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示》第四十六章 凝视黑暗深渊（七）

    “祭品？”
    侯凌鸣的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他的身形再次靠前迈上一步，一直将面容凑到了黑暗深渊的近前，沉声道：“呵呵呵呵呵呵......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黑暗深渊无言，在其周边的魑魅魍魉却是聒噪不停。它们对于侯凌鸣此刻表现出来的态度极其不满，甚至其中有不少已经张牙舞爪。
    魑魅魍魉们交头接耳的模样惹恼了侯凌鸣，侯凌鸣只是微微挥手，一道月牙形光镰便被其挥手式一下弹出。黑暗深渊自然是不受其害，但其周边的妖邪鬼怪却是被尽数腰斩。
    “怎么不说话？你这个肮脏的秽物......”
    侯凌鸣在训斥黑暗深渊，但黑暗深渊却依旧保持着沉默。戴少昌在其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境，也不敢确认这是真实在经历的事件。
    他的身体愈发僵硬，越来越不听自己的意志使唤。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侯凌鸣与黑暗深渊的对峙，他插不上话，更加不想上前插话。可怕的喘息声再次环绕了他，他早已变得忐忑不已，但身体却依旧无所畏惧地站立在原地。
    “拿下！”
    “谁敢！”
    黑暗深渊的一声怒喝被侯凌鸣更加沉声的两个字完全压制。它再次恢复了沉默，周边的魑魅魍魉也不敢轻举妄动。所有的鬼怪都看到了侯凌鸣那一双璀璨无比的黄金瞳已经泛起了紫色，瞳孔周边的紫色纹路变得那般震撼人心......不......震撼“鬼”心......
    妖邪还未动手，侯凌鸣却率先一步出击。他突然踏前一步，几乎就要踩在了黑暗深渊所在的位置，右手冲着前方猛力一挥，一道刺眼的弧光爆射而出，将黑暗之中雨幕一分为二。刹那间，黑暗深渊的周边响起一阵阵可怕的嘶吼与惨叫，骨骼爆碎的声音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显得尤为瘆人。
    这股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如同来自真正的阿鼻地狱之中的哀嚎。绝望与痛苦的呻吟包围了侯凌鸣与戴少昌的听觉，没有温度的黑色血液喷溅出来，沾染了两个年轻人还算得体的衣裳。
    “够了！你不再是之前的你了！清醒点！你的时代早已过去！停止你这可悲的闹剧！”
    黑暗深渊也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呵斥。但是，它迎来的却是更为严厉的训诫：
    “匍匐在我的脚下，是你前世今生的荣幸。若是你想有来世，我并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所有人都觉得我死了，但每一个人......每一位‘神’都在深深忌惮着我！他们在害怕我......同样也在恐惧我......所以，你被派来了......滚开！待吾君临天下，你还是我脚下那一片黑暗的地毯！”
    黑暗深渊的声音变得逐渐低迷，但却还是被侯凌鸣与戴少昌听得一清二楚：“你不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这就是无知的你得出的结论吗？”
    “不，这是公认的。”
    “公认？奥丁？还是海姆达尔？别搞笑了......你该清楚的......他们在畏惧我的回归......”
    黑暗深渊再次陷入了沉默。到了这一刻，即便是戴少昌也已经完全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他明显能够看出，侯凌鸣此刻的表现远远胜过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他们叫你来办什么事？扼杀我？”
    “不，我是自己来寻找您的......”
    黑暗深渊的态度彻底软了下来，就连称呼都完全变了样。不料，侯凌鸣的声音却再次变得低沉：“怎么？他们觉得现在的我，都不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吗？”
    “不敢。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追寻您的踪影。尤其是海姆达尔，他更加信奉您还活着......”
    这一次，轮到侯凌鸣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无尽黑暗之中的魑魅魍魉也尽可能的克制着己身的摩擦声。他们不敢惊扰这一位的存在。所有人都清楚，这一位在曾经意味着什么。岁月并未能磨掉他的锋芒，即便是放肆，也轮不到它们。
    浓郁的血腥味传入了侯凌鸣与戴少昌的嗅觉，侯凌鸣此刻的精神恍恍惚惚，刚才的一切自然不是他所操控的。就像是在海关要塞之时，令青眼暴君龙臣服时的情景一样。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却一定是涉及到了“神”，甚至是超越了“神”的存在。
    “回去了，无论你是否要告诉他们，我还存在的消息.....我还是我......一万年前结束了那一切......现在也一样可以结束他们......”
    侯凌鸣转身回去，这是他体内意志操控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戴少昌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他跟着侯凌鸣的身影快步跑出，周边的黑暗渐渐变得虚幻。待他再次回首，黑暗深渊的恐怖早已荡然无存，熟悉的现代化都市再次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戴少昌从未想过多年的玩伴竟然会有如此的威风。时间、街道、天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那一片倾盆大雨依旧存在着。
    “凌鸣......”
    “别问......带我回去......”
    侯凌鸣抬头冲着戴少昌笑笑，他已经完全脱力。身体内的意志操纵了他的时间太久了，以他龙骑士的身体素质都无法持久支撑。那一瞬间的威风，后遗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
    “噗通！”
    侯凌鸣一头栽在了雨水之中，戴少昌赶紧上前扶起。作为从小就相识的玩伴，他知道比起秘密的真相，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回到一个避风港内才是上策。
    雨水冲刷着一切，保时捷的那一抹火山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戴少昌扶着侯凌鸣缓缓走在四下无人的街，靠在他肩膀上的这个少年，就在不久前呵斥了一位疑似“黑暗源头”的存在。
    旋转的暴风雨拍打在两名少年的身上，衬衫也好，雍容华贵的外套也罢，此刻都已经被大自然的馈赠彻底浸湿。
    街道上没有人会在这种暴风雨中横行，就像是黑暗之中的毫无生机一般。只是环境变了，深渊化成了城市的转弯角，鬼魅变成了无言的行道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