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唉,那你比我……还小啊。”
唐爱花真不敢相信李兰兰只有二十三岁,这看起来实在不像。
“那你结婚了吗?”
李兰兰果断摇头,她放下书本,对另外两人说:“我初中毕业就下乡了。”
“这样啊。”
唐爱花说:“那你还挺不容易的。”
“还好。”
李兰兰说:“我家里兄弟姐妹多,在城里也没得吃,不如去乡下,虽然苦点累点,最起码饿不死。”
她简单说了下家里的情况:兄弟姐妹七个,只有父亲一人有工作,每个月领的粮食都不够吃。她下乡八年一次没回去过,因为根本没她住的地方,不仅没拿家里一分钱,每个月还要省口粮寄回去。
“天啊……”
唐爱花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干部,想象不到李兰兰说的为了一口吃的被扇脸巴子。
“你妈也太狠了。”
李兰兰淡淡道:“谁让我是女儿呢。”
“女儿怎么了?女儿就不是人吗?”
唐爱花推推林念:“你说是不是?”
林念嗯了一声:“以后就不一样了。”
“对,你现在考上了大学,以后毕业了就是干部,看他们还敢看不起你!”
宿舍这边每晚十点熄灯,林念和他们聊了一会,就去打水洗漱。
学校没有浴室,想要洗澡要不去校外的澡堂子,要不就打水在宿舍里面洗。
想在宿舍里面洗澡还得再买一个盆,澡盆也不好买,占地面积还大,弄回来得跟室友们商量下。
头一晚睡宿舍,林念的睡眠质量还算可以。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林念看了眼时间,刚好六点半,换成家里,这会军号该响了。
林念想了会家,才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和正在穿衣服的李兰兰打了声招呼。
学校报到一共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上午十点钟,又有一名室友到宿舍,占了最后一个下铺。
新室友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叫卓桂香,今年三十岁,也是下乡的知青,说话做事都比较稳重,看起来不难相处。
卓桂香刚到半小时,又有室友到了。
这次来的不止一个人,是一大家子,瞬间把宿舍挤得满满当当。
人群中间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打量了一番宿舍,表情有点嫌弃:“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人啊?”
一大家子人围着她哄。
女孩依旧撅着嘴,又说:“我不要睡上铺 * !”
总共就三张上下铺,下铺都有人占了,她说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别人让出来。
女孩的家里人倒是没帮腔,但是也没劝她。
新室友看了一圈,把矛头对准了李兰兰:“你跟我换一换行吗?我恐高,不敢睡上面。”
唐爱花闻言不满:“矫情。”
女孩一听就炸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又没跟你换!”
唐爱花翻了个白眼,顾虑着对方人多,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女孩却不依不饶:“你这什么人啊?看我好欺负是吧?!”
她哼了一声,说让唐爱花给她道歉。
唐爱花冷笑了一声。
眼见着要起事端,李兰兰连忙站起来:“好了好了,我跟你换吧。”
女孩依旧不满意:“现在又不是换床的问题。”
“好了小月。”女孩的家人开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随后又对李兰兰表示感谢。
“没事。”
李兰兰抱着被褥起来,放到唐爱花的上铺。
她一搬走,女孩的家人立马一拥而上,打扫的打扫,铺床的铺床。
他们人多,还顺便把寝室都给清理了一遍,之前开口疑似女孩父亲的人又说:“我们家月月岁数小,有点不懂事,你们多担待一下。”
几个人反应平平,倒是李兰兰说没事。
女孩瞧着有点看不起李兰兰,听她说话时还翻了个白眼。
“爸妈,爷爷堂叔,我饿了。”
“那走吧。”
她父亲又问其他人:“要一起来吃饭吗?”
“不了。”
那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过来又热热闹闹离开,人一走,唐爱花就对李兰兰抱怨:“你干什么要把床让出去啊?”
“我睡哪都是一样的。”
唐爱花撇了撇嘴,觉得李兰兰的性格也太软了。
“算了,咱们也去吃饭吧。”
唐爱花对林念招手:“快下来。”
林念合上笔记本:“来了。”
这次去食堂的时候,寝室四个人分成了两拨。唐爱花和林念一起,李兰兰和卓桂香一道。
唐爱花为了李兰兰说话,结果李兰兰反而软了,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看那什么小月的就是捡好欺负的人欺负,她就让吧,早晚有吃亏的时候!”
林念拍了拍她的手臂:“下次别管就是。”
“我肯定不管了。”
因为这件事,唐爱花对李兰兰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李兰兰看到,好几次想要说什么,但最后都没开口。
抢到下铺的女孩到傍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件衣服。
一进门就问:“我新买的裙子,你们看怎么样?”
文|革结束,四|人帮粉碎后,街上渐渐出现了其他的色彩。
但因为有那十年的记忆在,如今人们对于衣物的选择还是偏向保守。
新室友拿来的两件衣服色彩艳丽,款型也是从来没见过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但因为她刚来的举动,宿舍里的人对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也不想搭理她。
这种沉默令人感到不适,女孩的表情有点不太好。
林念正在记账 * ,感觉气氛不对抬头看了眼,想说两句缓和下,就有别人先开口了。
卓桂香说:“很漂亮,应该不便宜吧?”
有人捧场,女孩重新变成傲娇的孔雀:“当然,这衣服五十块一件呢,还有我这鞋子,也要三十块,都是外贸的货,从湛江那边过来的。”
“这么贵啊!”
卓桂香咋舌:“我男人一个月工资才五十。”
“那也太少了,五十怎么够花?”
卓桂香有点尴尬。
唐爱花翻了个白眼。
女孩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挂衣服的时候还抱怨说这边的商店太破了,什么都没有。
“对了,我叫王月,今年十九,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岁数最小的吧?”
她说完又拿出一把糖出来:“这是我小叔从国外带的糖,叫巧克力,你们都没见过吧?”
王月一个个发,卓桂香和李兰兰都拿了,唐爱花没要,林念也没要:“我不喜欢吃苦的。”
“你吃过巧克力?”
“尝过一次。”
李伯诚有个关系很好的战友转业去了广东的对外贸易公司,给他们寄过一些稀罕东西,其中就有巧克力。
林念尝过一次,差点没苦掉舌头,后面再也没碰过,都塞给李伯诚了。
王月说:“这个不苦,是甜的呢,你要不要再尝尝?”
林念摆手。
“那行吧。”
王月收回去,又多给了卓桂香和李兰兰各一块。
有了巧克力做媒介,王月和那两人的关系明显拉近了一些。
她还说:“我是真的恐高,小时候摔下来过。”
李兰兰连忙摆手:“没事,我睡哪都一样。”
几个人顺着聊起来,大多时候是王月在说,李兰兰和卓桂香两个捧着。
据王月自己透露,她父亲是商业局的领导,母亲在教育局工作,有个小叔是外交官,还曾经出过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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