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栩》第一百一十六章 前去质问

    浓雾连连，不似往日那般纯净，弥漫在整个森林之中，就连阳光也被阻隔在外。林中的杂草上挂满了露珠，步子一挪，便湿了鞋子。记得以前，无论何时，这里的雾气都是带了淡淡的金粉色，尺树寸泓的森林里也是生机勃勃，鸟语花香之下，野兽也遍地觅食。今日太过寂然。
    如栩不由自主地鼓动着心，总感觉前方会有她想知晓的物什。整个湖边不再波光粼粼，倒有些朦胧灰暗，瞧上去总还是少了一些什么物什。
    所有的房门都禁闭着，如栩朝周遭环视了一圈，也确实无人，便朝青凌的房屋走去。
    “咳——咳——咳——”咳嗽声响彻在寂静的湖边，尤其刺耳。如栩眸底一抹复杂，面上的疑虑更加重了一些。
    她缓步到了门前，攥了攥手，眉头紧皱又舒展开，最后长舒了一口气，伸手瞧了瞧门，低声唤道：“师父……”
    里面的咳嗽声喘息声立刻便停歇了，良久，才自屋中传来略有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如栩入了屋，一股怪异的味道传来，似是栀子花的味道，又夹杂了几分烟火味和苦味，青凌一身白衣，坐在榻上一动不动，面具还是那般骇人，不知为何，如栩瞧上去却觉得有些虚弱憔悴。
    “师父，不知您唤我来有何事？”如栩拱了拱手，余光瞥向了窗边茶几上的白玉瓷瓶，一旁的蒲团上放置着几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不知名的绿草与之相混。
    青凌似是缓缓睁开了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怎说你也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但为师却从未去真正关心过你，实属为师之过，如栩，你可会怪我？”
    “师父，您的身体？”如栩并不想回答，这位师父向来将她扔在外面，这森渊湖，她前后也只不过住了两月多。在青凌跟前学到的自始至终不过是各种逃生术而已，他却依旧派自己去杀玉韬。
    “回答为师！”青凌肩膀略微有些颤抖，一时间呼吸也变得粗重不已。
    “弟子与师父不过交易一场，弟子未能完成任务，师父也不必教会弟子惊天动地的灵术。”如栩翦水秋瞳中荡漾着一股深邃的光亮，似喜似忧，瞧不真切。
    青凌暗自运功，压制了体内的那股难受之感。半晌，才睁开眼起身走向了窗边的小几。
    如栩随了过去，始终没有出声，瞧着他摆弄一旁的花草。
    “来，坐到这里。”青凌语中尽是温柔，往日声音中总带几分严厉与苍老，今日却似是一位翩翩公子一番，一张口便引人遐想。
    她听话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瓶子。青凌慢悠悠地开了口，面具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淡，“冥族太子楚翊自小便与我交好，我与他也算是忘年之交，他向来专一，人也温和，若将你交给他，我也能安心。如栩，莫要怪师父，师父也有些许不可言说的。”
    “师父今日有些奇怪，不似从前，弟子与楚翊便要大婚了，商量一番，还得请师父去主婚。”如栩笑容明朗，眼睛眯成了一双弯弯的缝，喜形于色。
    青凌拿着栀子花枝的手顿了顿，随即抬眼说道：“师父，去不了了。只要你与霓飒二人能够相亲相爱，各自寻个安稳的夫君，为师心愿便了了。”
    “师父今日到底如何？”如栩面色一紧，狐疑地瞧着青凌。
    青凌苦笑道：“无事，莫要多想。”话毕，在手中变换出一个木盒子，上面似是用某种文字雕刻着，一把小金锁将里面的物什牢牢锁着，周遭浮动着某种气息，威压不已。
    “这是？”如栩摇了摇头，那种气息让她极其不适。
    青凌将木盒递给了如栩，凝重道：“切记，在你成婚的那天晚上才能打开，其钥匙便是你与楚翊的鞋。算是为师给你的嫁妆，只可惜为师无法看着你出嫁了。”
    如栩踌躇不决，手微微有些颤抖，接过了木盒，瞬间心悸不已，她急忙将盒子收到了行囊中。
    兀地，青凌伸手却抓住了她的手，时间似是凝固了一般，如栩愣在了原地。青凌却视若无睹，拿过了木盒，瞬间化作一直泛着紫光的木簪，伸手别到了如栩的长发上。
    “待你大婚那日，它自会恢复原状，定要守护好它，为师不在你身旁，它会替为师好好保护好你的。”
    如栩一时间不知就里，呆呆地瞧着青凌，脑中画面急速飘过。
    “夙萦是谁？”
    青凌手中的花瞬时间便落到了地上，面具下的眼神中漂浮着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哼，”如栩轻笑出声，“果然，师父也认识夙萦是么？所以你早就知晓我便是那位莫名其妙的夙萦是么？”
    “谁告诉你的！”青凌声音一时变得粗犷，许是太过于激动，一时间又咳嗽不止。
    “你让我去杀玉韬，不过是想利用他的感情！只因玉韬是濂煜，对夙萦有着深厚情感的濂煜是么？玉韬阻碍了你们仙灵族，便想用这种方法除去他是么？只可惜，师父……”如栩靠近了一些，“只可惜，你算错了。我便是我，夙萦是夙萦，玉韬欢喜夙萦却并不代表欢喜于我！如今他得了什么宝贝，似是要将夙萦复活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如今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
    如栩滔滔不绝地说罢，青凌便沉默了，玩弄着手中的栀子花，低着头不再言语。
    “楚翊会给你幸福……”青凌声音极其低沉，似是竭力压制着声中的情感，起身背对着如栩。
    “但我快要消失了！”如栩终是朝青凌吼了出来，眼眶涌出一串泪珠。她是夙萦的转世，她问了精灵族德高望重的老人，倘若前世的灵身要重聚，那这世的肉身乃至灵识都会消失殆尽，她的所有都会荡然无存。
    青凌脊背一僵，极其平静，温言道：“我不会让你消失的，如栩，是我不好，我太过自私，逆天而行，将你从那个世界带了回来，打破了这个平衡，如今……”
    如栩随着青凌的目光瞧向了屋外，浓雾已然散去几分，本是波光盈盈的湖面如今竟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似是漩涡一般，将外圈的水慢慢吞没。她瞧得心惊胆战，提声问道：“这是什么？”
    “本是夙萦的一丝灵识，数万年来一直在这森渊湖中压制着流艳阁所收集的人类欲望，如今灵识被玉韬拿了去，只为复活夙萦，却逆天改命，阴阳失衡。欲望逐渐凝聚，便成了这能吞噬天地的涡轮。”青凌瞧着那缓慢旋转的黑洞，声音再次疲惫不堪。
    “那您的身体便是因……”
    “如今只在森渊湖中，我尚且可以控制，一旦我灵力耗尽，灯枯油尽时便是灵界天劫来临之日。”青凌回过了头，“如栩，听我的，你与霓飒照着我给你的法子走，定会回到你的世界，至于此地，你便当做梦一场。”
    “师父！”如栩再抑制不住鼻头的酸楚，眼泪刷刷便落下，她虽不是极其喜欢这个师父，但他却这般极力为着自己，如今已是迟暮之时，却要孤身面对这一切。
    “我当初想毁了流艳阁便是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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