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阮初禾在替元寒不值,元寒的事,元寒曾经跟她说过,说过那些无尽的黑夜被锁在睿王府地牢里拼命克服自己的弱点;说过这么多年了来,他是如何在面对别人的肆意辱骂然后学着笑;说过他知道自己从小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时,心里的悲怆;甚至是说过他对睿王府那种可有可无的缥缈无踪的使命感……
“外人都道,十几年前那一战,耗尽了卫元军的气数,其实不是,真正的卫元军应该早在那一战之前便交到了你手中了吧?”阮初禾虽说是疑问的语气,可是却讲出一种称述句的气势:“去年东元国内叛乱,你靠着镇压暴乱风生水起,怕是那暴乱之中,起码八分是你的人了!接下来要如何?守着皇帝百年之后,夺得皇位,还是……逼宫?”
这一串惊心的事让阮初禾用这种软柔的语气讲出来,虽然少了许多凌厉,但是同样让肖蛰眉头越皱越深。
“你以前叫元瑞,这名字与第一代睿王同音,而他却叫元寒,光从名字,你们的命运便已经定了下来!被抛弃的那个都没说什么,怎么,取名肖蛰,蛰伏的蛰的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吗?”阮初禾的话语里带着轻蔑和嘲笑,似乎一点也不忌惮肖蛰的身份。
也确实没什么好忌惮的,她想着,她和元寒都已经和离了,说不定以后都桥归桥,路归路了!但是总想替他抱一句不平。
肖蛰盯着阮初禾,隐藏在宽袖底下的手慢慢捏紧。
阮初禾看穿他心思一般的目光洞穿过来,定在肖蛰身上:“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和元寒在一起,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特意跑来堵着我?”
沉默了很久之后,肖蛰的声音才传过来,但语气里透着若有若无的寒意,不像以前他还是神医时的那种洒脱和平和:“你很聪明!但是皇家最不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肖蛰似乎笑了两声,声音里有些无力和无奈:“我虽不喜欢你,可他喜欢!他为了你,宁可放弃睿王府高高在上的爵位,自请归隐,甚至为了你,放弃我为他铺好的那条康庄大道,这半年来不管不顾的追着你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不思进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说我该不该恨你?”肖蛰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原先的不满和不悦渐渐变成无奈:“可我没有办法,再怎么样他都是我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肖蛰从来不会为儿女情长所累,他一生到现在,接受的思想就是怎么让睿王府结束这数百年来的委屈,让睿王府得到它该得到的尊荣和地位,他甚至觉得这不应该只是他自己的目标,也应该是元寒的目标,可是即便是在野心和苦心经营上面,血缘这个不可改变的缘分依旧还是占着那么一星半点的地位,他也想着,若是能让元寒不那么恨他,不那么恨睿王府也好!
“你打算如何?”阮初禾看着肖蛰。
“我不打算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肖蛰深深吸了一口气:“给你下毒是我的主意,元寒并不知道我给他的药丸是千日醉,我当时告诉他,那东西无毒,只是会让人有中毒的迹象!他当时一心想着结束京城的事,带你走,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而后来风家的事,他本意并不是想着设计风尧的,他想设计的人是风逍,至于原因,你应该心里清楚!大概就是看着风逍喜欢你,老爱在你眼前晃,所以心底不舒服!”
阮初禾只是愣了愣,没说话,肖蛰慢慢站起身,吐出两个字:“告辞!”
他走了两步,脚步迈也迈不出去:“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阮初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肖蛰等了两秒,心底的希冀顿时消失得无踪,迈着步子沉沉的往外走。
“哥!”阮初禾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肖蛰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握在门框上,半回着头对阮初禾说了一声“谢谢!”
阮初禾终究是心软,这个人是元寒的哥哥,看着他们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她都不想看着他脸上失望的表情。
这也是这么久她不愿见元寒的一个原因。
得到想听的话,肖蛰迈着步子出去,只是走出门的时候,他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风逍,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三月刚过,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京城那边却传来消息,豫王荒淫无度,和皇帝新宠叶昭仪暗通曲款,被皇帝撞破,皇帝当场下旨赐死叶昭仪,豫王夺去封号,贬为庶民!刚下完旨意,皇帝当场就昏了过去,没过几天跟着来的便是皇帝病危得消息。
远在南疆的六皇子快马加鞭赶赴京城,却在半道遇到伏击,百多号人的队伍部丧生。
元寒看完手里的信函,将信件丢进火里,看着腾起来的火焰,自言自语:“当初你用暗器伤人、甚至后来城门堵截,用冬荇草催发千日醉,桩桩件件我都记着呢,却不想你竟用这种方式死了!”元寒暗自笑了一声:“你们果然是亲父子,亲兄弟!”
皇帝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的吊着一口气等着元文修回来,却不想等回的是这个消息,大吐了一口血,忍着喊了一句彻查才晕过去。
大理寺得到旨意加紧盘查,二十天之后将查案的结果报上去,皇帝通篇看了一遍,那些陈词他一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那个凶手的后面,跟着的是太子的名字。
皇帝数日忧思,加上体力跟不上,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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