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夫所以》第三百一十一章 人间最苦伤别离（三）

    “你说什么呀阿衡，我是棠束啊，你看看我……”棠束面上的神情僵住，她小心地去寻韦衡的手，那双手却紧紧地握住另一双手，让她一点办法没有。怎么会这样？她在城门外等了阿衡这么久，等回来一个要和她和离的人，这不是阿衡……阿衡不会这样说……
    可他分明是阿衡。
    棠束如遭晴天霹雳，任由她怎样哀声呼唤，韦衡就是不应，只是重复，“我对不住你，我们和离吧。”
    韦家的人瞧着不对，都围上来，劝道，“这是怎么了，本来是回来大喜的日子，怎么想起说这个？玉均你是魔怔了？”同时，韦家的人落在明月身上的目光带着敌意，这个女人，夺了殿下的天下，伤了殿下的心，怎么又来祸害玉均和棠束这一对？真是个妖女！
    妖女明月别过头，忍住自己的泪。韦衡的一家都在眼前，不解他为何要抛弃发妻，而她自己的相公也在一旁，满面凄然地看着她。本来一切都该好好的，都走到这个时候了，结局却不能是好的。
    “还要多说么，玉均牵着朕的手，要跟你和离，余生玉均都要和我携手相伴了。”明月转回头来，扮出一脸的不屑与厌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一个人，还有谁敢说个不字么？雷霆雨露俱是天天恩，你——”明月抽出手来指着棠束，“你是孤竹君的义妹，很尊贵，但还没有尊贵到能跟朕抢什么。朕令你与玉均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干预。”这话说得刻薄又轻蔑，听得韦家众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来狠狠扇这个轻狂的妖女几巴掌。
    明月也想扇自己，但此时她只能继续摆出高傲的姿态，硬生生抢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的夫君。
    棠束怔住，闭眼，良久才长长一叹，“我不听你说。阿衡，我要你亲口说，你真的要和她在一起，不要我？”
    韦衡心头狠狠一震，几乎要呕出心头血来，但他强忍住了，狠狠点头，转身对明月深深一礼，“谢陛下天恩！”
    明月深吸一口气，赶忙把戏做套，扶起韦衡，“我是旁人的陛下，却是你的妻子，你孩儿的母亲，不必如此多礼。”
    “孩儿？”棠束哑声泪流。
    “不错。”明月带着些得意地抚上肚子，“上天赐予我与玉均的孩儿。”
    “哈哈……”棠束悲极反笑，“你叫他玉均……你们哄我，阿衡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玉均……他从没告诉别人，只有我知道，你们哄我……”说着她撞进韦衡怀抱里，死死抱着他，“阿衡，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别哄我了……你说过的，我们今后会有许多孩子，叫你爹，叫我娘，我们回家好不好，你肯定是太累了，睡一觉，你就都好了……”说着便要带着韦衡回家。
    韦衡再次拂去她的手，“棠束，抱歉，不会好了。我不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我要和你和离，我们没有家了。”
    棠束心口刺痛，按住心口，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没有家了，她漂泊了两年，隔着千万里山水，一个人对着高墙大院，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没有家了，但阿衡带她回家了。这一次，她不过是出门了一趟，回来就被告知阿衡去了战火连天的西北。好啊，她等着，阿衡一定会平安回来，她就守着这个家，等阿衡回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现在他回来了，告诉她，再也不会好了，他们没有家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一切都变了。
    “棠束，我终于想通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爱你。”韦衡哽了哽，“从小，在韦家，虽然父亲母亲都对我很好，但我内心里总觉得孤独。你陪着我，关心我，那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我便认为我是爱你的。但后来，我遇见了她——”韦衡看了看明月，“我才发现，爱情和亲情是不一样的。棠束，我爱她，你放手吧。”
    “亲情？那夜在池塘边相见，你不敢回头看我，是因为亲情？”棠束红着眼声声带泪。
    “那两年的迷障不过因为求而不得罢了，如今我都看开了。”韦衡淡淡带过。
    “迷障……迷障，只有我一个人还困在里头不肯醒，是吗？”棠束神色恍惚，她左右顾看，又将目光落在韦衡身上，“阿衡，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
    “好，好。”棠束带着泪笑起来，她侧头念了一句，“他乡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语罢，迅疾地抽出了伯父腰间的佩刀，搭上脖颈，只待手腕一转就了却性命。
    咣——刀落到地上，韦衡将汩汩流血的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扶住棠束，话语中藏去了所有的关切与惊心，“棠束，你不珍爱自己的性命，是想让我终生内疚吗？若你有事，我会内疚，只是因为无颜面对年迈的叔父。”话说到这地步，绝情至极。
    棠束绝望闭眼，再也不会好了，从今以后，无论生死，都只是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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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姜都觉得自己太狠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棠束！
    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相思赋予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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