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声瑟瑟》第一百零九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冯暖秋直到今天早上凌晨5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已经是上午8点半。她又给雷亚枫打了个打话，还是关机，这个长不大的小屁孩，又玩什么失踪！今天有太多的事等着她，没时间跟他纠缠了，等有空好好收拾他。
    她急匆匆地赶到冬宁市精神病医院，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这种特殊的医院，一楼的病房都是小单间，而且是青一色的铁门铁窗铁栏杆。
    林依依还在睡觉。
    冯承恩熬了一夜，一脸的憔悴，胡须渣子都出来了，人仿佛老了十多岁。看见暖秋进了，漠然痛苦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阳光。
    “哥，嫂子怎么样？”冯暖秋悄声地问。
    “昨晚来医院后，她就一直在吵闹，后来护士给她打了镇定济，才睡着了。”
    “哥，我知道嫂子为什么疯了。”冯暖秋盯着她哥哥的眼睛，试探着他对答案的反应。
    “是钱闹的吧？”冯承恩脱口而出。
    “嗯，她的股票账户加了融资，爆仓了，估计是接到证券公司的工作人员的电话后，直接崩溃了。”
    “不会亏完了吧？”冯承恩绝望地喊道。
    “平仓后还剩5万多。”冯暖秋小心翼翼地说。
    “投入50万，只剩下5万多？”冯承恩简直难以置信。
    “不，她投了80万。”冯暖秋订正道。
    冯承恩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即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冯暖秋坐在他边上，搂着他的肩膀，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哥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去想，当下要务是先把嫂子的病治好。”
    “不去想？谈何容易？那100多万的债务该怎么办啊？”
    “会有办法的，哥，还有我！米乐过几天就中考了，嫂子的事先不要跟孩子讲，这几天，我来帮忙，你回去照顾孩子。昨晚你夫妻俩都没回家，孩子会担心害怕的，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冯暖秋轻轻地拍着她哥哥的肩膀，柔和地安慰着，直到冯承恩抬头擦干眼泪，她才勾着他的手，送他出了病房。
    冯承恩刚走，杨金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冯暖秋昨天找他什么事，冯暖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事要找他，这下又脱不了身。她只好道出事情原委，杨金学二话没说，便直奔医院来。
    杨金学火急火燎赶到时，林依依仍在睡觉。
    冯暖秋锁了病房的门，跟杨金学在病房外面林间小道边走边聊。
    杨金学听完林依依的经历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是啊，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林依依的悲剧，在他眼里，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而已。
    “你最近又扩张业务了？”冯暖秋想起林千万找他的事。
    “哦，不是，是，是一个亲戚急着用钱，拿我的钱去救急一下。对了，亚枫最近怎么样？”杨金学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来，盯着冯暖秋的眼睛问。
    “昨天刚见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说昨晚有事要赶回去，我还担心他，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回。亚枫最近越来越不靠谱了，您说，等我和他结婚后，他是不是要把我的电话拉黑呀。”
    冯暖秋表面上是在责备雷亚枫的不是，但脸上却洋溢着甜蜜的幸福。
    “不会的，他那么在乎你！”杨金学坚定地说，心里却是满满的心酸，他不忍再看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转过身去，继续缓慢往前走。
    冯暖秋也跟着往前走，习惯性地转动着眼珠子，说道：“谅他也不敢，等米乐中考完，我去省城收拾他。我和亚枫约好了月底去领结婚证，小苹果的户口和择校手续一起办妥，我家里的这些收藏品，也先带一些过去，所以，这次去省城，我想开车去，好带东西。”
    “哦—”杨金学停下脚步，略有所思，然后才说：“这样吧，27日我刚好也有事要去省城，我搭你的车，可以吗？”
    “那敢情好啊，我很少开长途，您还可以帮我开车。”冯暖秋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这么定了。”杨金学说完，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他知道，一场血腥的暴风雨正在路上，眼前这个仍正沉醉于美好爱情幻想中的女人，到时候能扛得住吗？
    “杨总，林晨也快崩溃了？”冯暖秋没头没脑又是一句。
    “你怎么知道？”杨金学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问道。
    “昨晚半夜，他从省城赶来找我，让我帮他平仓，他的账户也濒临爆仓。”
    “你答应他了？”杨金学皱着眉头问。
    “唉，我也不想啊，但又不忍心拒绝，算了，就当是为朋友当一回刽子手吧。”冯暖秋想起昨晚林晨那双无助的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说得太好了！你嫂子疯了，林晨也快破产了，唉——亚，自作孽，不可活啊。记得月初，你在我茶室说风险的时候，林晨表面上恭维奉承，你走后，他还嘲笑你太保守，说如果你的智慧加上井亦然的胆量，那才叫完美。”
    “在资本市场上，专治各种不服。我说过，很多人嫌财富增长的不够快，只是因为他亏吃的不够多。去年，我帮林晨赚了1000万，他当时应该很开心，今年，井亦然又帮他赚了5000万，他却把目标定在1个亿，等他实现了1个亿的小目标后，你认为他真的会身而退吗？”
    “绝对不会！人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的。”
    “所以，身处这个市场的投资者，如果没有对这个市场应有的敬畏，毁灭是迟早的事。”冯暖秋一说起道理，俨然一个老师的姿态。
    “暖秋，亚枫也在做投资，这些道理，你要多给他灌输一些，不要让他跑偏了！”
    “他现在是领导，傲的不得了！一言不和就让我休息，动不动就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我要是天天跟他说这些，估计他直接给我一纸休书。”冯暖秋笑着说。
    “亚枫的能力是有的，但心智没有你成熟，该管的时候你就得管，不要由着他！”
    “他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很多东西要靠自己去悟。别人的话，悟性高的人，听得进去，往后自然少走弯路。人生的很多弯路，该自己的，一寸也少不了。”冯暖秋有感于雷亚枫最近的固执。
    “是啊，人生的很多弯路，该自己的，一寸也少不了。可能起起落落、跌跌倒倒，有笑有泪，这才是人生吧。”杨金学感慨道。
    说话间，两人又绕回林依依的病房。杨金学说今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就不陪冯暖秋了，让她有事一定要先给他打电话。
    冯暖秋返回病房时，林依依已经醒了，她根本无视冯暖秋的存在，先是掀被子，然后又打开床头柜上的抽屉，橱子，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不见了呢？”
    “嫂子，你要找什么呢？我帮你！”冯暖秋小心地问。
    可能考虑到病人的特殊性，这个病房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以及基本的几个插座外，并没有别的设施，因此，要找的东西都在眼皮底下，一览无余。
    林依依并不理会冯暖秋的话，不停了重复着掀被子开抽屉的动作，最后，坐在床上哇哇大哭，任凭冯暖秋怎么安慰，她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冯暖秋急得不知所措，这时候，主治医生叶锦宏和护士闻声进来。听了冯暖秋描述的经过，叶医生给护士使了一个眼色，小护士急忙出去，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进来，塞进林依依的怀里，说道：“这是你的钱，拿好，千万别弄丢了！”
    林依依立即面露喜色，将黑色塑料袋紧紧搂进怀里，哇哇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脸上挂着无邪的笑容。她甚至拱起双腿，将下巴顶在膝盖上，进一步守住她怀里的宝贝，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眼睛半天都不转一下。
    冯暖秋一下明白了叶医生的用意。
    叶医生说，初步诊断，林依依得的是心因性疾病，目前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在医院做完各种检查后，回家静养休息就可以了，这种病人，她的心结能不能打开、什么时候打开，都说不准，有的人自闭一段时间就莫明其妙地好了，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关键是不要再受到刺激。
    正说着，林依依的母亲魏敏送饭来了。
    冯暖秋轻轻地拍了拍林依依的肩膀，提醒她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林依依跟定海神龟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冯暖秋只好自己去卫生间拧了一把毛巾，帮她擦脸……
    魏敏给林依依送来了稀饭、卤蛋、包子和咸菜。林依依仍然不为所动，魏敏只好坐到她跟前，准备喂她，可她仍然两手紧紧抱住塑料袋，把头埋得更深了。
    冯暖秋看着林依依的样子，一筹莫展！
    魏敏的两行老泪流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都是股票给闹的！”
    “股票！今天股票涨了吗？”林依依猛地抬起头，眼里流露出振奋的光芒。
    冯暖秋和魏敏面面相觑。
    冯暖秋立即回过神来，说道：“嫂子，股市已经开盘了，你的股票大涨！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股票行情。”
    林依依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笑了。
    冯暖秋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稀饭递给她，她接过碗，噼里啪啦一下子就吃完了……
    魏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阿姨，您不用太担心，医生说的对，嫂子得的是心病，回家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冯暖秋安慰道。
    “小姑，你生性聪明，一定要多想办法，帮帮你嫂子！”
    “她会好起来的！”冯暖秋信心十足地说，既然找到症结，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冯暖秋心里有了一个帮助嫂子康复的方案，她敲开了叶锦宏医生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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