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有什么想法,说了就说了,人转身就走了,带着老婆孩子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边高溟求和了一下自己依科赛尔里的武器大类,光剑就有上千把。
剑这种东西,像狗。做出来后都是野生状态,你寻到它,它认了你,就是你的狗,跟你出生入死,伴你飞翔伴你野,你若是死了,金丹灭,剑也不会独存。
不过主人只有一个,狗却可以有很多条。
起码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只是你原本有一把剑了,还要让一把剑认你,通常那种好剑不会干。不太好的剑愿意认你吧,你手上那把太强势,搞不好要闹。
所以自古剑这种东西,在武器里都算不上热门,有过一把后就很难操纵第二把的东西,加上好货认好主,你人不行,强行用一把好剑,剑也不认你。
高溟接了柳影的任务,此时光是看一眼兵器榜上剑的总数就泄气。
还好他过去的好友柳影不给力,新的好友小籽给力。瘫坐在一边,小籽一边烤着麻薯,一边喝着热水,也看了眼他为了方便清理展开的依科赛尔道:“做个排序,放前面的试一下,没太多功能,这一堆你其实都可以扔了。”
他说完想一想,转头看此时河边的青山,觉得也还秀丽险峻,说:“找个看得顺眼的山,全扔在山谷里,说不定成一个有名的剑冢,回头还能惠济乡里,让村民可以靠着给还没剑的新仙者引路赚点钱呢。”
他说完,高溟也看岸上群山,看一会,自己都没感觉地问小籽:“你说朝廷都这么大力气抓禁草了,怎么每年还新增那么多仙人啊?”
“海亚到贵山,哪怕是云鲸也要两天路吧。”小籽说,摇摇头道:“天下之大,几颗草不让人种,官府管,怎么管?城里头禁草长得快,也好抓。乡里头,山里头,它是长得慢啊,但你抓不到,长个二十年总能长成吧?”
说到这里,小籽很是突然地一声冷笑,道:“实在长不了?抓几个疯女人过来,日夜凌辱欺凌,那禁草不就喜欢这样的环境吗?有女人哭,有孩子哭,撕扯打闹悲欢离合。天然的没有,就自己制造。高溟啊……你年纪小没见过。”
说话间,小籽闭上眼睛,等了一会他麻薯烤好了,他吃上了口热乎的才接着说:“我还是人的时候,远边里一个村子,山沟沟里一个村全是他家姓王的王大户的。族里二十几个男的,一个鼻孔出气,连成一块铁板,每年从外面绑女人回来。反正山沟沟里,你哭哑了嗓子也没人来救。”
“然后呢?种禁草?”高溟问。
小籽点了点头,但是笑了,说:“禁草只是附带产品。绑女人回来还是好用,当牲口当工具生孩子,都好使,灾荒的时候啊,哼哼哼……”
笑了好久,小籽坐直了身体,拨弄火,火光照亮了他黑白相间的脸,高溟问他:“后来呢?”
“后来?”小籽愣了下看他,笑着说:“反正也是死,几个女人一块吃了成仙草。”
“吃了,然后呢?”高溟又问。
小籽吃完了麻薯,擦手站起来,指头一摆便把他整理的目录里排名第一的那把剑“小雨点”给操出来了,拿到手上,他手腕翻动,适应了一下剑的感觉后,鹅毛飞雪中,大尾巴一摆便是一串漂亮如跳舞的剑招打出。
打完,收了剑,他看剑,剑也一定是在看他,剑柄上一颗珠子发了光,小籽却是摇摇头,说:“罢了,一只浣熊要那么多剑干什么?是个好东西,会有人配你的。”
讲完,剑丢回去,小籽说:“这把可以留着。”
弄完,他故事没说完呢,他不讲,高溟也就不问了,只是看着他,有些遗憾,说:“可惜仙哥不在,是在他那个咒印下,你舞剑好好看。”
“咒印?”忽然边上有另外的人说话,高溟和小籽看过去,这才看到震哥拿了东西居然还没走,拱了条毛毯,他趴在毛毯下,似是在看雪。
他说完话,办事的人,立刻把那日从和气道收来的实时画面给回放了一遍放到一个小时十分前的样子,高溟打出咒印,咒印升入天空,黑色墨迹一样的东西,震哥调整了一下让画面投影到船上。
才投影过来,高溟就说了:“这是仙哥家的独门绝技,说是咒印,其实图画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画咒印用的材料其实是要非常讲究的,看似随手就来,仙哥其实练习了很久,各种咒印相应的染料配方,各种……”
他忽然不说了,童震用他的獠牙咬开了一只猪蹄,放出血来,用自己的血给小籽画了那个咒印。
仙哥的配方固然重要,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震哥的血更好的咒纹材料吗?
咒纹绘制完毕,震哥退回他那条挡雪的毯子下面,一头猪趴地上盖着一条毯子,别说不知道的新人,哪怕是高溟这样窥视了天机的旧人,看他这个样子,也要有些不相信,就这么个生物,这头猪居然是这个世界的BOSS……
啊!
他忽然领悟到了什么,那是柳影那日在海亚任剉身边就领悟到的东西,震哥的能力。
让人死不是关键,不让人死才是关键啊?普通人,又或是仙人,哪怕是高溟,几时没动过那种念头,那个叫柳神英的家伙死了算了吧!还有仙哥,更是恨得牙痒。
总会有的吧,对亲友,对走路没长眼的路人,对不听话的孩子,总会有的吧,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恶念一闪而过。
震哥的能力,叫人不死比叫人死难千百万倍啊!
“震哥。”小籽叫了声,震哥看他,眨眨眼好似有些疲倦了,道:“不好意思就那么一小块,你站在里面就是有用的,出了圈就又回来了。对不起。”
“你我几百年的交情,这么说干嘛?”小籽说,说完走入符咒,旋风过后,黑衣长发的战神再次出现。
小籽抬头看天上的雪,看了一会,他伸出手,看到薄冰一样的片雪打在白色纤长,人类的手指上。
“梦吗?还是此刻,这个我才是真的?”他说。
往常这种问题都是没人能回答他的,这一次,却有人回答了他:“不是梦,也是梦。这场雪……”
高溟站起来,亲手挑选了一把白色的长剑,递到咒纹内小籽的手上:“是时间的皱褶,是因果的玩笑。”
“你的话?”小籽翘起一条眉毛问。
高溟摇摇头,说:“柳神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籽仰天长笑,笑完道:“他想太多过去了,当着柳影的时候想没名字那会,当着柳神英的时候想柳影那会,当着张捕快的老公还要想那些已经没了的人。哎……”
扯了身上的风衣,依旧是大裙摆一样地系在腰上,上身是精干铁打的纯爷们,下身却似穿了大摆裙。怪怪的搭配,却是最适合的小籽。
夜色中,小籽舞动长剑,最后一句……
“不过也是这样才好吧,这样的人才值得被爱,被记住。不像我……一个人。”
“一把剑”
“一秒钟!”
黑发的剑神,长发飞动,裙摆一般环到尽头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劲力拉着又飞了回来,衣摆也是,他伸展如跳舞的四肢也是,唯有那剑不是,柔顺自然中的一股无法阻挡的刚强。
小籽剑入飞雪,刹那间,漫天雪花都似为他的剑气改了方向,横飞了一会,再落下来,霎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加大了一倍的雪量,蓬勃一场,漫天的洁白。
震哥睡了,高溟痴了。河道一边,与他们的小船擦身而过的另一艘打着“白花蛇山南翔”船停了下来,船上的仙门原本就在船上看雪的人,没有意外地此时全部齐齐看向另一艘船上,那随剑飞动的黑发和人影。
看一会,他们的师父也出来了,站在一边,看向那边,一片雪飘过,白发的老人都看痴了,似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地看着,好久,好久……
少年少女看向老者,老者看了自己的学生,再看那边的小籽,才开口说:“先生是什么山,什么门?”
小籽把手里的剑往高溟手中一扔便是道:“不测这些剑了,拿到这里来一把能变枪的都没有,到了‘过分浮夸的枪战片’场景还是冷兵器,一看就是些没用的东西。还有什么别的,不是一次性的都拿过来用用。”
“哦,我看看。”高溟说完就动手,熟练地展开他的依科赛尔,顿时满江铺满法宝小格子。
那边老者跟自家开船的师兄说:“快走吧,赶路要紧,停下来看雪有什么劲啊?”本来是场美丽的邂逅,打着白花蛇山南翔小旗子的船却赶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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