废皇后远一些,那废话明显不是善茬。正如晓晓所说,她也许是因为儿子死了,只剩下一个孙子相依为命,更将她部的斗志都给点燃起来了,所以她应该非常想以最快的速度来打败阿楚。”
容晓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冰山美人何时说起话这般善解人意起来?
沐千寻不仅突然变得善解人意,而且还似乎转了性,她不急着去追废皇后报仇,反而好像十分热衷于帮助修复容晓和雪中玉的父女关系。
在他们三个一起出了沐府之后,沐千寻还主动提出要去酒楼喝酒。
容晓无奈,现在哪里是喝酒的时候?
雪中玉道:“听说胤城新开了一家叫苏记的酒楼,生意兴荣几乎要盖过了原来的天下第一酒楼的燕鸿楼。爹爹一直想去见识一下,晓晓不妨带爹爹去可好?”
容晓还没答话,沐千寻道:“自然是好的,晓晓昨夜才痛输三万两银子,是应该好好借酒消愁一番。”
容晓瞪了她一眼,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消愁。
但她也想知道沐千寻和雪中玉各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由着他们去了。
到了苏记,掌柜的却说老板苏陌出去了。容晓有些失落,若是苏陌在,说不定他心情一好这一顿就可免单了。
刚输了三万两银子,把私房钱都输得差不多的容晓,再花钱的确有些肉疼的紧啊。
但沐千寻一点都不为她肉疼,也不找包厢,直接在大堂的一张空桌子里坐下来,“难得大胤的皇后娘娘请客招待我们两个从远方来的客人,今夜一定要吃个尽兴喝个痛快才对。小二,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再拿几坛上好的梅子醉。”
南宫楚一直说沐千寻在遭遇沐家大变之前性格是多么的混世魔王,她还有些不信,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这是想往死里狠宰她啊。
苏记上菜的效率特别快,容晓肉痛得瞧着那一道道用白花花的银子堆起来的菜肴,只觉得食欲都没了。
沐千寻一上菜就大大方方的吃起来,雪中玉好像也没啥胃口,而且从他进来起,容晓就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看向右侧。
容晓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在离他们隔着三张桌子的地方,一个头戴着高高的斑马纹帽子,身上也穿着斑马纹长袍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印度人?”容晓忍不住叫了一声。
雪中玉疑惑道:“印度人是什么?”
既然都一同出来下馆子了,容晓也顾不上和雪中玉之间的隔阂,直接看着那人道:“你不正是在看着他吗?从他身上的服饰来看,他应该就是个印度人,就是天竺人。”容晓想起在古代印度好像就是叫天竺的,可是雪中玉的表情还是跟刚才一样,他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印度人的背影,似是在怀疑什么又完不敢确认。
这印度人还是个驼背,后背弯的就跟骆驼一样,所以容晓实在不能从这背影中看出什么来,不过想不到在这个世界里她还能见到印度人,倒是挺新奇的。
容晓眼睛一眨对雪中玉道:“是不是对他很好奇?我去会会他!”
说着她就蹑手蹑脚的朝那印度人走去,走到他后面时,她本来想重重拍一下这印度人的肩膀,谁知她的手掌还没跟他肩上的花粗布来一次亲密接触,这印度人就突然自动转过头来。
容晓看到了这印度阿三的真容,登时震得向后倒了倒。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奇丑无比,而是因为他的脸基本上都被浓密的胡子给掩盖住了,唯一不能长胡子的眼睛上还蒙着一块眼罩。这样的装扮也算是奇葩了,可是容晓却不确定这印度阿三是本身就是这德性,还是在掩饰着什么,可是他打扮的这么有特色,走在人群中的回头率那是百分之一万啊,如果他想掩饰,那岂不是欲盖弥彰了?
印度阿三转过头看着容晓,忽的就对她咧嘴一笑。其实容晓之所以能判断他在笑,完是因为看到他唇角两边的胡子扯了扯。印度阿三突然把头朝容晓靠了过来,鼻子嗅了几下,忽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
容晓虽然听不懂,但瞧着跟着印度阿三坐在一起的几个汉人在听到这印度阿三的话之后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容晓便知道这印度阿三说的肯定不是好话,她瞪着印度阿三道:“喂,你说我什么呢?”
印度阿三的嘴角的胡子又往两边扯了扯,又说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就驮着背往前走。他的背成了一个弓形,走路的姿势实在难看,可他偏偏悠哉的就跟在闲庭信步一般。
容晓心神一动,她突然想追上去,却被沐千寻拉住,“不过就是一个天竺人,有什么好稀奇的。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
沐千寻说得没错,没过多久,这印度阿三果然回来了。这次他手里还捏着几锭银子直接砸在先前与他同桌的那几个汉人跟前。
难道他们没钱吃饭,这印度阿三刚刚就特意出去找银子了?可是他哪里找来的影子,不会是抢过来的吧?
有了这几锭银子之后,不一会儿这印度阿三和他的同伴的桌子上就堆满了一整桌的酒菜。
沐千寻给她和雪中玉的杯子里分别倒满一整杯梅子醉,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慢得饮了才道:“明明有更好的酒菜摆在你眼前,你怎么一双眼睛就只盯着旁人桌上的食物呢?”
这印度阿三坐的地方离他们并不远,容晓怕沐千寻的话被他和他的同伴们听到了,怕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还是忍不住问沐千寻道:“看沐姐姐这样子,莫非你还认识这天竺人?”
沐千寻淡淡道:“不认识,我从小在胤城长大,也从未见过天竺人。不过倒听说过一个传闻,天竺的佛教是最出名的,可是却培养出了一群妖僧,个个会妖法。方才那天竺人说不定也是个妖僧,他貌似盯上你了,小心他下一个要施妖法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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