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悟空的问题,两人头顶上方的那对巨大瞳眸,丝毫不为所动。
“为何要这样做?”
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照射而下,映在两人身上,小悟空当时就感受到全身的温度仿佛在急剧上升,额头已浮现许多汗珠。
“呵……你们俩为何会当祭品,那自然是你们有滔天恶极之罪行!吾身为火神!自要替天行道,为全庄之人出一口气!事到如今,你反而问我理由?简直可笑!”
这道声音虽然说着大义凛然的话,但听在两人耳里却毫无庄严和神圣感,唯有的只剩下邪肆。
小悟空刚要说话,突然,他的心底里又泛出了些许波动。此时,一句由意念凝成的话,直接生出。
小悟空眉头一跳,微不可察地瞄了上方的赤红光芒一眼,便迅速沉下意念,丝毫不理上方的声音。
而一旁的小虾米听闻此言,早已怒不可遏,直接愤然出声:
“住嘴!火神大人于全庄全族,皆有泽深恩重之情,哪如你这般胡作非为?且不提三代先祖的活人祭品,以及此次恶事。这几百年间,庄里还有时不时莫名失踪之人,却很少有人提及与知晓,我看都是你搞的鬼!”
“火神大人之前早告知过我了,你无非是他心神失守,所衍生的一道极恶魂灵罢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大义凛然?先前你那两句话,早就已经露馅了!”
而当小虾米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将这恶灵的真面目完完全全撕开之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上方瞳眸正放射着的赤红光,好像暂停了一瞬。
“呵……”
小虾米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它干脆也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语气完全放纵,变得狂傲与凌然。
“不愧是少庄主,生性倒是纯良。而且,你是唯一一个刚出生就引动血脉异象,破除血脉诅咒的奇才。也难怪赫菲斯这老家伙,即便已经如此落魄,还会选择将最后的希望押在你的身上,命你不顾一切地离开,延续它火神的血脉。”
“只可惜……”恶灵话锋一转,“你即便奉你火神大人的旨意,偷偷跑了出去,最后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这真是天注定,你我有着解不开的缘分,也注定了你要当我的祭品。”
“既然这般结果已是顺利成章,我就不会放过你!它啊,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哈哈哈——”
小虾米眼眸充血,嘴唇在死命颤抖,牙齿似是已被咬碎。他已是万般后悔,为什么当初明明知晓山庄已是这般境地,还是要执意回来,并且……还连累了小悟空。他真是……
太没用了。
“哦对了,”恶灵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的三代先祖,也就是第三位庄主在任时期,那个活人祭品,虽是我控制那一任大祭司的心神而令其献祭,但我却一杯羹都没吃到,在那关键时刻,赫菲斯这家伙居然将我压制住了,虽然没过多久就被我反压回来。可最后的结果让我很不爽……那个祭品饿死了,我连他的元神都没碰过。真是可恶!”
小虾米听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父亲的偶尔显现的反常迹象,不禁颤声问道:
“那、那我父亲现在这副模样,也是……”
“哈哈哈!”
回应他的,只有头顶上方,那道肆无忌惮的大笑。
“别忘了我是谁,你没说错,我的确是赫菲斯那道魂灵所衍生极恶之魂,可如今它歇菜了,那么我就是它,是你们神火山庄之人顶礼膜拜的火神大人,自然随心所欲,然后控制一个,或者一群好用的工具人,我想做什么,那些个蠢货就会恭恭敬敬地按我的要求办事。这多快活!”
“当然,我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一来,虽然我借助吸收活人的元神,从而壮大自身,也做到了压制赫菲斯的目的,但我还是会担心它可能临死反扑,二来呢,如果我一下子把你们杀干杀尽,那也太没意思了,对吧?而且你们现在所剩人口,和当初相比简直是十不存一,我自然要好生圈养。不然,我可就空为火神之名,却毫无神威施展之处,岂不是无趣得很?”
“你……你……”
小虾米的嘴巴现在哆嗦得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无法说出,怒火攻心的他,只能眸光颤颤,手指上方的赤红色瞳眸,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此时,一旁的小悟空早已回归心神,并听着这恶灵狂傲的语气,心中颇感不爽,听完恶灵解释的一些真相之后,他便冷哼问道:
“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选择我当作你的祭品?那时候的我,一点灵力都没有,岂会让你看得上眼?全庄那么多人,随便挑一个不就行了?”
“呵……你虽非此庄之人,但,自打我的灵觉第一次接触到你后,我就莫名地从你身上感受到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我也不知道为何,或许你是赫菲斯这家伙之前的仇敌吧,哈哈哈!既然是它的仇敌,那自然也是我的仇敌,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在一个外人看来合情合理的时机,将你献祭。”
恶灵恬不知耻地说完这番话后,还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本可以让你直接消失的,但我并不想那么做。原因无他,觉得把你当祭品,光明正大的送进来,比较好玩罢了。但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要如何处理呢?我又不能不管,所以,在你和这个倒霉蛋掉下来之后,趁你重伤,封你全部灵力,让你无法使用。然后再废你的嗓音和四肢,让你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只给你留下了视觉和听觉。”
“后来我又得不太好玩,就让纳齐小鬼恢复你四肢活动的能力,只是让你无法释放灵力,以及无法说话罢了。是不是很感激我?”[①]
小悟空一愣,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梅丽夫人……竟是你指派的?”
“就是照顾你的那个妇人吗?”恶灵不屑一笑,“我还不至于事必躬亲,自然是你们伟大的庄主大人,我最好用的工具人所派遣,我只是发了一句话,至于具体细节,当然是他一手操办的。”
小悟空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
“梅丽夫人如此善良和蔼,居然成为你们的棋子,当真是不可饶恕。”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
但,依然能被恶灵所听见。
“我不可饶恕?那又如何?你难道还能打杀了我?你有这个实力?”
得到的,是头顶上方那道极度嘲讽的声音。
灵魂数问。
小悟空眼眸微垂,默然不语。
“好了!能和你们唠这么多,我已经够仁慈了,”恶灵终于也不耐烦起来,“该说的都说了,解答了你们心中疑惑,接下来,该送你们上路了!”
“把你们的元神给我交过来!”
恶灵一声大喝,整个神引之地最深处空间,一阵震动,上方不断有石头随之而坍塌下来,好似声威壮大。
小虾米面有不甘,他望向身旁的小悟空,却发现后者此时丝毫没有害怕和紧张的模样。一抹淡笑挂在他的脸上,显得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呵,装模做样。”
恶灵一声冷笑,其瞳眸处,当即有一股吸力直指下方两道身影。吸力靠近他们之后,便化成一只半透明的大手,曲手成抓,似是要将他们心窝给挖出来。
就在这只大手距离两人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将他们元神剥离之时,小悟空的心底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声。
这道声音,不同于以往,虽是从小悟空心中传来,却不知为何,直接传遍了整个空间。
声音不大,但是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恶灵的耳中。
“嗯?什么声音?”
恶灵上一句话刚出,还不待吐出下一句话,就突然发现,从小悟空胸口处“砰”的一声,一道白芒闪现,似成盾状,阻挡住大手的侵袭。
恶灵的瞳眸微微一缩,赤红色光芒连带着也凝固少许。
白芒逐渐扩大,那只被其阻挡的大手,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反而在节节败退,终于被反推回去。
恶灵轻哼,大手旋即消散。
它的赤色瞳眸直直地盯着小悟空胸口处那道白芒,好像已经看出了什么,淡淡道:
“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小悟空胸前白光,终于完全同他脱离,并逐渐地,形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挡在两人面前。
这道白芒之光缓慢收敛,最终落在小悟空眼里的,便是一个身材瘦削的背影。
小虾米一阵惊疑,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小悟空,眼神中似乎在问:“他是谁?”
而小悟空目光怔然,并未予以回应。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之人身上。
虽然眼前之人,他从未见过,但是……
自从他的出现,自己血脉之中因而泛起的些许悸动,以及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还有……
“小悟空,我来了。”
还有这道,他曾经陷入灰暗的绝望之时,拯救自己,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温和声音……[②]
属于先祖的声音……
先祖,我终于……又能看到您了……
只是……子孙不济,老是给您添麻烦,让您为我担心。
实在是对不起了。
————
①:纳齐是庄主(亦是小虾米父亲)的名字,前文只出现过一次,位于第89章后面部分。
②:温和声音的身份是小悟空先祖,揭露于前文第60-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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