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让澜渊初醒没能见到瑶思的始作俑者是沉深那家伙。
昨日夜里他唤了药王为瑶思抑制体内灵元反噬,药王走后,他是想守着瑶思的,生怕她出了差池。
大约是出于澜渊从前的交代,若是澜渊醒了瞧见她这个样子,他没法交代吧。
这厢他方随意捧了卷书,蝇头小楷写的洋洋洒洒,一目十行过了两目,便忽察觉无妄之地似有仙泽腾腾翻滚,细细想来如此浓厚仙泽聚集涌动,多半是澜渊那冰棺有异动。
他望了眼踏实睡着的瑶思,罢了,万一并非是澜渊醒来,不好也瑶思白白高兴一场。
他亦没做唤醒瑶思,独自去了无妄处查看。
一路上沉深的心情是百般波折的,他像是被提起了一根弦,稍一轻举妄动便能被余音震的头晕脑胀。
然而他从繁星云游到无妄之地的时间不长,大约是一路上胡思乱想心情交杂着,不甚去探寻有无澜渊仙泽走过。
等他到了无妄之地,却发现冰棺里平躺的人不见了。
他心头一大骇,这次的大骇并非是那日瑶思去找陆压道君拼命的那种大骇,而是惊骇里掺杂了不少的激动与喜悦。
他试着指尖捏了术法去探寻澜渊仙泽何在,似乎是澜渊方才醒来没设了上神结界,他竟能毫无阻隔一路畅通寻到澜渊何在。
顺着仙泽的气息,他一路向紫霄云殿而去。
此时入了后夜,九重天的安静几十万年如一日的也未曾变化过,能瞧见澜渊的应是在少数,才不至澜渊醒来没让六界波动。
入得紫霄云殿的宏伟殿门,沉深不甚清楚澜渊到底在不在里面,于是他放轻了步子,于四周寂寥里缓缓向前走着。
良久沉寂,沉深愣了愣。
他目光所及,是澜渊立在紫霄云殿的中心,月色虽昏暗,但他足以看清了。
透过云层洒下的月辉映照澜渊的皮肤很白皙,衬得一双眉毛乌黑,桃花的眸子依旧潋滟,很有神韵的散发着灼灼花火。
沉深紧不向前,与澜渊四目相对着,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像是哽咽与惊叹的交织。
“表哥,陛下。”
澜渊方才睡醒,一路绕过仙侍本是要先去寻瑶思的,路过紫霄云殿似乎颇有感慨。
他睡了有多久啊……
好像也没有多久?
眼前的事物似乎半点也未变。
当他方四方瞧了瞧当日的紫霄云殿,便听闻有脚步声轻踏而来,他回首去往,正瞧见远远来时人着了身水蓝衣衫。
一瞬间,他有些茫然,这位是谁,他不大清楚。
直到沉深快步向前,开口唤他时,他心头才恍然一梗。
毕竟,一年有余白驹而过,浮生倥偬,他神陨之时沉深还是个颇有些少年气的逍遥散仙,这一年,沉深的变化太大了,从无名小仙成了天帝,无论是身形相貌还是周身充斥的仙泽都像是换了不认识的一个人。
“……沉深……,沉深。”
澜渊嘴巴动了动,许久未说话,嘴唇开合的瞬间,是无声的,盯着沉深半晌,她才开口说出了声。
他像是在唤沉深,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感慨有些多,眼前的沉深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他这一身天帝的行头看的很是顺眼,也很是相得益彰,他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天帝了。
他的身高长了,稚气也脱了,肩膀比之前也宽厚了不少……
澜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笑的还是那样温和,那样让人如沐春风。
岁月不复从来,相貌改变,人未变。
沉深嘴角也跟着澜渊笑起来,笑着笑着他便拉着澜渊道:“瑶思,瑶思她相安无事,你放心。”
闻言,澜渊整个人都异常清醒的颤了颤,他的面色先是出乎意料的一怔又后欣喜的笑着。
他本想抬手去抚摸沉深的头发,可一瞬间,他又意识到,而今做这个举动似乎不甚合适了。
手中的动作抬至半空又忽而转了方向,拍了拍沉深的背部,道:“多谢。”
沉深垂目乐着,他说的不多不少,有些事,澜渊日后定是要知道的。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起初对澜渊的恭敬与仰慕丝毫未变。
两位血浓于水兄弟突兀夜深人静里突兀立在紫霄云殿,总叫人哑口无言。
澜渊今日出乎意料的话多,他三三两两问了不少有关这一年六界发生的故事,以及,他醒来,瑶思做了什么。
其余许许多多,沉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做添油加醋的一五一十告知澜渊,可唯独等澜渊问到瑶思做了什么,他却有些犹豫了。
他不甚晓得该如何告知,该如何说出来才能让澜渊比较容易接受,沉默思索了良久,澜渊也瞧出他心中略有迟疑,无需思量,他只靠自己感知,感知体内那浑厚神元,便能料到八分。
澜渊知晓体内这仙泽不少是陆压道君的,瑶思相安无事,为何还未察觉他醒来,瑶思做了什么,才能让陆压道君心甘情愿放过她。
当此时,澜渊整个心都提起来了,指尖也是冷的。
然而此事尚未从沉深那厢得知一个笃定的说法,忽而便闻远处有急促脚步声朝紫霄云殿奔来,想来,这是忽闻澜渊仙泽,前来恭贺或是前来瞻仰之人。
澜渊醒来这件事,想也瞒不了六界多久,他本也没打算瞒着众人。
瞻仰之人大约是出于敬畏,皆停在了紫霄云殿外处等候,澜渊不做而出,他们也不再向前。
他放醒来,身子还是虚的,同沉深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觉得体力不支。
沉深本打算让澜渊先做休息,改日再来会见。
澜渊抬头望了望天色,东方的云霞出晃,蛋清的薄云包裹着蛋黄的日出缓缓而升。
“卯时了,不如先去见见各位仙家吧。”
沉深的眸色有些惊,望了眼高深莫测的澜渊,劝道:“可是你才放醒,尚需闭关修养两日。”
澜渊沉声思了思,其实沉深说的不错,他的确该先去闭关,不应耗着体力去见众位仙家。
心中尚有三分不定数时,一颗迟钝的心似乎被惊诧悬浮起,如芒刺在背,如烈火欲燃,他的心跳失了节奏,呼吸也僵硬了,灿若桃花的眸子也浮上一层水雾。
“嘿呦吼,这是谁家的公子啊?公子家中若无婚配,不知……姑娘我毛遂自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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