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玄门》第五十二章 冤家

    业途灵终归没在鬼市上找到想要的灵玉,李隆基也未找到传国玉玺的线索。与急于回书院的业途灵不同,李隆基打算留在鬼市多逗留些时日……
    待从鬼市出来,业途灵才发觉已入深夜。谢绝了随行道人收留款待的好意之后,业途灵带着江采萍一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城的金吾卫,终在劝善坊寻到了个漆黑之所。业途灵御上不落尘,转眼间就落在回洛城大黄的豪宅之中。
    听到狗群的狂吠之声,业途灵皱了皱眉头,对江采萍道:“你也莫慌,寻不到灵玉也是小事一件,小爷终归能想到办法的。实在不行,等小爷回了师门,求师门长辈给你布个聚灵阵也是可以的。”
    狂奔而出的大黄制住了狗群的吵闹,带着一脸憨笑不停地围着业途灵绕圈子。
    业途灵蹲下身子,伸出小手在大黄的脸颊上不停地揉捏,笑道:“算你有良心,总是不忘旧日老友。不过小爷要回书院进学啦,你跟着她们好好过日子吧!”
    白牡丹施施然来到庭院之中,看了江采萍的气色之后,欣喜道:“妹妹好了么?小道士,真有你的啊!这般快就治好了我妹子。”
    “哪有那般容易!”业途灵瞪了白牡丹一眼,将梅永敬给的黑玉瓶子远远地扔给了她,道:“这瓶子里边还有十余粒培元丹,你每五日碾碎一粒,以灵力蒸成雾气助她吸了,这样即可治标。但若要治本,还需小爷奔走一番。”
    白牡丹敛衽为礼,道:“有劳公子为舍妹奔波,此翻大恩,小女子实是无以为报。”
    “可别!”业途灵摆手连连,道:“小爷救她,原是为了帮顾纯阳那臭道士了却一桩因果。要报答小爷自会找他,跟你没半点关系。你这妖精比小爷都还会肆意妄为,将来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所以还是离小爷远些吧。”
    说罢不再理会白牡丹,趁着夜色正浓,御着飞剑在神州游荡了大半圈,黎明时分才从渝州投遂州而去。
    书台书院地处遂州最高峰,天不亮时,就有催促众学子进学的钟声响起。天地两班的学子,都已臻穷经论境界,平日里主要是引天地间的浩然之气来滋养自身神魂,所以不怎么需要睡眠。玄字班与黄字班的学子则不然,特别是黄字班的少年,其贪睡的程度与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
    钟声一起,黄字班的院落内就怨声载道,一众睡眼朦胧的少年,将头埋进冷水之中,借着那股凉意驱散了无边的睡意后,一天的学业就此展开。
    那些犯错的书生,往往会被罚到山下挑水。自顾纯阳入学以后,挑水这活几乎已成了他的专属。他没什么修行功底,挑起水来分外艰难。几乎每天都要比同窗早起一个时辰,在山路上反复走上四次,才能挑够日常所需之用水。
    看着顾纯阳咬紧牙关苦苦坚持地模样,业途灵心中有几分不忍。轻轻落在顾纯阳身旁后,业途灵笑道:“臭道士,挑水的味道怎样?”
    顾纯阳闻言先是一喜,随即肃然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师弟我前些年四体不勤,如今有这番境遇,不过是弥补前愆而已。”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业途灵嬉笑道:“怎样,要不要小爷送你道神行符?”
    “那是再好不过。”顾纯阳瞬间变做一副猥琐模样,笑道:“挑水这差事么,熬过了最为艰难的那几天之后,对心性也就没太多助益了。若是有了小师兄的神行符,至少不会再耽误课业了。”
    “想得倒美!”业途灵笑骂道:“不过小爷倒是可以传你《太平经》当中的锻体篇,等你学成了,揍服了那些欺负你的猴崽子,自然就不会再背上这挑水的破差事。”
    “唔?”顾纯阳皱眉道:“道门的功法会与儒门的产生冲突么?若是有所冲突,师弟还是挑水算了。”
    业途灵白了顾纯阳一眼,道:“你怎么就这般蠢笨?若儒道功法会有冲突,师父与天罡伯伯干嘛要让小爷入书院?儒道同源知道么?”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纯阳喜道:“小师兄,你出入书院,还没安排住处吧?不若与小弟同舍?”
    “不行……”业途灵断然拒绝,道:“你睡觉打呼噜!”
    “胡说!”顾纯阳急急道:“我老顾什么时候打呼噜了?”
    “师父将你从牛棚里放出来那天,你的呼噜声足以震动整个别云观……”
    “那是我太过疲乏所致!天地良心,自被仙长关进牛棚后,老顾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两人一路谈笑进了书院,待顾纯阳收拾停当,又匆匆赶去礼乐堂,学那被安排在每日第一堂的‘礼’。
    儒门之礼,除了礼仪之外,还会探讨礼制规范对塑造人的行为与思想地作用,偶尔还会拓展到法规对社会产生的作用上边。把礼制规范往大处延伸,那就是天道规范;礼制法规对社会产生的作用,又对断因果有启示作用。所以儒门将‘礼’定为最重要课程,天、地、玄、黄四班都将它列为第一课程。
    礼之教谕看着姗姗来迟的业途灵二人,忍不住瞪了两人一眼。每日第一堂课程都是由他负责,顾纯阳几乎是天天迟到……虽明白顾纯阳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教谕任旧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待业途灵二人入座之后,那教谕望着业途灵,刚要说话,业途灵便主动起身道:“禀教谕,学生是新近入学的生员,名为业途灵。学生不敢打扰教谕教学,姑且先随堂听着,有什么不懂之处,晚些时间再来向教谕请益。”
    那教谕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名新来的生员观感大好,连讲课的声音都忍不住大了几分。当然,唾沫星子也溅得更远了几分。
    “虽然商鞅这家伙是我儒门的对头,烧了我儒门不少经典,但老夫却说,他烧得好……”
    业途灵冲着正在对自己竖大拇指的顾纯阳回了个得意地表情,心中却暗自吐槽:这儒门的对头是真的多!怎么又冒出个商鞅来了?这厮又是何派?
    “为何?”只听那教谕大声道:“汉代之前,儒与巫几乎难以分明,有太多巫祝以儒门的名义招摇撞骗。莫说他商鞅,就是老夫看到那些异端学说也要烧,而且比他商鞅烧得更彻底,连巫祝本人一起烧,就如同那始皇帝一般。而汉代以后,先贤董仲舒以天宪为名重整儒门经义,虽免不了按照他个人意愿删删改改,但毕竟为后来儒门的腾飞打下了基础。那些经典,烧了也就烧了,我们后辈子弟再创作就是。但万万不能容忍外门之人冒我儒门行事……好了,闲话修提,继续方才的话题!商鞅为何要废除井田制?废除了井田制后,秦国又发生了些什么变化?哪位生员对此有所心得,来给诸同窗分享一二。”
    这教谕一番激情澎湃地讲演,听得业途灵一头雾水。他心道:这书院不是教修行的么?怎么听起来像是要让我们去考状元一般?
    顾纯阳冲业途灵回了个得意的眼神,站起身道:“回教谕,学生认为,井田制被废除有三点原因。一者,井田制本就是个名存实亡的政策。京畿之地或许还存在,但离京三百里之后,哪还看得到什么井田制的影子。除都城以外的一切土地,早就被贵戚所占据,百姓除了委身于贵戚为奴以外,再无任何求存之道。二者,井田制高估了人性,那些贵戚领主,无不在最适宜耕种的时节,驱使着庶民耕种贵族的田地,留给庶民耕种自家田地的时间并不充裕。三者,犁具的变革……”
    看着侃侃而谈的顾纯阳,业途灵有几分吃惊,暗道:这臭道士还是有些本事的,难怪他自夸饱读诗书!可是,这些东西对修行有什么助益?
    那教谕听完顾纯阳的论述,点头道:“这位生员说得好!对老夫有不小的启发。闲暇时分你不妨来老夫书房,咱们再就此探讨一番。”
    夸赞完顾纯阳之后,教谕脸色转阴,寒声道:“方才我见有生员对此议题嗤之以鼻,老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儒门规矩,要晋照丹青境界,除了要修出元神以外,还必须立下大功德。入朝为官为百姓请命乃是立大功德的最好方式!如你们这般不明制度对百姓的影响者,如何为民请命?谋财害命还差不多。若今后还有敢在老夫课堂之上不遵礼者,少不得要到典刑台上走一遭!”
    业途灵浑身一哆嗦,心道:小爷方才的表情没露破绽吧?怎就被这教谕看出端倪来了?嗯,定然不是在说小爷!肯定那些猴崽子也如小爷一般,在心里大大的不以为然了一番。
    教谕发完了威,又开始将课程娓娓道来。业途灵不敢再走神,仔细听了一阵子之后,发觉这教谕主要是在讲历朝土地政策的变化以及影响。
    弄明白之后,业途灵不由得有几分得意,心道:我蜀山派可没什么立功德的要求,小爷既不在乎你们儒门的照丹青境界,自然就不需要弄明白这些无聊的东西,还不如趁这功夫养元。
    打定主意之后,业途灵一脸微笑地跪坐在书案前,神识却随着灵元游走在经络之中,直到顾纯阳推了他一把才醒过来。
    看着星散地众同窗,业途灵叹了口气,道:“小爷仔细琢磨了一番,这儒门的课程当真不适合小爷,还不如找个由头逃学吧!”
    顾纯阳正色道:“烦请小师兄三思,这书院着实不凡!我没什么修为,自是没资格跟小师兄讨论修行课程。但就普通经论课程而言,书院教谕远高于我顾家重金聘请的教授!”
    说到此处,顾纯阳面色又变,一脸猥琐地道:“下一堂乃是儒门凰女所教授的音律课程,她可是儒门第一美人,小师兄你不想见识一番么?”
    “干嘛?”业途灵瞬间惊醒,道:“她是我花熊师兄看上的人,你敢打她的主意么?小心我花熊师兄拿剑削你。到那时候,小爷即便想救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顾纯阳干笑两声,道:“师弟我哪敢打她的主意。她乃高高在上的凤凰,整个书院都任她予取予求,而我不过是一个在黄字班都要受尽欺辱的生员。”
    “信你才怪!”业途灵鄙夷道:“也罢,小爷就帮花熊师兄看着她,谁敢打她主意,小爷便先揍谁一顿。”
    “嘿,老顾可没说谎!”顾纯阳道:“小师兄,你是不知道,月底便是儒门大比的日子,小弟可听说了,你那位冤家可是嘉宾哟!你若不学学音律,说不定到时还要吃她的亏!”
    “冤家?”业途灵疑惑道:“莫非你是指楚相宜?嘿,臭道士皮痒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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