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七天,他都没有离开山顶,而是盘膝打坐,进入了甚深的定境。
这是他自练功以来,入定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暴露在月表真空中最长的一次,中间没有片刻停歇。
到了第七天,他缓缓睁开眼帘,抬头望向夜空。
那是一条横亘着的星河,比在地球上看到的更为璀璨夺目。
他小时候很喜欢听慧婆婆讲星座故事,只见那些星星一闪一闪的,渐渐化作图册中星座的模样,可一转眼,又不见了。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
雷森木露出深思的表情,隐约把握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心底涌起一股很古的味道。
片刻后,他一对虎目明亮起来,终于把握到了其中关键!
那片星河犹如一面镜子,反映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己想到了狮子,便幻化出狮子座的模样,想到了白羊,便幻化出白羊座的模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借假修真。
他瞬间领悟到一种极为玄妙深奥的心法。
之前几次对敌时,他凭借无名宝典上的神奇内功,能提前“窥视”到敌人的进招轨迹,可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皆因打着打着自己的心就乱了,这种“异能”也随之消失。
恐惧、焦躁、愤怒……
这一系列负面情绪不断在战斗中滋扰着自己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将自己逐步推入失败的深渊。
如果能在战斗中始终保持平静无波的心态,就像天上的星河那样,恐怕强如南宫离傲也不难应付了吧。
想明白这点后,他蓦地以掌代剑舞了起来。
剑法还是那套剑法,但是一旦施展开来,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在平静之中蕴含着吞吐天地的狂澜。
他心外无物,从山顶一路剑舞至山脚,所经之轨迹仿佛化作漫天星河,客观反映着宇宙中最神秘的一面。
此时,远方传来太空车的声音。
他停下剑势,跃入一旁的巨陨后悄悄观察起来。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当今世上最奇怪荒唐的一幕。
太空车一共有三十六辆,一半插着月球共和军的旗帜,一半插着帝国军的旗帜,然后分作两排,相安无事地一同往前行驶。
跟在这三十六辆太空车后面是数百辆民用太空车,都驶向同一个方向。
帝国军和月球共和军正在打仗,怎么会如此亲密无间地碰在一起?
按照路线推算,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前方的凌波海苍穹市。
雷森木正想顺路搭个车,等帝国军车队走远后,便从巨陨后头跳出来,拦下了一辆民用车。
车主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看起来忠厚老实,见雷森木还是个孩子,便没多想就让他上车了。
雷森木进车后一瞧,偌大的车厢内就车主一个人。
通过闲聊,他得知车主姓陈,是月球一家外贸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正独自开车前往凌波海苍穹市参加女音乐家乾达婆罗曼华的演唱会,没想到在来的路上遇上了护送她的军队,便一路默默地跟在后面。
其余那几百辆民用太空车也都是如此情况。
雷森木自幼对音乐不感兴趣,闻言惊讶道:“这位女音乐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令正在开战的帝国军和月球军同时派兵保护?”
车主先是看傻逼似的白了他一眼,而后才一脸兴奋道:“乾达婆罗曼华是世上最美丽的少女,她的歌喉是最动人的天籁!你知道她为什么有如此古怪的一个姓氏么?”
雷森木笑着看了一眼这位中年大叔粉,然后摇摇头。
车主道:“乾达婆是上古南亚婆罗门教中的乐神。四年前,年方十二岁的曼华在帝都歌剧院举办了一场演唱会,皇帝闻讯赶来,被她的歌声深深打动,惊为天人,便将乐神的姓氏赐给她,从此世人都称她为乾达婆罗曼华。在神话中,乾达婆时男时女,有时候甚至男女同体,变幻莫测,令人始料不及。不过曼华却是正儿八经的女孩子。嘿嘿,皇帝给她取这个名字还有别的用意。你知道乾达婆在神话中是谁么?是持国天王的眷属。那昏君看中了她的美色和天籁之音,想留在宫中等成年后便纳为妃子。幸好皇后的醋劲儿大,不到一个月就找了个借口将她赶出宫外,否则人间就少了一缕妙音喽。”
雷森木本以为音乐家少说也该三十出头的年纪,没想到这乾达婆罗曼华才十六岁,不禁大感新奇,问:“这女孩胆子可真大,眼下月球正在打仗,她还敢来这里开演唱会,就不怕子弹不长眼睛吗?”
车主叹道:“这就是曼华与众不同的地方了。她是个和平主义者,想借着来月球开演唱会的机会,促使地球和月球停战和谈。果然,她乘坐的那艘太空舰刚离开地球,皇帝和月球首脑同时决定暂时休战,如今的月球很太平。不过她总要离开的,到时候就不好说哩。”言罢,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雷森木讶然问道:“她凭什么保证双方一定会停火?万一把她给炸进去了呢?”
车主不服气道:“人家就是有这个底气和魅力!”
雷森木感觉越发好奇了,决定在离开月球之前去听这场演唱会。
不过,演唱会都是要门票的,也不知道这时候还能不能买到。
车主道:“现在买票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我老婆儿子有事在家不能来,如今手头还有两张闲票,一张就卖给你了。”
雷森木二话不说,立马付钱买票。
车队刚一进入凌波海市,就见无数市民夹道欢迎,半空中还打着许多息影像,都是欢迎乾达婆罗曼华的动态标语。
车子在公共停车场停下后,两人并肩来到凌波歌剧院,只见门口黑压压地挤着上万人,都是未能买到票,却也想一睹芳容的粉丝们。
当地政府出动了上千军警来维护秩序,总算令音乐团队畅通无碍地进入了歌剧院内,不过仍未见到乾达婆罗曼华本人出现。
即便如此,不少粉丝也都兴奋地哭晕过去。
雷森木不禁骇然,暗忖自己还好已经搞到票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歌剧厅规模宏大,上下分为三层,顶层是最豪华尊贵的包厢;二层也是包厢,档次稍低一些;三层则是普通观众席,约莫五千多张位置,呈环形向外扩散,其圆心处便是舞台。
雷森木的座位在第三排,左侧上方正好能见到第二层包厢阳台。
主角还未登场,底下就黑压压的一片,连包厢都坐满了。
那车主和边上的陌生观众兴奋地谈论起乾达婆罗曼华的歌艺,从声带到共鸣腔,一个个整的都跟专家似的,其实顶多也就是KTV的水准,能否中途不走调还是个问题。
雷森木望见二层包厢里的一位客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瞧,竟然是怀古拳馆的柳云河。
那次他在地球上被魔利黑逮到,强押着去蓝江市找无名宝典,路上遇到了怀古拳馆的几名弟子,包括慕容怀古的儿子慕容冲,和那个已经忘记名字的漂亮师妹。
当时要不是柳云河他们这一闹,自己还未必能够趁乱溜走。
不过,他听说慕容怀古已经举族迁往北欧,加入了日耳曼救世军,正在攻打羽家的地盘,柳云河身为慕容怀古的左膀右臂眼下应该是最忙的时候,怎么有空跑月球来听演唱会了?
难道这老家伙竟也是乾达婆罗曼华的脑残粉?
不过,与他同桌的那三人又是谁?
此时,柳云河与那三人都察觉到雷森木的注视,不约而同地朝他射来如电的目光。
雷森木心呼厉害,吓得连忙转过脑袋。
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正从后方传来。
他猛然回头,赫然见到身后那一排位置上坐着一个自己死都不想再看见的人。
南宫紫凝嘴角咧开一个精巧的弧度,朝他投来讽笑的目光。
雷森木正要起身,突然一左一右两只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按回座位上。
脑袋来回一转,发现左边的是叶流云,右边的是南宫镜明,而那车主已被强行驱赶到一边,既可怜巴巴又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雷森木勉强咽下一大口唾沫,颤声道:“几位也来听演唱会啊?”
南宫紫凝狠狠地盯着雷森木:“本以为你是奉了风雨柔的命令潜入我家偷账本,没想到竟然是与武田新兵卫勾结。这次终于落入我的手里,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雷森木茫然道:“武田新兵卫是谁?”
“还要装蒜!”她怒斥道,“此人是暗武田的四大天王之一,难道你会不知道?”
雷森木恍然,心想那晚原来就是这小子在追杀自己,苦笑道:“大小姐误会啦,你也知道武田一夫和我的关系,我怎么可能帮武田家做事呢?”
南宫镜明此刻已不向之前那么客气,冷哼道:“难得我大伯对你如此器重,你当真辜负了他的信任。不管你有没有和武田家勾结,反正账本被偷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雷森木叫屈道:“大哥你搞清楚,是销毁账本,不是偷!这两种情况造成的后果可大不一样啊。”
南宫镜明懒得理他,叶流云却冷冷道:“你幕后老板是谁?”
雷森木笑嘻嘻道:“我就一个收破烂的,自己就是老板,还哪来的幕前幕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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