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咸阳。
与魏作战大败的局面,对整个秦国的影响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往日繁闹的咸阳城,如今都显得萧条不少。
眼下秦国丢了扶风北地二郡,国力军力都是元气大伤,魏国人仍旧紧追不放过,这让咸阳城内的秦人脸上都多了几分愁色。
咸阳是秦国都城,以前有扶风北地两郡作为屏障,更有东大营十数万大军防御,自然是高枕无忧的。
但如今两郡屏障丢失,便使咸阳的战略纵深缩小,直接暴露在魏军兵锋之下。
实际上,当魏军攻下扶风郡的时候,秦人便该豁出一切阻击魏军,那样或许能阻止魏军再度拿下北地,毕竟当时魏军粮草不济,不能就悬于外作战。
而现在,两郡沦陷已成事实,秦国后悔也完了……
于是,秦公便病倒了,直到现在已经病了十多天,乃至现在连下床都很困难。
秦国历代先君都是开拓进取之辈,这才从当初一西垂小国,发展为当世五大国之一。
历代先君筚路蓝缕才取得的基业,如今的秦公赢巽却丢了两郡之地,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夹击之下,他不生病才是怪事。
而且看魏军在这两郡之地的行事方法,便可知对方是有将其吃下的意思,而不是占领之后还会退走。
病榻之上,喝下内侍端来的药汤后,赢巽很是虚弱问道:“赢据到哪里了?”
直到现在,赢巽都还记挂着自己的儿子,这也是他选择的接班人。
虽然赢据这次打了败仗,但对赢巽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反而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亲身经历过这种大败,才会真正走向成熟,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继承人。
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赢巽也找不到比赢据更好的继承人,他别无选择。
听到君主问话后,侍奉的小内官便答道:“回禀君上,五公子他正在咸阳周边布置防御,以防魏军攻过渭河!”
什么时候,咸阳城也要布防了……想到这些,赢巽顿觉心如刀割,他愧对列祖列宗啊!
于是,赢巽便又问道:“外面都是什么人?”
内侍便答道:“君上,外面的是朝中诸位臣工,在外等候召见!”
自秦公病倒之后,朝会便暂停下来,只是召集主要重臣于寝殿议事。
虽然病了,但秦公也知道自己必须工作,于是他便对内侍道:“选他们进来吧!”
内侍点头应是,然后便转身道外面传旨去了。
没过一会儿,五名大臣便赶了进来,见到已在病榻上坐正的秦公后,便立即参拜道:“拜见君上!”
秦公微微摆手,然后便道:“诸卿免礼,今日有何要事?”
朝臣们起身后,一个个也都不说正事,尽皆关心起秦公的身体来。
这也是为人臣子的基本操作,毕竟主公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又岂能本末倒置。
说了半天废话后,秦国丞相才站出来道:“君上,却有一大喜之事!”
好久没听到好消息的秦公,立时往前探身问道:“何事?”
然后这位丞相便道:“君上,昨日五公子率军与魏军激战与渭水西岸,大败魏军!”
大战得胜确实该是好消息,但秦公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魏军居然打到渭水西岸来了,那什么时候会打到咸阳来?
在失去了扶风和北地做屏障后,咸阳的尴尬局面立时便显露出来,这本就是预料中的事情。
但此时,秦公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失望,朝堂上下已经暮气沉沉,他必须振奋众人的信心。
所以赢巽便夸赞道:“好,如此看来,魏军也不是不可战胜,只要我们君臣一心,便一定能打败魏国人!”
说得激动了些,秦公此时不由咳嗽起来,弄得殿内一片慌乱。
挥手止住众人后,秦公便继续道:“尔等不必担忧,寡人决定……之明日起,恢复常朝,我君臣协力,必能力克魏军!”
国君有如此精神,下面人又怎能不奋力,于是众臣皆言:“君上圣明!”
在这种气氛下,秦公本人的心情都有些好转,毕竟焦虑恐惧都无济于事。
随后,赢巽便继续道:“除此事外,还有何事?”
除了这件事,众臣们想禀报的便真是一件大事了,便听丞相道:“君上,陈地传来消息……说……魏无忌,要朝见天子!”
实际上,这个消息他们本不想说的,因为他们都能体会到这里面意味着什么。
魏无忌朝见天子,表面上看只是简单的诸侯朝见,事实上却是对以往规则的一种倾覆。
这意味着,列国合力将魏国压制于大河北岸的构想被大破,更表明作为主要压制者的秦国落下大国神坛。
果然,在听了这话之后,秦公脸上的神采消失,变成了一片阴霾之色。
“寡人有过,寡人有过啊!”赢巽颓然道,整个人又瘫软在床榻上。
“君上,保重身体才是,魏无忌朝觐上洛,本就是诸侯本分!”丞相此时只能如此安慰。
但这话恰恰是赢巽最不爱听的,一想到魏无忌带兵大摇大摆进入上洛,他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魏无忌入上洛,那是夸耀自己武功去的,而他秦国则成了人家的踏脚石。
想到这里,赢巽更觉胸中气闷难受,于是他便用手轻拍胸口。
“噗呲”一声,赢巽竟吐出一口血来,吓得旁边内侍亡魂皆冒,立即便大喊起“太医”二字。
而殿内群臣,一个个也手足无措起来,秦国本就有些风雨飘摇了,若是国君再有个什么好歹的话……
…………
赢巽听到魏无忌入上洛的消息吐血,而远在临淄的田宇文得知魏无忌的上洛之行后,只是落得了一声长叹。
田宇文现在很纠结,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袖手旁观究竟对还是不对。
但是,田宇文也不是没得到好处,临淄世族们的势力都被他驱赶到了北部边境,那里是他们的封地所在,这些人将成为防御魏国的有力屏障。
换句话说,虽然田宇文没能将世族打压下去,但经过如此经营之后,他可以借魏国人的手削弱乃至于灭掉世族的势力。
只不过,这是以魏国击败秦国换来的,当事情已成定局后,田宇文才会回过头来想想这样是得还是失。
他继位已有数年,如今才真正尝到大权在握的滋味,所以转念间他就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没错。
但此时,田宇文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他亲手放出去的猛虎!
魏国在击败秦国后,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除了齐国还能有谁?田宇文叹息道。
眼下国内已被他安排妥当,田宇文绝不会做坐以待毙的事,所以他打算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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