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华》第198章 愿打愿挨

    凰顾言执着茶壶的大手一顿，随即便放了下来，眉眼一抬，随即低声开口：“本殿换了个身份，倒是与你也生分了不少。”
    生分了么？
    华玲珑神色一怔，想着之前虽然与凰顾言的交集就那么几次，但是每次的印象似乎都还没那么糟糕，也不知为何，眼下竟是觉得对面的凰顾言有些陌生。
    大概，是之前就没怎么太过熟悉起来罢。
    华玲珑抿了抿唇瓣，倒是没有将凰顾言的那句话给接过来，只是紧接着就转了话题，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太子殿下，来这香药阁所为何意？”
    听得华玲珑直截了当地先开了口，凰顾言端坐着，面容上已经是一派正色，潋滟的桃花眼跟着一凝，随即沉声开口：“之前，本殿便已经说过收购香药阁的事情。”
    果然，还是这件事么－－
    华玲珑唇瓣一抿，面上的神色虽然依旧淡然，只是紧跟着就丝毫听不出退让之意地开口回道：“那么之前，霓当家的也已经说过了，香药阁没有独为一人折腰的打算。”
    就算是换了她华玲珑来说，立场也是依旧不变。
    想要收购香药阁？她的想法就三个字，不可能。
    似乎早就料到了华玲珑的回答，凰顾言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却是执在手里并不曾送到嘴边，指尖一边轻轻摩挲着那茶杯口，一边低低地紧跟着开口：“那么，是想让本殿以权势压人么？”
    如此一句，语气不重，其内里蕴含的力道，却是极重。
    以权势压人？太子殿下的权势，若是压下来，那便该是硬性的手段了。
    华玲珑先是浅浅一笑，眉眼间却是见不着丝毫温润的笑意来，更多的，则是一抹隐于嘴角的冷凝，澄澈明朗的水眸跟着就泛起一抹暗色来，看着对面的凰顾言不疾不徐地轻声开口：“太子殿下，想要我的香药阁？”
    树大招风，财多招狼。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拥有一双多情潋滟桃花眼的男子，竟然也会成为一头狼。
    还是，他的本性，便就是一头狼？
    凰顾言竟是跟着微微一笑，潋滟的桃花眼里跟着泛起来一抹幽深来，却是看着对面坐着的华玲珑，薄唇跟着一动，低沉醇厚的声音随之而出：“华玲珑，本殿是想要你。”
    “什么？”－－
    华玲珑眉眼一滞，被凰顾言如此冷不丁的一句给弄得有些怔愣，只是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听得华玲珑的问话，薄唇间的笑意一敛，凰顾言紧接着放下手里执着的茶杯，眉眼之间，似乎极为认真，又带上了一抹固执的锐利之色，随即沉声开口：“本殿是说，想要你成为本殿的女人。”
    成为他的女人？
    难道，之前的请婚，是凰顾言有意而为的？
    华玲珑眉眼一蹙，巴掌大的小脸上脸色跟着沉了下来，看着极为认真的凰顾言，跟着就紧了紧手心：“凰顾言，你在发什么疯？！”
    “玲珑，你觉得，本殿眼下是在开玩笑么？！”凰顾言倒也没恼，只是潋滟的桃花眼跟着一凝，随即语调不高不低地反问了一句。
    不高不低的语调，倒是生生地让华玲珑听出来一种不善的意味来。
    指尖一紧，华玲珑避开凰顾言的目光，只是紧跟着沉声开口：“玩笑也罢发疯也罢，反正我不会同意。”
    不喜欢的人，纠缠在一起，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对于凰顾言，她不可能喜欢。
    心间，一旦住进了一个人，那便会住到一起埋葬，其余的，都入不了眼。
    剑眉似乎凝出一抹冷意来，凰顾言听得华玲珑直接摆明了态度的话，隐于袖间的大手似乎握紧了去，潋滟的桃花眼眼底也闪着一抹不知名的暗色，随即低低地轻启薄唇：“拒绝本殿，是因为容晔么？”
    不知道为何，从凰顾言的声音里听到容晔两个字，莫名地就让华玲珑的心间染上了一抹悸意来。
    此情此景下，凰顾言能够提到容晔，决计不是偶然。
    华玲珑抬起眸来，眼底似乎已经悄无声息地泛上了一丝冷意，对上凰顾言的那一双似是闪着暗色的潋滟桃花眼，菱花小嘴间吐出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来：“无关乎容晔，是我自己的心思。”
    凰顾言闻言，先是低低地一笑，随即才抬起眸来，眼底闪着的冷寒已经完不加掩饰，随即压抑着声音沉声开口：“你可知，你这句话便是在护着他？！”
    华玲珑不退不避，直直地迎上凰顾言的那一双桃花眼，朱唇间划过一抹隐含戾气的弧度来，跟着就轻声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
    凰顾言一时间，却是没有再接话，只是那隐于袖间的大手，跟着就又握紧了一分。
    紧接着，整个雅间，随着华玲珑的那一句话落下，便陷入了一种有些压抑的沉寂之中。
    片刻的功夫，就此沉寂了过去。
    玄色云纹的衣袖跟着一撩，凰顾言径直便站了起来，只是定定地看了一眼坐着的华玲珑，随即便背着手，却是什么话都不曾再多说一句，大踏步便走出了雅间。
    华玲珑依旧坐着，只是抬起眸来，同样定定地在那大步离去的背影上看了一眼，满是澄澈的眼底，闪着忽深忽浅的不知名暗芒。
    容晔于她，是逆鳞。
    知道什么是逆鳞么？
    传说，每条龙的脖子之下，都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俗称逆鳞。
    逆鳞，倒生的那一片鳞片。
    龙身上有无数鳞片，而唯有那一片倒生的鳞片，一碰，却是会感到极其疼痛的。
    脾气再好的龙，一旦被触及逆鳞，都会因为疼痛而无比的愤怒，从而毁掉那个触碰了逆鳞的人。
    而容晔对于她，就是那样的存在。
    所以，凰顾言他，也碰不得。
    华玲珑一撑手，跟着站了起来，一抬步子，也一步步地走出了雅间。
    秋季的日头，却是再没有夏季那般长了，尤其是秋末冬初，那便更多了一分萧瑟的意味。
    在香药阁只是稍微多待了一时半会儿，外面的天色，便已经都暗了下来。
    华玲珑出了小楼，大概是穿的单薄了些，刚一出门，一阵的凉风袭来，便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紧了紧身上的衣裙，又吸了吸鼻子，华玲珑这才继续向前走去，打算快些回府。
    及至一处街道，大概是天气的缘故，两侧的小摊贩也没了往日的热情，都只是偶尔懒懒地吆喝上两句。
    华玲珑脚下的步子急急匆匆的，没多久，便到了华府。
    只是刚刚到府门，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台阶之下站着的身影是谁，却是先听得了那一道极为泼辣不善的女声：“华玲珑，本郡主等了你半天了！”
    这声音－－
    华玲珑跟着就眉眼一蹙，自然听出来了那站在台阶之下的人影是颜筱萌，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登时就沉了一分。
    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爱来寻她的麻烦给她添堵？
    华玲珑抿了抿唇瓣，正欲开口，却是见着眼前倏地便袭来了一道长鞭。
    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颜筱萌居然又是直接甩鞭子，华玲珑眉眼跟着一拢，不退不避，那一只小手跟着就扬了起来。
    “啪”－－
    那长鞭，却是不曾落在华玲珑的身上，一直素白的小手，竟是直接将那来势迅猛的鞭子给一把抓在了手心。
    见着华玲珑竟然空手就将自己的鞭子给抓了起来，颜筱萌神色一怔，随即用力地往回扯了扯，却是没能将另一端的鞭子给扯回来。
    “颜小郡主，莫不是生来便喜欢拿鞭子欺负人？－”华玲珑单手抓着那长鞭，小脸之上，满是往外溢着的肃冷之色，看着对面的颜筱萌毫不客气地就先开了口。
    只能一而再，不能再而三，凭什么以为其他的人就该受着她的脾气？
    颜筱萌脸色一沉，看起来心情也是极差，毫不犹豫地就接过了话来：“谁让你抢了本郡主的言哥哥？！”
    呵－－
    华玲珑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更多的，则是一抹冷凝之意。
    抓着鞭子的手一个用力，带得颜筱萌的身子跟着一个向前踉跄了下，华玲珑眉眼一抬，姣好的面容之上满是淡然又肃冷的神色，紧跟着便沉声开口：“颜小郡主且记着，我对你那什么言哥哥咸哥哥的，统统都不感兴趣，自己没本事得了别人的心，莫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来！”
    自己抓不住的人，还将过错怪与别人身上，当真是好笑得紧。
    极为肃冷的一句话落下，华玲珑这才小手一松，随即便背着手，再懒得去费什么口舌，直直地越过跌坐在地上的颜筱萌，大步上了台阶然后进了华府。
    颜筱萌跌坐在地，手里抓着的长鞭也松了下来，连华玲珑的身影都走进府门不见了，还一直有些怔愣地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那鹅蛋小脸上，竟是缓缓滑下了两行清泪来。
    大概，华玲珑的话，真的让她觉得生出了一抹悲哀来。
    是啊，是她自己没本事，没那个本事得到言哥哥的心，却又固执地将过错推到了那些所有与凰顾言相交过的女子身上。
    现在想想，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幼稚。
    可是，这么多年了，又该让她如何放弃？
    不不，她不会放弃的，只要等到了最后，言哥哥一定会是她颜筱萌的！
    重重地抹了一把眼泪，颜筱萌随即便一撑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是再没有去寻华玲珑，只是捡起了地上的鞭子，随即便离去了。
    后来，没过多久，凰顾言果真大婚了。
    当今太子殿下凰顾言，与颜亲王府的小郡主喜结连理，大婚当日，整个帝都都是吹吹打打极为热闹。
    华玲珑听得这一消息的时候，正缩在屋子里面嗑瓜子儿，一时间，倒是觉得不知是该为颜筱萌欢喜还是该为她悲哀。
    凰顾言想收购香药阁，为的，只是想得到香药阁的财力支撑。
    新晋太子，需要做的，怕是有很多，没有庞大的财力支撑，怕是会举步维艰。
    到底是她小看了凰顾言，但不说其他，娶了颜筱萌这一举，就足够让她觉得有些深沉了。
    颜亲王府的小郡主，可是颜亲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娶了她，相当于得到了整个颜亲王府的稳固势力支持。
    即便是不爱，为了巩固那一个太子之位，竟是也可以娶了对他痴心相付的颜筱萌。
    那一门亲事，若是掺上了算计什么的，那也就失了该有的喜庆。
    罢了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她华玲珑什么事儿。
    咸吃萝卜淡操心，去他三七二十一。
    只要，不来碍着她跟容晔就行。
    －－此处是溜过的分界线－－
    帝都的第一场雪，来得似乎较往日要晚一些。
    华玲珑的生辰，是在冬季，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地，却是赶在了初雪的这一天。
    纷纷扬扬鹅毛般的大雪，从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开始飘舞了起来。
    华玲珑难得地赖了会儿床，一直等到外面的天色大亮起来，这才起身下了床榻。
    只是刚刚趿拉着小白靴，却是见着那窗柩处极快地一开一合，再定睛一看，那屋子里的圆桌前，已经多了一道端坐着的身影。
    妈诶，这大雪天的，容晔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华小姐，早。”－－
    容晔端坐在桌前，却是没有抬眸看向刚从床榻上下来的华玲珑，只是看了一眼那窗柩外面，然后喉间溢出极为淡定的一句话来。
    华玲珑眨巴眨巴眼睛，清醒过来的脑袋，先是抓了抓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鸡窝头，随即才惊叫一声，火急火燎地就去洗漱去了。
    待到洗漱梳妆完毕，华玲珑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走到桌子前，对着端坐着的容晔清咳了一声，随即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还下着雪呢，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容晔跟着站起身来，却是没有回答华玲珑的话，只是抬起步子来缓缓向着门口处走去，不忘淡淡地提醒了一声：“走吧，出府去一趟。”
    华玲珑撇了撇嘴，也没有多问，跟着就一道乖乖地跟在身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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