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清,这次有进步了,继续努力。」
老师按成续优劣一一叫名上前拿英文月考成绩,第叁个就喊到陆剑清了,他瞄了眼分数,的确比上一次提升不少,对老师感谢地点点头,就回到座位上。路过常子悦的时候留意到她没精打采的,托着腮眼神失焦,不知在想什么。
她英文成绩很好,在班里可算名列前矛,但今日她的名字迟迟没有出现,直到大半班都取完试卷,她才连同几个经常垫底的名字一起被点名:「你们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
常子悦晃了晃头,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松杏皱着眉问:「你考得很差吗?」
她转着笔,失手「叭哒」一声跌在桌上,猛地回过神,左右张望显然一直没在留意:「我的卷子呢?怎么不派了?」
「老师叫你下课去他办公室拿。」松杏有些担忧:「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回望同桌,松杏的心情还是很好,显然兔子还未跟她讲那个消息。常子悦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被她关切地看着,更是心虚,手在桌子上抓了抓,找回笔继续转动:「没事。」
兔子要去英国的事,在她的记忆里全然不存在。
事实是她那些重生经历,好像某个晚上作的一场长长的恶梦一样,突然就被吓醒了,留在记忆中的只有那个骇人的怪物,至于是为何被追赶、如何被追赶,全部都不记得。
比起完整地经历过前一生,更像是对某些时间和画面有特别强烈的感应,比如陆剑清和林月明表白的那天,又比如姐夫徐宇立那位客户的模样姓氏,而中间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却完全不知道,按理说,兔子要去英国是大事啊,若是她真的重活一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因为她之前的行为改变,因而引起蝴蝶效应呢?
她理不清头绪,整天上课都没什么心思,直到下课铃响还不为所动,还是松杏再摇醒她:「发什么呆啊?快去办公室啊。」她才回过神来,慢悠悠下了楼,看到办公室门外站着几个同班同学,走过去问:「在这儿等吗?」
「嗯,他说一个个见。是说你怎么也沦落到跟我们一起挨训了?」同学跟她搭话,她没什么心情打趣,整个人趴在作业柜上,盯着墙上的告示板:「这份卷太难了吧。」实际上她连那次考的是什么内容都记不清,却见今次考得不错的陆剑清也从楼梯过来了,手上捧着一迭数学作业,站在数学老师的作业柜前没有放下,不知在磨蹭什么。常子悦侧过脸看他,他虽然低着头,却明显意识到她,故作镇定把作业架在矮柜顶上数,她觉得没意思,把头换了个边枕。
「咳。小悦你数学作业交了吗?」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常子悦皱皱眉重新站直:「交了啊,我亲手放你桌面的。」
「是吗?」于是他就站在那里,逐本逐本数过去,动作慢得像被人调了慢放模式,常子悦知他心思,只自顾自看告示版上的海报。
「常子悦,到你了。」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她和陆剑清之间扫了两眼,问他:「你有事找我?」
他足足沉默了叁秒,像当机一样,重启后点头:「有道题想问。」
「那你等等吧。常子悦进来。」
办公室里有一间会谈室,特意装修得很温馨,摆了两个摊在地上的大型豆沙袋当椅子,坐下去绝对没可能端正姿势,而且一动作就会发出噪音。
老师在外面课室搬了两张正常的椅子进来。这会谈室设计对穿着裙子的女学生尤其不友善,但是面子工程之一,每每有嘉宾来参观都要作特别介绍,作为学校前卫不僵化的代表作,所以师生真的要用时,只能自行改装。
英语老师刚毕业没几年,比她姐还要年轻些,弯腰在矮枱上翻找她的试卷,边招呼她坐下。
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角落中每个写着的分数。他们班是精英班,就算是垫底的,成绩也不算太差,顶多是比较偏科,相对班里平均而言低分。
他把卷子交给她,那分数比起刚才霎眼望到的其他同学要好得多,但老师还是一副忧心忡忡:「这不是你的水平,上两次小测你已经很明显退步了,这次更甚,有些靠复习就行的送分题都答错。」
不用他说,她自己稍稍瞄过试卷第一页的几个错题,已经知道都是不应犯的错误。
老师让她自己检查,间话家常似地问:「你是不是被甩了啊?」
她正翻往后页,闻言皱了皱鼻:「什么啊?」
「没事,老师很开明的。谈恋爱的事,只要不影响学习,我一点都没所谓,有时候互相帮助共同成长,反而可能更好。」他语重深长,她愈听愈不对劲,连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还用听来?看不出来就是瞎了眼。他成绩好了,你不进反退,难道还能是你甩得他?」原来是激将法,常子悦悄悄反了个白眼,边老师用红笔写下的评语边应话:「我没有谈恋爱,最近只是睡不好,老师别冤枉我。」
老师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望到那个正在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男学生,摇了摇头,应和道:「也是,怎么样都是你甩他啊,你怎么可能被甩?」
常子悦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指着一道划了大交叉的题问,总算转移了他那颗八卦的心。
她之前问过老师翻译和英语专业哪个比较好,他找了些资料来,两人在会谈室讲到小休时间结束,出来了陆剑清还在门外。
常子悦向老师道过谢,越过陆剑清往楼梯方向离开,他想跟上去却被老师叫住:「你不是有问题?」
「呃,没有了,我想明白了。」他几乎是拋下这句回答,急急追着常子悦的背影去了。
老师挑挑眉,转身回办公室。
还是未分手嘛,他得跟数学老师说去。
常子悦开始习惯他做跟屁虫了,习惯到她有时可以怀疑,他和林月明到底是什么时候相处的,热恋情侣不是应该像兔子和松杏那样,整天恨不得黏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的吗?
陆剑清两个跨级就来到她身边,她想躲开却甩不掉,本来就已经一箩烦心事了,他还老在她面前晃,干脆栓下脚步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他似是委屈地低了低头,却没有如她想像一样继续沉默,声线比平日更哑涩:「兔子让我放学替他值日。」
她意识到是什么回事,虽是后悔刚才语气太重,还是嘴硬地骂:「重要的事不早说,刚刚在那边问我什么交没交作业?」
不留着他就没有借口留在那里等她了。他抿抿唇不跳入她挖的坑,当作没听见:「你说松杏会哭吗?」
松杏会怎么样,她又如何知道?偏偏因着本应理所当然的不知道,她对自己过去几个月的所作所为变得愈加不肯定。
上课铃响了有一会了,小休时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安静下来,从楼梯口到班房短短的十多米地面,突然转变成无底深渊,只有几块大石头悬在中间,一不小心错步就会堕入深谷。堕入深谷的不是她,可能是常念、可能是陆剑清,是她亲手把她们推下去,这样的想法叫她动弹不得,陆剑清却不察觉,先踏步向前,脚印所落之处都结成冰霜,造出一条新路,走了几步,狐疑地看她:「小悦?上课了。」
什么是对的?她是对的吗?
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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