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来得很快,就好像她已经预料到了叶婴鹂会求见自己,早就等着的一般。
而叶婴鹂,则是继前番在南楚皇宫中之后,头一回近距离地接触平王妃,恭敬之余,心里也隐隐地存了些好奇。
平王妃虽说在南楚地位尊崇,实则为人随和,并不难相处。按礼来说,叶婴鹂见到平王妃,本该起身行礼的才是,孰料才探出半个身子,就被疾步走进房间里的平王妃一把给按住了。“这孩子,这般拘束作甚,身子还不见好利落呢,来,这里也无外人,坐着说话就是。”
叶婴鹂在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阵无奈,却不是因着平王妃,而是因着楚云深。
先前叶婴鹂在彻底清醒之后,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楚云深带到了南海府给他临时安排的寓所里,未经楚云深许可,外人倒也真的是进不来的。如今平王妃拿这个说事,叶婴鹂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道了一声“谢王妃”便又坐了回去。
直到这时,叶婴鹂才有工夫,细细地打量起平王妃来。
平王妃同平王年岁相仿,此时已逾不惑之龄,然而保养得宜,气色红润,加之养尊处优,身上浑然天成一股贵气,乍一看来,竟然和未至三十之龄的女子也无甚区别。此外,平王妃身上毫无骄矜之气,反而透着些随意自然,一瞬间,叶婴鹂在心里,竟是无端地对平王妃生出了些亲近之意来。
与此同时,平王妃也在悄悄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少年较之同龄人,看上去要格外小巧一些,然而面容精致,一双漂亮的凤眼灵气逼人,直给平王妃一种感觉,就算把素日里见过的所有少年人加起来,都难及眼前这个孩子的灵气。
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平王妃心里立刻有了数。看这孩子的气质,果然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只是,他和自己的修为又略有不同,这孩子的灵气,是天然而生的,看着他那一双眼睛,自己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在他身边待久了,是很难让人生出防备之心的。不像自己,丈夫和儿子都曾经对自己说过,自己看着随和,实则不易接近,浅谈容易,深交很难。
看得出来,眼前这孩子修习的路子,和自己不是一家——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师承哪一家呢?
就在平王这心思百转千回的当儿,叶婴鹂冷不丁地先开了口:“敢问王妃,昨夜最后帮了我的人,可是王妃?”
平王妃听见这句话,心思瞬间回笼,一抬眼,便看见那双灵气逼人的凤眼,带了轻轻的疑惑,正望着自己。于是,平王妃好脾气地冲着叶婴鹂笑了笑:“是我,万幸我这个出手的时机,还来得及……否则这些士兵可就要遭池鱼之殃了。”
叶婴鹂一双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了些微感激的神色。平王妃看在眼里,心里竟然没来由地一阵触动,心里暗叹,怎的这孩子就生了这般漂亮的一双眼睛呢,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多谢平王妃加以援手。”叶婴鹂有模有样地道着谢。
殊不知,叶婴鹂这样子在平王妃看来,颇有些少年人却偏要老气横秋的意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手道:“不必谢我,我这一番出手却也是职责所在,领了陛下的俸禄混了个一品王妃的位置,本妃总不好吃白饭吧。”
叶婴鹂见平王妃这么说,也是笑了。
“这孩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平王妃看着叶婴鹂,感叹了一句,顿时让叶婴鹂有些不好意思。
孰料平王妃眼珠一转,突然笑道:“你要谢,就去谢晋王吧,知道岭南这边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找上了我和王爷,请求我们俩援手,到南海府来走一遭……诶,我是说平日里也不见晋王这孩子这般毛躁啊,瞧他昨晚上那般回护你的样子,难不成他这一次这般急急忙忙,是因为你在这里,他放心不下不成?”
“……”
叶婴鹂未曾防备平王妃会突然打趣起自己和楚云深来,一时措不及防,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声音不自觉地小下去了一些:“王妃说笑了……”
平王妃倒是没想到叶婴鹂面皮这么薄,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会儿,却也不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观叶公子昨晚的身手,叶公子和本妃应当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可否请问叶公子,师承何人?”
叶婴鹂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对自己的巫术,平王妃也不是不好奇的,而自己亦然。在平王妃这样的高手面前,叶婴鹂也没想过,自己会巫术的事情能一直瞒得过这一位,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故而叶婴鹂也不曾推脱,秀眉微微蹙起,实话实说道:“不瞒王妃说,我确是会巫术不假,但王妃所询师承问题,我却是无法回答了……因为我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
平王妃不意叶婴鹂会给自己这样的一个回答,惊讶之余,思索了一阵,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你的师父是哪里人?”
叶婴鹂微愣,没想到平王妃一下子就问到了一个重点,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师父不曾告诉过我有关她生平的事情,我也是旁敲侧击才得知的,师父她,或许是南疆人……”
“那就没错了。”平王妃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叶婴鹂意料,听叶婴鹂这么一说,她的眉头反倒是舒展开了,就像是笃定了什么一般。
“王妃可是想到了些什么?”叶婴鹂乖觉,一看平王妃这反应,顿时明白有戏,说不定自己还能在平王妃这里,探知一些关于师父的消息呢,急忙问出了声。
平王妃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婴鹂一眼,道:“这天下的巫者,只有两个出处,其一便是南疆。我也不瞒你,昨晚本妃观你手段,看上去有点像南疆木族的手法,既然你的师父是南疆人,那应当没错了。”
南疆……木族?
叶婴鹂一双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一道欣喜之色飞快地在眼底闪过。
平王妃这话,可是给自己指了一个很明确的方向,既然自己的手段像是木族的,那么,师父是南疆木族人,多半也是无疑的了。
可是就在这时,平王妃偏偏又说了一句:“只本妃有些奇怪的是,南疆各个部族的排外性都是极强的,这木族亦然,按理说,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把本族巫术传给一个外人才是,难道你……也是木族的人?”
叶婴鹂登时卡壳了一下。
这平王妃,不声不响地又抛给了自己一个难题,自己的身世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呢,这该如何回答平王妃的问话?脸上现出了一丝苦笑,叶婴鹂摇了摇头,道:“非也,我是东齐人。”没搞清这其中的名堂之前,还是先说个众人皆知的事情好了。
孰料叶婴鹂此言一出,平王妃眉头就是一皱,看了叶婴鹂一眼,道:“不应该啊,东齐境内怎么可能会出现巫族的人?没有巫族血脉的人,是不可能学得会巫术的啊!”
“啊?”叶婴鹂的面部表情有些呆。
似乎,好像,从前也有听什么人说过,巫族血脉这档子事的吧?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忘记了呢……
突然间,灵光一闪,叶婴鹂急忙问平王妃道:“王妃先前说,天下的巫者只有两个出处,一个是南疆,那另一个呢?难道是南楚?”
平王妃吃惊地看着她:“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叶婴鹂突然有些惭愧起来,自己也算是学了这么些年的巫术,竟然连这些常识性的问题都不甚清楚,着实有些丢人了。
平王妃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确定叶婴鹂是真的对这些事情不甚清楚之后,叹了口气:“也不知你那师父究竟是怎么在教你的……另一个地方可不是南楚,是西蜀啊。”
西蜀?
叶婴鹂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个赛两个大。
听平王妃的语气,既然自己不像是南疆人,这么说来,难道自己是西蜀人不成?
叶婴鹂正在思索之际,只听平王妃叹了口气,道:“罢了,籍贯何处是你的私事,我本也不应该随意过问。你这孩子,此番见面也算投了我眼缘,你的事儿我不清楚,你那师父的事儿,本妃倒是有些猜测,只是这些陈年旧事都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记不甚清了,回头我去问问王爷,兴许能想起些什么。你此番心力耗损太大,这两日好好休息罢,莫要再动用巫术了,本妃便不打扰你了。”
“多谢王妃,我心力虽有耗损,身体却并无大碍,便送一送王妃吧……”叶婴鹂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平王妃阻拦,就要起身送平王妃出门,结果就在站起来的一刻,整个人突然顿住。
平王妃见叶婴鹂神色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婴鹂也顾不得和平王妃说话,突然身形一闪,接着便出现在了房间的柜子边上,一把拉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松了口气——自己配置的一些药和香料,师父给自己的小香炉,以及,父亲在自己离开东齐之前,交给自己的白玉莲花,都还在。
先前叶婴鹂突然一惊一乍的,就是在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向贴身携带的这个小包袱,此刻并不在自己的身上,因着里面的东西都非常重要,故而一时间忘记了平王妃还在场,先急忙去这个房间的柜子里一翻,发现东西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叶婴鹂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平王妃震惊的面容。
随后,叶婴鹂的手就被平王妃抓住了。
“这,这支白玉莲花……”平王妃一贯雍容的神态早就不见踪影,连声音都是带颤的,“这支白玉莲花……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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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我挖了一个坑……今天终于要开始填坑了咩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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