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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
应景时低眸看着他,态度坚决。
“给他。”
应寒年沉声道,一次性受个够好了,好过慢慢凌迟。
林宜看着站在那里的应景时,想起曾经的自己,身体一寸寸发冷……牧景洛跪在地上,听着应寒年的话,呼吸都在颤,好久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是他从材料中拿出来的,照片的上方是一只小小的透明袋,里边装着一个雅紫色的小绒
盒。
应景时接过来,将绒盒放进口袋里,然后去看照片。
出事时,牧景洛第一时间把白茶带去医院,现场只有监控留下的照片。
镜头很远。
第一张,一辆轿车亮着灯,一道纤细的身影飞至半空中。
第二张,轿车停在路边,车前,一道纤细的身影就这么躺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大雨落满地,马路上都是湿的。
她的身下,是大片的血水。
第三张,是牧景洛跪在地上做最紧急的简单施救。
第四张,他终于看清了白茶的面容,她倒在牧景洛的怀里,浑身鲜血,偏一张面容干净美好,除了额角一点血外,她就跟躺在牧景洛身前睡着了一般,双眼紧闭。
就像平时一样,每次喊着深夜写字是因为自己睡不着,可一倒到他怀里就能几秒快速入睡。
她睡在他手臂上的时候就是这样……
乖巧,安静,软绵绵的。
应景时站在客厅里,指腹一点点抚过照片上的脸,然后快速擦起上面的血水,拼命地来回摩挲,仿佛这样就能擦去她浑身的血迹……
看着他的动作,在场的人全静默了。
“景时。”姜祈星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没用的。”
人死不能复生。
“……”
应景时停下了动作,淡淡地开口,“这里太热,我出去吹吹风。”
说完,他挣开姜祈星的手,抱着材料和照片往外走去,众人不敢拦,只能定定地看着他离开。
江茜是第一次见应景时,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担忧起来,转眸看向林宜,“他这样……不会出事吧?”
自己听到女儿出事的时候,晕了过去,白朗彦则是后悔到用头去撞墙,痛苦到入了院。
这些都是悲恸之下会有的反应,可这孩子好像太过于平静,而她偏偏又看得出来,他肯定不像表现那么平静。
“我不知道。”
林宜低低地说着,唇色白无血色。
应景时现在经历的,她曾经也经历过,只是,她所得的是假相,他所得的……却是真相。
她真的不知道,应景时会为此变成什么模样。
……
应景时一个人下了楼,从楼道中走出,一阵狂风卷起来,吹得他单薄削瘦的身体都往后退了退。
很冷。
也很清醒。
他走出楼道,往外走去,过台阶崴了一下,人摔坐在台阶上。
而后,他再也没能站起来。
小区里的灯光昏黄,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夜晚,风过树叶,哗哗出声,地上落了不少的叶子,随风飘走,无所依傍。
应景时就这么坐在那里,继续翻着手中的照片、死亡证明、车祸全记录,他把每个字都化成画面放在脑海里,每一格都记着她的死亡。
看了很久,他平静地将照片塞进材料里,将材料放到身旁,然后从口袋里取出小小的透明袋。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他逼迫自己控制住手部的动作,才发现自己是全身都在发冷,发抖。
根本打不开一个小小的袋子。
明明他现在是靠着一处柱子坐在台阶上,坐在避风口,可他还是冷到控制不到自己。
最后,他只能抖着手将透明袋放到嘴边,低头咬住将袋子咬撕开来。
绒盒滚落到他抖个不停的手里,修长的五指几乎握不住这么小的盒子。
咬坏的袋子落在地上。
应景时浑身抖得厉害,两只手艰难地打开手中的盒子,里边镶着一枚钻戒,简单的设计,在路灯下莹莹发光,似黑夜中指路的北斗七星。
他的手抖到取不出戒指,他只能双眸腥红地看着、看着……
“诶,你今天换衣服了?穿这么帅干嘛?”
“我要出门一趟,回来再陪你看比赛。”
“你要出门?去哪,我陪你去吧,你都多久没出过门了。”
“不行,这个门你不能陪我去,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他只是去取戒指,他和她结婚一年,都没有想过给她一个正式而特别的礼物。
他只是觉得自己该站起来了,不能因为一个病症就像个懦夫一样一直躲在父母的庇护伞下,躲在她无条件的宽容下。
他只是想拿了戒指告诉她,从今往后,他会正式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他只是想拿了戒指告诉她,谢谢她让一个生病中的人明白,未来可期。
不过是出了趟门,为什么回来,他就什么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做了?
她走的时候,一定恨死他了。
到死,她都以为,他不爱她,他拿她当一时的避风港。
不可以……
她不能这么认为,她不能这么认为……这么想着,应景时身体抖得更加严重,人开始胸闷气痛,直痛到喘不上来气,整个人绻起来,双手颤着抓住绒盒放到唇前,低头想去吻,却怎么都吻不到,紧抿的苍白薄
唇间渐渐渗出血色。
血腥味在喉咙里滚动着。
风掠过小区,发出绝望的嘶鸣。
鲜血不断地从他颤抖的唇间淌出,呼吸不过来的窒息刹那吞没他全身,心脏像是被人徒手捏破,支离破碎,他没想流泪,却已泪流满面。
他整个人闷到像被层层蚕茧困住,越缩越紧,越缩越紧。
他想挣扎,可漫天尽是无望。
“呕……”
一阵反胃感袭上来,他歪头张口去吐,吐出来的全是血。
台阶上腥红的颜色刺着他模糊的视线。
他控制不了地不停干呕。
除了血,还是血。
“景时!”
一个担忧的声音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应景时只感觉跟着自己发抖的袖子被人抓住,他侧目,只见周纯熙弯腰站在他面前,惊惶而忧心地看看台阶上的血,又看向他,“你、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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