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老二那张古铜色脸上发光发亮的样子,饶是心境平淡如赵云溪也不禁心思被吊起。
“张大叔,到底啥好事啊?”
“你不是说要找院子吗,还要是能住你和你娘你弟弟妹妹一人一间屋的,找了这般多日,总算是找到了,不仅如此,价还低,一切还都像是为你量身定做一般。”
张老二看上去像是解决了什么老大难的事。
赵云溪颇有些感动,看张老二的样子,是真把这事当作自己的事在办了。
翌日,一大早赵云溪和张月牙就跟着张老二去看院子。
的确不错,是一个两进分左右的院子,有恰好四间住屋一应俱,还有一个适中的小厨房,简直就是拧包入住啊。外加一个清闲雅静的院子,院子里还单独隔了一块地出来,日后还能在这里种点火葱小菜的,相信,袁氏住在这里也不会生出生疏感来。
她很中意,非常中意,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嘛。
说起来,也不知道袁氏愿不愿意离开梨家村……
哎!
“张大叔,这地方好,价格……”
“云溪,这就是我为你高兴的地方啊,这地段好,地方好,价钱还特别公道,一年……”张老二手指一比划,“十两银子。”
“一年十两?”
赵云溪很是惊讶。
一旁张月牙也是惊喜不已。
赵云溪拧眉思想,为什么对十两这个事情有点异样呢。
“这院子不错,收价也非常公道啊。”
张月牙道。
“是呀,我当时正找着呢,这合适的呢,价格高,价格低的地段不好,没曾想这等了几日,就寻到了。而且呢,还有一个好事,对方说啊,他们是年纪大了,这处宅子才不想着要,如果说你能有能力买下,倒是可以再商量价格的。”
“买?”
赵云溪摆了摆手,“这个先不急。”
先不说她眼下手上银子是否够,就是在这城里买处房屋,各方入档手续也是麻烦得紧,还是等她再稳定下来一些再说。毕竟,这个水云间现在不是由她作主,而凝香阁那里,虽然桂姐以那样一个极低的条件将整个凝香阁送给她了,可是,这没有经过自己手的奋起,总归是心里不踏实的,再者,她对未来可是一大堆的规划呢,这才哪跟哪儿。
倒是现在这个院子,这么便宜还能出售……
该不会是……
应该不会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那么大个爷,能给她置办这个?
三人很快和对方谈妥,让对方把院子清扫好,又交了三年的租金和押金,这才离开了那院子。
那负责谈租的人送走赵云溪三人,这才悄悄的走到后院,对着暗处躬身一礼,“大人,事情办妥了。”
“行了,下去吧,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是,不过……大人,小的看那女子也没有什么大势力,爷要是喜欢,何必……”
“滚。”
一个字,那人立即闭声,瞬间遁逃。
天圆抚了抚眉这才走出来,忙四下看了看,还好还好,世子爷没听到。
混账东西,那可是世子爷看上的女子。
……
这厢,赵云溪,张老二,张月牙三人正高兴着呢,刚走进一条主街,迎面就撞上来一个人。
“哟,张老二啊,正要去你家寻你呢,喏,这个收好,可别说我没有帮你呢。”
来人将一张宣纸递给张老二。
赵云溪眸光一瞥,上面还配着张月牙的画像,然后旁边就是一小段注字解释,倒,类似于个人简历的东西,旁边还加盖了官府的公印。
张月牙,真的要入宫了。
“谢谢谢谢。”张老二拿着那张单子忙不迭的说着感激,还从怀里拿出一些个散银子,这才送走那人。
“爹……”
张月牙看着张老二,面色似乎欣喜又透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滋味,“进宫的事,是定下吧。”
“是啊,一个月后,便会有京中的人来城里选人进宫,月牙,你当是要好好准备起来了。”
张老二看上去很是激动,那种激动,又完不像是觉得女儿就快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一种激动。
张月牙眸光微敛,面上笑了笑,“真好。”
回到张家,张月老显然是和花氏说了月牙要进宫的事,花的眼泪顿时就扑扑往下掉。
赵云溪站在那里,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尴尬的站了半天,最后一把扯过张月牙进了屋。
然而无上云溪一直等了许久,张月牙也没有主动说起进宫之事。
赵云溪也不逼问,只是拍了拍好怕肩,这才出门去。
既然院子的事情定好了,而今一切发展都为可观,那自当要回梨家村去接袁氏和弟弟妹妹们。
所以,去凝香阁和桂姐打了声招呼后,这才又去了水云间交待。
聂掌柜没说什么,赵云溪却道,“麻辣烫已经售了好多日,我这次回去,也正好改良创新一下。”
聂掌柜的面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反正这人就是这么个性子,赵云溪也知道,他本无心于富贵,不过是赚了银了交租而已。
处理好一切,又去买了一些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赵云溪就出发回梨家村,临走时,张老二还叫她路上要小心些,说是昨晚城外不太平。
她雇了辆牛车,本来是想雇一辆马车的,可是又一想,如今这时,太过招摇不太好,雇个牛车顶多让人以为她赚了些银了,不会多想。
而且,她打听过了,关于她在城里任水云间掌事的事,村里还并不知道,因为柳静香根本没来得及传出去。
说起来,柳静香自那日长街水失不见后就没了消息,李员外家也好像没这号人也现过似的,她还多番打听过,仍没有音信。
“云溪姑娘,我听说梨家村山水不错的。”
驾牛车的是水云间的那个店小二,叫石头。
赵云溪就觉得他机灵,会来事,又纯真,这才带上了他。
此时,一路上有他说话倒是不寂寞。
“还好吧。”赵云溪觉得再好的山水,在她的眼里也不好了,毕竟,她在梨家村长了十几年,没有心思去欣赏风景。
倒是此时天高云白,空旷广袤,叫人心神开朗。
只是,空气中,似乎飘着若有若无有血腥味,很淡,可是秋风卷过,直钻鼻端。
赵云溪下意识蹙眉。
石头显然也闻到了,立马将牛车赶得快了些,同时小声道,“听说啊,昨夜这城外经过一声极端其激烈的厮杀,死了好些人呢,估计就是这地儿没错了。”
“官府可有放出消息是何人所为?”
“没呢,只是对外说了声,许是马贼内讧。”
马贼内讧,打到城外这么明显的地方来了?
如今新县老未到任,府衙一切都是由风煦坐阵,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让这么大的事发生而不清查才对。
微敛心思,这也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所能管得了的。
所幸一路顺利,天快黑时,赵云溪终于进了梨家村。
结果刚没推开院门,就见院子里面乱七八糟,一幅被打劫的样子,
袁氏不在,二丫不在,二丁也不在。
石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才松口气道,“云溪姑娘,这不像是打劫,也没……”
石头想说没少什么,可是四下一看,这里里外外好像也真没什么值得偷拿的东西。
“我知道,看出来了。”赵云溪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迎面一位婶子就撞了过来。
“啊,云溪啊,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吧,你娘被你祖母她们带走了,硬说是她偷了她的鸡蛋。”
赵云溪面色一紧,这个赵老婆子又作什么妖呢,当下和婶子道了声谢,便向赵老婆子家跑去。
石头紧随着跟上。
“你还敢狡辩,今儿个你若是不把我那云英蛋给交出来,看我不扯坏你的皮。”
“娘,我真没有,你看,你方才也找了,没有呀。”
“是没有,定是你藏起来了,昨日里我这院子就你来了,再无旁人,不是你,那鸡蛋还能长腿自己飞了不成。”
“祖母,祖母,娘没有,娘真的没有……”
“给我住嘴,一家子贼精……”
“说谁贼精呢?”
赵云溪冷喝之声陡然传来,所有人顿时看向院门外,只见赵云溪怒着一张小脸,快步而来。
“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二丫拉着二丁就齐扑上来。
袁氏也回头看着赵云溪,很是欣慰,只是一脸泪痕斑驳,看着着实可怜。
“哟,是云溪丫头回来啦,你娘不是说,你进城找了个好差事吗,这才几日,就回来了?”
赵老婆子从正上方那条凳子上,端睨着赵云溪,没有祖母的仁慈疼爱,有的只是无尽的鄙夷。
就差没说,混不下去了吧,我就知道你们家啊,也就这点儿出息。
赵云溪没有立时答话,而是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袁氏,“娘,你跪着做什么呢,这天气湿寒的,你身子又不好,快起来吧。”
“云溪……”
前些日听从了张兰芳和宁氏的话让赵云溪受了罪,后来,赵云溪也没多和她说什么就去了县城里,只听二丫说是进城寻差事了,她这心里还唐突得厉害,可是没几日,她就叫人带回来银子,这下眼看着赵云溪回来,是又惊又喜又自责,“云溪,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娘这……是你祖母家的云英鸡蛋丢了,我如今正和你祖母解释呢。”
袁氏说这话时不太敢去看自己这个女儿的眼神,因为,她好像知道,云溪不喜欢看着她被欺负,更不喜欢看着她软弱无用的哭泣。
袁氏的心中所想,赵云溪太明白了,她先前是怪过她,差点让她再次死一次,可是,后来又一想,什么样的时代和环境就造就了什么样的人,与其怪她,不如让袁氏改变心底那懦弱更好。
而归极究底,就是要强大。
“没事的娘。”赵云溪轻拍了拍袁氏的手,小脸下带着安抚性的微笑,“没事。”
“没事,这可是娘养了好几年的的云英鸡,头一回下蛋,就被你们家的人给顺了去,你们当然得赔。”
张兰芳永远是那个最能落井下石,看来,上次的教训都没叫长进。
赵云溪并不理会她,而是看着上首的赵老婆子,她方才在来时已经将整个事情听了个清楚大概。
不就是赵老婆子所谓的云英鸡第一个鸡蛋没了,就怪她娘偷了。
云英鸡,比一般的母鸡资质还要好些,所生鸡蛋也远比其他鸡蛋光滑细嫩,据说,第一次下蛋时,蛋上是必得带血的,所以才叫珍贵。
不过,云英鸡蛋么?
“祖母,这鸡蛋不是我娘偷的。不过你放心,都是一家人,我们身为小辈晚辈,必要解你之忧,一定会帮你把鸡蛋给找回来的。”
赵云溪突然高声道,倒是说得有理有义的。
“云溪……”
袁氏闻声看着她,又担忧又感动,一旁二丫和二丁看着自家姐那自信笃定的样了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委屈的小脸上立马就淌了泪。
“找回来?”赵老婆子冷哼一声,却是不依,“只怕早就被你们给吃了能找回来。”
“我说能找回来就能找回来,祖母请放心,只是若真找回来,祖母冤枉了我们,到时还请祖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娘我弟弟妹妹们道歉。”
赵云溪昂着头,掷地有声。
赵老婆子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好像觉得这个孙女儿与往日里似乎不太一样了,可是,又看不太出来哪里不太一样。
若说真不一样,就是身上的衣裳没打被丁了,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最低等的粗布衫。
“我说,云溪,你也太无礼了,怎可对着祖母这般讲话。”
二房宁氏的走了出来,急言厉色,倒是端得好一个二伯母的架子。
从赵云溪一出现她就打量过了,这丫头也去了城里几日,除了气色好一些,水灵了外,也没见哪富裕了,还不是一个穷命。
赵云溪也不生气看着宁氏微微一笑,“二伯母,你这气势可真是吓人,我这哪里无礼了,这分明就是说道理呢。”
“赵云溪你这小嘴倒是越发的凌厉了,还说理,说理能叫祖母给你道歉?”
“这人做错事就得道歉,不是自小就习的道理?”
赵云溪一声反问,顿叫宁氏一噎,面色有些难看,须臾,又笑了笑,“云溪,你可真是没规矩。”说这话时又意有所指的看向袁氏,分明就是在说她没把女儿教好。
袁氏这个懦弱性子自是说不出话来,赵云溪将她护在身后,迎着宁氏的眼神,高声道,“如果照二伯母的话来说的话,那祖母没有证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娘拉过来当着村的人质问,不是更没有规矩道理可言?还是二伯母也觉得主母做错了,只是不好意思直说。”
“你,你胡说什么?”看着赵老婆子沉下的面色,宁氏立马乱了方寸,厉喝之后,忙看向赵老婆子,“娘,你别听云溪这丫头乱说,儿媳最是尊敬你了。”
“我看云溪固然说错,可是也未必空穴来风啊弟妹。”一旁张兰芳突然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因为那日丟银子的事情,一直如同穿一条裤子的大房二房,可是早就生了嫌隙。
“大嫂,你这说得什么话,是想挑拨我和娘之间的关系吗?”
“哎哟,我说二弟妹,你这话可就严重了……”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要看丑事都要抖落出来,赵云溪乐得看戏。
不过这一会儿,围观的乡亲也开始窃窃私语。
赵老婆子面上挂不住,本来是为了彰显她的威严,结果叫人看他们一家的笑话,顿时一摆手,几分恼怒的看着赵云溪,“好,我就等着你们给我找回来,明日若是找不回,就不能怪我这个做祖母的大义灭亲了。”
“好。”赵云溪干脆应声后,这才带着二丫和二丁扶着袁氏往家走去。
“姐姐……”路上赵二丫泪眼婆娑的拉着赵云溪的袖子。
“没事。”赵云溪看她一眼,笑着安慰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嗯?”
赵二丫不太懂。
赵云溪摸摸她的头,没在说什么,眼底却是转过一抹精光,。
她要蛋,就给她蛋好了。
“云溪姑娘。”而这时,一直跟着赵云溪,方才却听她吩咐没有进去的石头关切的走上前来。
他一直以为云溪姑娘这般厉害,怕是家里人也是不遑多让,却没曾想都是需要她去庇护的。
石头已经二十多,长得也算不错,可是因为家里穷还未娶妻,这时忽然有些心疼赵云溪,当然,也只是心疼而别无其他非分之想。
虽然赵云溪看着年纪小,穿着简朴,可是,他总觉得她不一般,更何况,世子在她面前似乎……都不太一样。
石头在想着,一抬头就见袁氏一个劲儿的瞧着他看,顿时拱手打招呼,“伯母好,我叫石头。”
“娘,他是我一起做差的管事,我请他来帮忙收菜的。”见袁氏一直盯着石头看,怕她乱想,赵云溪立马解释道。如果说是她请的车夫,估计袁氏更难消化。
袁氏听着这话顿时松缓了脸色,幸好幸好,毕竟,这个叫石头的看着比云溪大上那么多,还有些滑头的感觉。
“来者是客,让你见笑了。”袁氏客气道,邀请石头进院子。
一家人刚走进那破落院子,却陡然听着“轰”一声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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