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子的直白让苏陌素有些轻松和高兴,尽管她能隐隐察觉到这直白中似乎没有多少对自己的善意。但是不管怎样,花娘子就是她夫君的故人,这是件可喜的事情。
苏陌素当机立断地应承下来,没有过多地客套冠冕之语:“花娘子,请同我过来。”
去书房的路上,苏陌素转头望了花娘子几眼。可对方一副目不斜视的神情,她便也没有不知趣地上前凑话。
书房的门紧闭着,外面没有一个仆从,苏陌素却知道,花清越是在里面的。
她径直推开门,说道:“夫君,花娘子说要来见见你。”
苏陌素走在前面,没有看到自己这直接推门的动作,让花娘子微微有些皱眉。
花清越确实正在书房里面。他因为一直在担忧苏陌素与花娘子那厢谈话的缘故,所以正执了个墨锭在研磨,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听到苏陌素的话,他放下墨锭,有些诧异地望向门口。
花娘子已经跟在苏陌素身后走了进来。
这女子眉眼真的越看越是熟悉。花清越看了对方一眼,却仍旧心中不敢肯定。
苏陌素便笑着想要开口解释:“夫君,花娘子说她正是……”
“小花,是我。”
苏陌素的话并没有说完,花娘子就自己出声表明了身份。
听到这句话,花清越顿时脸色一变。他上前几步,走到花娘子面前,不敢置信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花娘子一遍,问道:“清心,你真的是清心?”
二人是故人相见,苏陌素便十分知情识趣地站到一边,不出声打扰他们。
只听那花清心说道:“确实是我。小花,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没有能认出我,实在是该罚。”
话语虽然依然有些硬邦邦的、不讨人喜欢,但明显花清心脸上也有些掩不住的喜悦神色。
更为明显的是花清越脸上的笑意。他握拳抬手,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认错说道:“确实该罚。清心,你和师父这些年去了哪里,师父可还好?”
“若是老头子还在,我便不会单独出现。”花清心答道。
苏陌素听了这话,忍不住看向她夫君。
果然花清越脸上的兴奋与喜悦化为了失落和悲伤。
他有些不愿意接受事实地问道:“怎么会,师父的医术,怎么会……”
“医者不自医。”对比花清越的悲恸,花清心脸上的悲伤倒要略淡一些。
她摆了摆手,将话题移转开来,说道:“逝者已逝,你再想也是枉然。我今日来寻你,却是还有其他事情。”
花清越收拢心神,问道:“何事?”
花清心却是望向苏陌素,说道:“外人先回避吧。”
“清心,她是我夫人。”花清越忙朝花清心解释道。
花清心却并没有接受花清越的解释,而是问道:“你家的事,她都知道了?你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说了大半,我此番来平城,也是准备寻机会尽数说给陌素听的。”花清越说道。
苏陌素听二人谈话,便知道这家事恐怕就是年初时候,花清越提过的灭门之事。看来这花清心花娘子,是对此事完全知晓了。
“既然还没说,那就先让她回避吧。小花,我说的事情可对你很重要,泄露出去会影响你的全局。”花清心说道。
花清越还想替苏陌素说话,却被花清心打断了。
“清心,陌素她不会说出……”
“小花,看来你是儿女私情已经重过家仇血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走就是了。”
“夫君。”苏陌素站起身,朝花清越说道,“我去给你们泡茶过来。”
其实花清越的故人,苏陌素不止见过一个,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说一直跟在身边的夏草、林管家这些,就是京城时候被特意寻来的梅清雪也是花清越的故人。
但这些故人中,没有一个人会朝苏陌素散发如此大的不善。
苏陌素纵使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也不愿意影响花清越的事情,索性主动走了出去。
花清心最后那话显然已经动了真怒,花清越犹豫了会,也只是送苏陌素到门口。他握了下她手,说道:“我稍候去找你。”
“嗯,你安心听花娘子说事。”苏陌素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书房。
这花清心是花清越师父的女儿,说起来与他算是师兄妹,或者师姐弟吧?梅姨是花清越的师姑,却甚是喜欢自己。
苏陌素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得罪花清心的。非要牵强点说的话,也许苏闭月的事情,让花清越有些迁怒了。
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苏陌素也不急于向花清心去解释、证明。她回了自己房间,暂将这桩事抛到脑后。
冬花和知画如今都是苏陌素身边的一等丫鬟。俩人见苏陌素回房,便一人上前替她端水备物,一人细致问道:“今日午间,小姐想吃什么?”
苏陌素想了想,吩咐了几样花清越喜爱的吃食,又说道:“今日来了客人,再多加几个菜。选京城特色菜摆上就可。”
冬花应了下来,便往厨房走去。
知画走到苏陌素身后,替她揉捏肩膀,并好奇地问道:“是京城来的小姐旧友吗?”
苏陌素笑道:“是姑爷的旧友。”
知画哦了一声,便无甚兴趣了。她原就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在京城时候,被苏蔓玖的勾心斗角生生逼得警惕小心。如今到了平城,知画就有些故态复萌了。
“小姐,这几日街上可沸沸扬扬地讨论着周家人的笑话呢。”知画兴致勃勃地说道,“京城里面,周大人那一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家风颇严的模样。到了这边,却是被人街头巷尾的作为谈资。”
知画不知内情,却听旁人说过,周家大小姐前面做了些事情,才导致姑爷被贬到平城来。是以,现在说起周家,知画语气中便有明显的幸灾乐祸。
苏陌素知道自己丫鬟性情,只能点了一句:“这平城的周家,已经不是京城周大人他们的本枝,旁系的亲戚糊涂些也是有的。”
知画吐了吐舌头,认错道:“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在外人面前没有提过此事的,更没有提到京城那边。”
虽然认了错,但是知画还是笑盈盈地补充道:“扯到京城周家的,都是其他人。毕竟周大人他在平城读过那么多年书。而且这旁系的周家,平日嚣张扯的可不就是周大人的旗帜。”
苏陌素知道,这丫鬟不说出来是不会罢休了。她左右没有其他事情,便顺了知画意思问道:“那最近是出了个什么笑话?”
知画被问了,立刻开心得眉眼都弯起来。她眉飞色舞地解说起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日防夜防却仍是防不住。平城周家不是有三个姐妹、一个兄弟吗。听说这周家的夫人一直想着如何抱牢京城周大人那房的大腿。三个姐妹,花枝招展,只为了能入周大人的眼。而那个兄弟,也是一心想去讨得京城周大小姐的欢心。”
“前些日子,周夫人娘家姐姐王夫人来看周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过来。回去的时候,王夫人自己回去了,却把两个女儿回去了。所有人都说,王夫人也是打上了自家亲戚的主意。要把两个女儿送这边呢。”
知画一说到这里就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她低下头,凑到苏陌素面前问道:“小姐你猜周夫人是怎么做的?”
苏陌素见这丫鬟乐不可支的模样,便逗道:“周夫人还能把两个外甥女盘算着做妾不成?”
知画收了笑容,忙摆手说道:“周夫人可没有这样。她时时刻刻防着两个外甥女,以七岁不同席的理由,就连吃饭、请安都隔开外甥女和周家少爷相见呢。”
“也就是周夫人这般绝情,才惹了王夫人的不快。前几日,王夫人又来周府,同周夫人一番吵闹不说,还说出了周家的一个大丑闻。”知画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她望向苏陌素,只等自家小姐发问。
苏陌素如何不知道知画的心事,只能憋笑问道:“什么大丑闻?”
“原来那周家少爷这些年一直被他娘亲这样严防死守,身边是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周家少爷身边虽然没有丫鬟,却早有了红粉知己。”知画笑道。
苏陌素倒也有兴趣了,她好奇问道:“周夫人这般谨慎,莫非还能让周少爷出去结识其他女子不成?”
知画答道:“自然不能。可周夫人再怎么防,也想不到英台变同窗,娇娥扮男装啊!原来周少爷自小有个一起读书的玩伴,因为一直学业甚好、又家中甚远,周夫人是亲自应允了对方住在周府同周少爷同学同住的。”
“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同窗师兄弟实际上是同窗师兄妹,两人早就暗通款曲,情意互通了!”知画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已,她笑道,“周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正气得在床上起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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