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邪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包扎的手法很细腻,应该是百里云烟的杰作。
凤七邪笑了笑,难为那个丫头了,她虽然有木心修复,但对于真气所伤的伤口效果甚微,因此疼痛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消失,她望着房顶,感受着最为熟悉的痛觉。
头顶上面一片漆黑,人在黑暗里看着黑暗是越看越清楚的,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感觉视网膜下面的那块也就是她床尾的位置有块黑影格外浓郁些,一瞬间她还以为是眼睫毛上的血块没有清洗干净挡住了视野。
然后那黑影动了动,是的,动了动。
竟然不是错觉,凤七邪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一脚踢过去。
却发现她一条腿根本抬不起来,不是没力气,而是她除了手还能动,整个身体被缠成了一个粽子。
凤七邪一脸黑线,百里云烟,我收回刚刚对你的高度评价。
那黑影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微弱动静,立马靠近,欣喜得叫了一句:
“你醒了!”
是冥莲的声音。
凤七邪舒了口气,脑袋有些发昏,她不知流了多少血,导致醒来后脑部供血不足,反应迟钝,一紧张就更缺氧了。
“你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扮鬼吓人呀!”紧张松弛下来后便是愤怒,凤七邪一点好气也没有,一吼出来又有些后悔,万一人家想一直守在这里照顾她,她还这样的态度也太像只白眼狼了。
双方都尴尬得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冥莲首先打破了僵局,主动认错:
“对不起,没想到会吓到你。”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拖着些软软糯糯的鼻音,带着闷闷的感觉。
凤七邪有些不自在,冥莲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她缩了缩脖颈,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冥莲,心下一软,说了些体贴的话: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谁知冥莲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欠揍的二缺,语气横了起来,“娘子的身体是我的,那个姓石的臭小子竟敢这样对你,看爷不抽死他。”
凤七邪对这场速度极快的变脸震惊得瞠目结舌,半晌才捋直了舌头,她现在脑回路只剩下单条,只能一句一句地说,首先反驳那句歧义很大的第一句话,“谁他妈身体是你的了?老娘的身体是自己的,不属于别人。”
深吸一口气,脏话一骂出来她感觉整个大脑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顿了一顿,接着说,
“那位石师兄挺好的,算个君子,你别为难人家。”
她这句圣母白莲花的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惊了,是因为现在只有单条脑回路运作所以她变得纯洁了不少吗?
但她确实不想冥莲去报复,她从没看过冥莲黑过脸,这样的人发脾气往往是最可怕的。
一时间房间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凤七邪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知道冥莲说这番话是为了泄愤,他还是顾忌她的态度的,不然他应该首先暴打那位石师兄一顿再来她这里的,他算得上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却为了她忍耐住了脾气。
就在凤七邪在这里自我揣测自我感动的时候,又听到冥莲委委屈屈的声音响了起来:
“人家伤你还是君子,那为夫不就成了娘子眼中的小人?小邪儿,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姓石的了?”
凤七邪翻了一个大白眼,什么跟什么呀?她哪里喜欢上石师兄了?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你已经暴打了他一顿?”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声如蚊呐的“嗯”字。
凤七邪抱着头忐忑问道:“……他伤得怎样?”
冥莲坦然回答:“跟你一样。”
凤七邪立马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想起刚刚自己那些婆婆妈妈的想法,脑子又充血了,一脸的悲愤,?单细胞生物真的很可怕啊。
所以她决定暂时不理暴力狂冥莲,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进化成之前那个冷静酷帅的多细胞凤七邪。
她一不说话,冥莲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良久,凤七邪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冥莲挪了一下。
凤七邪不太想冥莲离得她太近,昏暗的月光这时透过窗格洒了进来,她能看到冥莲的整个轮廓,她也知道冥莲在注视着她,突然觉得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诡异,这月光来得真不巧,她在心里抱怨了一句,然后准备把被子往上拉遮住自己的脸。
“七邪,”冥莲难得正经地唤了一次她的名字,她愣了愣,这只狐狸来之前也吃了药?手里拽着被子往上拉的动作也不动了,但眼睛已经被被子蒙住了,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冥莲盯着被子上的缝线,那细细密密的针脚像她身上那数都数不清的伤口,看着她受伤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这被子一样多出了许多针脚。
凤七邪窝在被子里装躺尸状,良久才听到被窝上面传来一声叹息,“有时候你真是无情得可怕,却让人心疼,真想剖开你的心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凤七邪听得想笑,心当然是红的,又不是中了毒,可她却笑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颜色。
但要她来说的话,确实是黑色的。
前世的自己不缺钱生活无忧无虑,却总是不快乐,尤其爷爷死的时候,她清晰得听到了心里传来咔嚓的声音,她以为那是心碎的声音。
也真的从此以后她变得无情冷血,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喜欢刺激当了杀手,但是理智让她没有丧失人性,从小接受的高素质教育束缚住了她,让她尊重爱甚至遵从一些关乎人性的礼法。
这时蓝闯入了她的生活,所以她理所当然地给了这个战友身心的信任。
最后蓝背叛了她,她死的那一刻以为能再听到心碎声的,可是她没有。
后来她重活一世,却不期然地再次听到了那种声音。
她还记得是在熊掌下,已经缠斗了三天三夜的她当时筋疲力尽,想着就这么死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扑在了她的面前,是小白。
当时心里清晰的那一声脆响让濒死的她为之一振,给了她力量翻身躲过那一脚。
那时她才明白,她的心解冻了。
但冰封已久的心流动着的再也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沉淀了太多空虚的浓郁的黑。
打开了一角的心流动着,时间久了,更换了新的血液,一小部分变成了红色,住进了白泽,住进了凤玄奕,住进了百里云烟,住进了……
却唯独拒绝了自己。
那大片的黑色区域留给了敌人却也没放过自己。
对不起,她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一句,冥莲啊,她的心黑的远远比红的多。
她在被窝里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上面的声响,似乎没有什么声响,妖孽走了?
她偷偷掀开一条缝想往外瞧一瞧,却被一只伺机已久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脸颊扯了扯,然后对上了一双认真的眼睛,平时称得上娇媚的男声此刻却有些闷闷的不乐,“我该拿你怎么办?”
凤七邪瞪着一双大眼睛,脸被这样扯着说不了话,只好无声地抗议着,再这样扯下去,她口水都要流到他手上了!
冥莲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这样不能说话的问题,很快地放开了手,凤七邪揉着脸颊,顾左右而言他,“冥莲,我怎么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好像见过另一个你?”
她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表述的意思有些不太对,又比划了两下他的脸,补充了一下,“不是这张脸的你。”
冥莲不自然地垂下了刚刚略显忧伤的眼神,一抬眼又换成了平时不着调的模样,他一只手撑在凤七邪头的左侧,慢慢欺身压下来,凤七邪条件反射地立马双手撑住他不让他靠近,却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那炙热的体温,烫得让她缩了缩。
“小邪儿真是对为夫情深意重呢!”冥莲娇嗔地飞了个媚眼,“为夫变成那个样子都能被你认出来,唉,真是不枉费为夫为了娘子守身如玉的那片赤诚之心。”
嗯,这个熟悉而又恶心的调调,“那个痞子是你啊!”凤七邪一声惊呼,怪不得!怪不得!
天底下还有谁能把那般惺惺作态演得不讨人厌!
凤七邪一脸原来如此的神色,她其实心底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疑惑,但因为失血过多,脑容量不够,一些苗头就这样被忽略了过去。
“说起来,”冥莲继续扭扭捏捏地一脸娇羞,“那次为夫还救了你一命,娘子按理说应该要以身相许的。”
然后自顾自地无视凤七邪一脸的嫌弃,他眨巴眨巴眼,一脸兴奋,扳着手指愉悦地数着,“认真算一算,娘子要献身两次呢。”这一发现让他眼睛亮了一瞬,竟然连凤七邪几欲杀人的目光都可以屏蔽,自我陶醉地噘起嘴唇向凤七邪凑了过来。
凤七邪大惊失色,连忙将手抽出来刮了一个大嘴巴子让他的嘴唇离自己远一点,然后努力地手脚并用将这大色狼推下床去。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凤七邪没有去看,不是她不想心虚地瞥上一眼,是她动弹不了,这一大幅度动作牵动了她的伤口,这细细碎碎地痛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哪里更疼。
冥莲其实是在找台阶给自己下,凤七邪心里明白,刚刚那一推自己没用多少力气,可冥莲却滚下去了。
所以她睁着眼睛在等,衣料摩擦地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小了,她想冥莲应该已经起身了。
过了很久很久,才听了一句嗓音低沉的:
“记得搽药照顾好自己。”
凤七邪依旧没有动。
然后就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应该有很长时间他都不会来找她了吧!凤七邪心里这般想,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释然还是沉重。
今夜是不正常的一夜,不管是脆弱的她还是正经的他都是不正常的。
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起了怜惜之心,凤七邪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冥莲今晚说了太多表露心迹的话。
可是她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这种近乎爱情的爱,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一个感情空虚太久的人,即使愿意向往血浓于水的亲情,愿意接受互不背叛的友情,是否还有余力信任相守一生的爱情呢?
她只知道,她现在的答案是否定的。
一个寂寞的人是极度缺乏安感的,而她又是一个骨子里都很傲的人,所以她选择不断地强化自己,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甚至可以去保护她在乎的人。
她喜欢一切可以掌控的东西,而亲情和友情是她愿意去付出并且可以不计回报的,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因为亲情和友情是无私的,你可以为你所在乎的人而死。
爱情这东西却不一样,它很自私,它披着一层归属的外衣来软化内心,让你失控甚至产生依赖性。它会让你自私,让你对世间产生留恋,让你既可以为他而死,又可以为他而活。
而这,却不是凤七邪想要的。
其实凤七邪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她似乎不希望世间有什么东西能困住她,她不肯留恋这世间。
但是同时,她似乎又是一个被道法束缚的人,这种道法不是世间的道德礼法却也差不多。只不过凤七邪的道德礼法要狭窄得多,她的死不死活不活已经无所谓,但死法或者是活法一定要有意义。
在她看来,生存与死亡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因此她对生命和死亡报以同等的敬仰。
所以她珍惜生命的同时似乎又对生命不敬,因为她总是做着牺牲的准备,她可以有亲情与友情,因为她可以随时抛弃它,这些都并不是不可以舍弃的东西,但这种抛弃必须是不得已的,比如死亡,合乎某种道德的伟大的死亡。
她可以为很多人而死,这种自私的无私。
冥莲正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才说她无情得可怕。
凤七邪胡思乱想了许多,然后自嘲一笑,想太多,自己的完美主义总把爱情描绘得太过神圣,而且值得这般让她愿意舍弃自我的人大概不存在吧。
冥莲走出了门外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他回身的那一刻,他手里有个东西反射着莹亮的光泽。
他摊开手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块鼓起的石头,上面是一些纹路,中间是空心的,今晚是个毛月亮,因此月光格外模糊,在不甚清晰的光线中,隐约可以判断出这块石头空壳形状看起来更像是个龟壳。
如果凤七邪在这里并且仔细看的话,这个龟壳跟她和风漓在风武大陆困住的那个龟壳很像,上面的纹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个完美复制的缩版,
“我也应该在哪见过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
他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为何没有记忆断层的我却没有关于你任何的记忆?
冥莲慢慢握住了手中的龟壳,又回头望了一眼隔得很远的屋子,目光坚定,嘴里喃喃着:
“她来了,没有时间了。”
“等我。”
------题外话------
超级长的一章,终于写到主线剧情了,哈哈哈,之前失眠的一夜没有白白浪费啊,我是一个脑洞少女。冥莲的身份不简单的,可以说很多人的身份都很不简单,但冥莲的我留了线索哦,不知道有没有读者读懂我的脑洞,啊哈哈哈。
还有日常比心,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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