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者落败……被“淘汰”……重新苏醒……
尼菲劳聍“注视”着这白茫茫一片的虚无空间,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第几次苏醒了。
每回想上一次‘游戏’的过程,记忆就会淡上一分。当封印弱化,尼菲劳聍能够稍许感知到现实世界中的封印地离天冠山脉不远时,祂已经想不起前任附者的外貌,甚至记不大清是人类还是宝可梦了。
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尼菲劳聍无声地叹息着,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不同于‘归墟之炎’和‘心源之剑’,‘风语之笛’不擅于正面战斗,故而对附者的智慧和大局观要求甚高。在漫长到瞧不见尽头的‘游戏’中,尼菲劳聍隐约记得几个出色运用‘风语之笛’的附者,但最终,仍是于事无补,‘游戏’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起点,根本寻不到胜利的曙光。
既然无论如何结果都一样,那为什么还要去努力呢?
就这样,尼菲劳聍消极而混沌地度过了无可计数的漫长时光,忽然在某一刻,祂感应到自己的神器‘锐利鸟嘴’被激活了。
凭借着‘锐利鸟嘴’与自己的联系,以及天冠山的特殊地理,尼菲劳聍熟练地引导着神器爆发出的巨额能量,让封印屏障误以为附者仪式开启,从而强度大幅弱化。
尼菲劳聍又一次“看”到了天空。
“试图拿起神器的人类死了,贪婪而不幸的家伙,他的灵魂没能得到‘神’的认可。”
尼菲劳聍“立足”于天冠山腰上,永无止息的风告诉了祂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人类正试图在宝可梦的领地中建立城市,而在漫长的武力与交涉过后,看起来他们就要成功了。尼菲劳聍对此感觉似曾相识,但祂并不在意,因为观察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足够消磨时间。
祂看到‘锐利鸟嘴’被装在了一个厚实的盒子中,一个垂老的人类正握着他儿子的手,对他说这个盒子要秘密传承下去,放在每一任博肯家主的住所中,直到得到神器的认可。
“看来这一次的附者是人类。”
尼菲劳聍并不急于与神器取得更深入的联系,祂知道即便博肯家族的后人因‘锐利鸟嘴’获得了神器持有者的资质,暂时也无济于事。
因为,新一轮‘游戏’还没开始。
于是,尼菲劳聍继续安静地倾听着,看着博肯家族声名鹊起,在群山环伺中建起了一个气派的城镇,在天冠山脚下修建了一条曲折但可靠的道路。
新一任博肯家主即位了,他的名字是弗洛萨·博肯。当他接过装有‘锐利鸟嘴’的盒子时,尼菲劳聍便明白他具有神器持有者的潜在资质。
在弗洛萨的手中,博肯家族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彻底垄断了切锋高原的药草行业。这其中,威逼利诱、栽赃嫁祸、坑蒙拐骗,甚至绑架暗杀,尼菲劳聍见证了弗洛萨发家起势的全过程,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抗拒,暗中期望‘游戏’开启的时间能再推迟一代。
野心与手段,这是尼菲劳聍所厌恶的。‘风语之笛’很容易诱使附者产生虚假的全知感和主宰欲,而这只会导致更早的退场。
可惜事与愿违。当封印屏障进一步弱化,天冠山下旅人提到奇异力量传言频繁起来时,尼菲劳聍便明白新一轮‘游戏’已经悄然开始了。
弗洛萨·博肯没有很快意识到这个变化——博肯家族先祖担心后辈频繁尝试会导致被吞噬的惨案再度发生,便嘱咐继任者每二十年开启一次讴歌,所以,尼菲劳聍决定趁着这段时间,积极地做些什么。
反正马上完成附者仪式也只会早早退场,不如明哲保身,说不定还能在敌人的攻击下坚持得久一些。
想到这里,尼菲劳聍不由陷入了沉思。在模糊的记忆里,祂似乎总是“敌人”的优先攻击目标。
大战前先排视野……确实是有道理的。‘风语之笛’用得好,在情报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这个能力很多时候并不能保护好自己。
于是,在弗洛萨拿起‘锐利鸟嘴’前,尼菲劳聍开始了祂的布局。祂将自己的纯粹飞行系能量播洒在每一只受封印地吸引而来的野生飞行系宝可梦身上,用‘风语之笛’倾听它们的抱怨,并在它们情绪最低落时以羽灵身份现身在它们的精神世界中。一旦对方回应了自己的呼唤,尼菲劳聍便能够短暂寄居在精神世界中,留下足够强度的‘残响’。
但这仍然不够。当弗洛萨真正掌控了神器的力量,尼菲劳聍留下的虚假残响就不再有任何意义,‘锐利鸟嘴’终将指引弗洛萨找到真正的封印地。
所以,尼菲劳聍决定借助天冠山的特殊力量,连同封印地一起远离博肯领,远离神器。
适逢博肯家族三少爷布莱斯的十岁成人礼。知道前因后果的尼菲劳聍明白布莱斯必然会离开博肯领外出旅行,于是呼唤了一只饱受烛木果过敏体质折磨的姆克儿,以治好他的病痛作为交换,将封印地迁至他的灵魂之中。
从此,尼菲劳聍的意识陷入深度沉眠,仅留下表层意识与姆克儿原生意识融合,在当天混入博肯家族准备的被驯化初始飞行宝可梦中,成功钻进了布莱斯的精灵球。
光阴荏苒,布莱斯与姆克儿共同成长,而属于尼菲劳聍的意识越沉越深,只有当姆克儿偶尔呼唤羽灵时才会有所回应。祂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祂感应到弗洛萨成功拿起了‘锐利鸟嘴’,却没能正确地指向他儿子的姆克儿。
成功了!
尼菲劳聍满意地重回沉睡,祂从姆克儿那里得知布莱斯即将离开博肯领,独自踏上旅途。
即便没有任何清晰的过往记忆,尼菲劳聍仍然能够肯定,这是祂第一次毫无牵绊、轻松自如地享受旅行,就像天空中无拘无束的野生飞行宝可梦一样——对他们而言,这是生活的常态,对他们的守护神而言,这却是一种奢望。
好在,精心布置过后,飞行系古神终于能像一只真正的飞行系宝可梦一样,自由翱翔天际之下了。虽然身处封印,而姆克鹰又大部分时间身处布莱斯的精灵球,但尼菲劳聍已经足够满意,祂明白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哪怕是‘神’,也逃不过无形的束缚。
以身为封印地的姆克鹰长期浸润纯净的飞行系能量,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帮助布莱斯屡克强敌,取得数枚道馆徽章。而当尼菲劳聍在不同城市感应到不同且新鲜的‘残响’时,不安与焦虑再度填满了祂的思绪。
“我准备回山间洋馆一趟。”某天清晨,布莱斯在宝可梦中心的床上整理行李,冷不丁地开口道,一眼看穿了姆克鹰眸子后的些许抗拒,“闪电,你看起来好像不大情愿?哈哈,其实喔也不想回去,但那个老家伙马上七十岁了,事关继承权,我不得不回去看看……至少要让妈妈能摆脱一生的痛苦,在一个没有寒风的地方度过晚年。”
弗洛萨要交出家主之位?
尼菲劳聍听得怦然心动,在与布莱斯和姆克鹰近十年的共处中,祂已经认可了布莱斯的心性,不止一次幻想布莱斯持有‘锐利鸟嘴’。如果弗洛萨能将家主位置和‘锐利鸟嘴’传给布莱斯,那就再好不过了。
祂知道在血脉传承方面,布莱斯是博肯家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选,而且弗洛萨也十分看重这个,所以,尼菲劳聍没有阻挠布莱斯返回山间洋馆,甚至期望利用‘风语之笛’将真相告知给弗洛萨。
然而,尼菲劳聍的如意算盘在布莱斯踏足博肯领的一瞬间就被击得粉碎——弗洛萨不知从哪找到了一只能具现化残响的伦琴猫,这便意味着,只要尼菲劳聍用出‘风语之笛’,弗洛萨便能锁定自己的藏身之处。
尼菲劳聍留下的大量虚假‘残响’给弗洛萨造成了十足困扰,却也让他坚信古神从未远去。
于是,尼菲劳聍理所当然地当起了缩头乌龟,打算蒙混过这一劫,再随着布莱斯远离博肯领。然而,幽灵系附者、地面系神器持有者的出现让祂认清了现实,这里终归是成了漩涡中心,越是想远离,越是脱不了身。
在伦琴猫的哀鸣中,尼菲劳聍看到尼亚坡里的附者被打得铩羽而归,听说野生的飞行系宝可梦饱受屠戮,祂便明白,弗洛萨对自己的执念已近乎疯魔,甚至不惜错杀一千,也要找到自己。
弗洛萨让山间洋馆有进无出,为的就是创造交战理由,从而让伦琴猫去逼出残响。所以,当莉莉安突兀提出赌上重要情报的战斗时,尼菲劳聍便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当象征鸟在绝境中巧妙用出‘替身’时,尼菲劳聍本可装作视而不见,放任闪电被‘剧毒’击倒,由此涉险过关,但,在电光火石之间,祂还是用出了‘风语之笛’。
象征鸟被击败了,伦琴猫也找到了自己。
为什么呢?尼菲劳聍自问道。
因为不想看到布莱斯和闪电失落的表情。尼菲劳聍迅速作出回答,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睿智的古神怎么能因为这种理由导致满盘皆输?
或许在这半年的旅行中,自己变得更像一只有真正灵魂的宝可梦了吧。
尼菲劳聍并不后悔,甚至怀揣着一丝侥幸,说不定能趁此机会真正解决弗洛萨的问题……直到闪电跟着布莱斯拜访雪琴夫人,被那枚漆黑戒指碰触到的一瞬间。
到了这一刻,尼菲劳聍的一切幻想与侥幸荡然无存。祂这才明白,虚假的残响或许能够迷惑住一个不明内幕的神器持有者,却绝无可能欺骗那群一直觊觎‘神’的敌人。
“是毒系的能力……我已经被‘污染’了。”
十年后,第一次脱离闪电灵魂的尼菲劳聍立足观星塔顶,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结局。
祂的相关记忆得到解封,在直面绝望的结局后,反倒感到了一丝豁达。
祂看着泪流满面的布莱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就像闪电平时那样:“在分别之前,布莱斯,我最后要说的话,你父亲也说过: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随后,尼菲劳聍迎向身周狂风呼啸的弗洛萨,张开了宽广的双翼:“来吧,人类,如果这就是你渴求的力量!”
“闪电,不要!”
布莱斯哭喊着伸出手,却只能看到手指缝隙间,那巨大的姆克鹰虚影被伸长的‘锐利鸟嘴’完全吸入。
弗洛萨握紧了戴着‘锐利鸟嘴’的左手,眼眸中似是酝酿着风旋。
附者仪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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