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嘉历怔怔抬头,看了看明月的眼睛,又低下头,余光在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流连,心头苦涩滋味荡漾。
明月也顿了顿,收回手,将药放在桌上,面色又疏离起来,声音冷冷的,“你我是仇敌,本来我不该留你性命的,但看在你主动投降,免天下百姓于战火,我便不与你多计较,你孤竹君的名号依旧可以保留,我还会给你一片封地……自此,天下回归宣朝统治,我们两家就算两清。”
宋嘉历静静听着,默然将衣衫拢好,伤口蹭到衣料,疼痛的感觉像火烧般灼热,四周却分明又是寒气逼人,在这寒热交加中他忽然忆起那同样冷热齐来的一夜。耳廓染上绯红,宋嘉历缓缓低声道,“封地就不必了,孤竹君的名号于我也没什么要紧,今后,我们是真的两清了,所以,你也不用为我费心了。”
“是……你倒真的放得下,”明月的心一滞,有些怅惘,有些不甘,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忍不住问,“那么,将来你去哪呢,你的父母都葬在京都,葬在一处……我的父母至死都没能相伴,我跟你两清了,但其实我甚至没来得及报仇……我该恨吗?我该原谅所有人吗?我该让覆我家国的人在规制浩大的陵寝里安息吗?”
说到此处,明月冷冷笑起来,“你告诉我,我该拿已经死去的仇敌怎么办?”
宋嘉历的面容霎时变得惨白,他明白明月心中的纠结,不甘心就这样清算完前尘旧事,哪怕让彼此碰得头破血流,都还想留下最后一点点的纠缠。
“你心里的怨与仇,都发泄出来吧,我的父亲犯了天大的罪过,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之消弭,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不过,我的母亲,她是无辜的,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容她泉下安宁。”
宋嘉历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字字椎心。
明月静静看着他,被封在身体内一处的寒气像是察觉到宿主的情绪起伏似的,努力翻涌起来,试图挣脱束缚,流窜到周身百骸。这寒冷像锐利的刀子,不断地扎进明月的肌体,再拔出来,再扎进去。她疼得直抽气,却还要在宋嘉历面前掩藏自己的病情,所以她便颤抖着狞笑起来,状若癫狂,“我说过,不许你这样卑微!”
捉住他肩膀,明月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深的喘息,“你是孤竹君,所以不许这样卑微,这样窝囊!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说想复仇,我想对你父亲复仇,鞭尸,示众……你都明白,这些你都不该忍的,你该反驳我,对抗我……独独不该替我挡下这刀刃!”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宋嘉历对上明月的眸子,目光澄净。
在你面前,窝囊一点又如何呢?再脆弱的样子,你不也见过了吗?
“呵,孤竹君对我是哪门子的甘愿?用的是哪份心思?”终于发觉到自己过于表露了心思,明月转过头去,用上了极轻蔑的语气,拙劣地进行掩饰。
用最刻薄无情的话将他的心意来反复践踏,也让自己的心备受煎熬。
“没什么。”宋嘉历低下眸子,也及时止住将要溢出来的爱恋。
双方都及时停止,在重新纠缠的边缘止步。不能,不能再说,多说便再也不能结束。
“没有那便最好。看来孤竹君的伤没有大碍,那么我也就可以心安了,你好生休养吧,我该去见见从前许国的那些肱股良臣了。”明月舒了口气,迈步便要往外走。
许是方才在大街上受了惊吓,一路跑来心中急切还不觉得,这站了许久,寒毒又发作一回,乍一抬腿才发现双腿都没了力气,明月刚转身迈出一步,便整个人歪下去,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依靠,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一双手却横在了她后腰处——宋嘉历又救下了她。
伤口牵扯,宋嘉历微不可见地紧了紧眉头,关切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他胸前衣衫敞开,明月看着那重新狰狞起来的伤口,忘了自己差点遇险,狠狠嗔了他一句。
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随时准备着为她挺身而出吗?这样还算什么两清?
她不许,不许他将她的命看得如此重。
“放开我,我没事。”明月小心推开宋嘉历。
宋嘉历也不纠缠,顺势就带她起身,不经意碰到她手腕,心上猛的漏了一拍,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触到的脉象,便紧紧抓起来明月手腕,仔仔细细又把了一次——
他满面凄然,颤声发问,“你……怀孕了?”
这是个问句,但实际宋嘉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虽然不是专攻医术的行家,但却是武功上乘者,对于脉象穴位很是了解,这一把脉,他就知道是滑脉,喜脉。
月儿她有了他们的孩子,难怪她方才只顾着护着肚子……
如何两清?从前种种都可以一笔勾销,但是,这鲜活的生命,这爱的结晶,该怎样算?
他和她早已是算不清了啊。
“那又如何,关你何事!”明月往后退了两步,手腕被他攥得有些疼,但她此时然顾不上这疼痛,心中的慌乱让她圆不出一个谎言来,只能苍白地否认。
“月儿……我们怎么会到了如今这地步?”宋嘉历眼角淌下泪来,他心疼明月所吃的苦,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恢复部的记忆的,是从那夜青鸟来,还是之后的某个与他遥遥相隔的日子?总之她演戏演得很辛苦。他不敢想象,月儿她发现自己怀孕时,心下是怎样的慌乱与痛苦;在面对他时,又是忍下了多少的酸楚;而她怀着这孩子,又打算怎样来和他清算作别?
所有计划,盘打乱,宋嘉历无法想象月儿独自抚育孩子长大,在他以为她会轻松的时候依旧过着压抑沉重的生活。
如果离开的结果依旧是痛苦,为何还要离开?
“月儿,你可愿意我们由头来过?”宋嘉历抬头望向明月,伸手欲将之揽在怀里,一并放下恩仇,找回从前的温暖。
“本就没有过往,如何从头来过?”明月闪身躲开,目光寒冷,“孤竹君,莫要忘了你我身份。我即便是怀了孩子那又与你何干?孩子不是你的,他父亲另有其人。难道你舍不得这江山社稷,甘愿做个冤大头,白白给我的孩子做爹?”
明月扯动嘴角,冷冷一笑,“哼,你愿意,我却不愿意!”
宋嘉历身上方才回升的温度霎时冷下去,月儿她,何苦再说这样绝情的话?这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这样的谎言,能骗过谁?
宋嘉历正欲再说话,殿门处却传来了通报的声音:
“陛下、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题外话------
别太快冰释前嫌,我们要藕断丝连……
感情戏太难写了,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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