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音尖刺耳,琴弦应声而断。
云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整张脸都煞白了起来,她微微张口,只是想要轻轻咳嗽一下,却是喷了一腔黑色的血液出来。
“咳咳……”云诗依然是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手绢擦拭掉了嘴边的黑血,而她那露出袖口的手腕处,隐隐地现出了鳞甲的纹路。
这里,是在一艘有着三层高楼的船上。她就在这最顶端的屋子里,只和桅杆上的瞭望台间隔一米多的距离。这里四面的窗户大开着,能够看见周围的北海海面。但是有着一组挂了帷幔的木架隔离出了一间单独的琴房,让她又隔离于这片世界之外。
“笃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是云文若从楼下走了上来,她并不是因为听见了刚才急刹般的琴音,而是来汇报情况的,隔着帷幔她也看不见云诗现在的样子,只是恭敬地说:“启禀主人,军队已经开始攻击‘天之涯’了。”
帷幕后的云诗没有说话,只是用手绢继续捂着嘴,有血从手绢的边缘浸了出来,而她现在眼神里的情绪没有任何人能够看透。
云文若在帷幕后静静地站立,但是心中却泛起了疑惑,因为云诗隔了半分钟了都还没有给她指示。可是去天之涯追击墨之妄是云诗亲自下的命令,她原本以为,墨之妄在云诗的心里已经不再特殊了。
但是现在云诗没有回答,云文若又有些担心云诗会反悔了。
云文若心中惴惴不安,但是她依然只能静静地站立,不敢贸然开口。大概又过了一分钟的样子,帷幕后终于响起了云诗的声音:“知道了。”
这句话是云诗惯有的回答,表示她心中有数,旁人不必再操心什么了。
但是云文若这次并没有领了这三个字就这样离开,而是继续恭敬地说:“前线统帅在来信中还请求主人许可一道特令。”
“说。”帷幕里传来云诗淡淡的声音。
云文若便说:“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统帅希望主人能够许可她击杀墨之妄。”她说这话时,头微微抬起了一些,似乎是想透过帷幕上的影子看出云诗的反应。
这次,没有半分犹豫,帷幕后只淡淡地传出了一个字:“准。”
云文若得到了这个命令后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她的内心已是狂喜,因为那个杀伐果断的主人又回来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挡在主人的面前!
云文若非常迅速地便领了命令:“是,奴婢着就下去命人颁布谕令。”然后她又说,“还有一事,需要向主人禀报。”
“说。”帷幕里再一次传来了云诗淡淡的声音。
“程长老的船追上来了,已然安排了他们上船。”云文若恭敬地说,“程长老希望能够见主人一面,她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好像是关于‘苍穹天碎片’的。”
听到“苍穹天的碎片”几个字时,云诗的眼色变得锐利了一些,然后她说:“知道了,带她去偏厅。”
“是。”云文若恭敬地领命,从楼梯口返回了下层。
帷幕中,云诗,看着手上已经沾满了黑血的手绢,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她有些喃喃地开口,这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只会消散在风中:
“最后的叛逆人格都已经消失了,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神啊,不用再在我的脑子里念叨了,如你所愿,我会带着所有‘苍穹天的碎片’去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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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二楼的偏厅,程七雪被云文若领到了这里,但这里空无一人。
“尊上什么时候来?”程七雪问向云文若,现在她也只能跟着其他人一样称呼云诗的新尊号了,因为她和她已经无法像过去一样相处了。
“请程长老稍等片刻,天尊很快就来。”云文若的脸上带着的是一丝没有情感的微笑,只是很官方的敷衍了一下程七雪,然后就不准备再说什么了,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偏厅。
于是这间偌大的房子便只剩下了程七雪一个人。
程七雪动了动肩膀,让自己脖子以下的身躯都拢在了身上这间白色的貂皮披风里,似乎这样就能够抵挡住北方的严寒。
在东陆的北海岸之外便是北海,是东陆和北陆相隔的地界限。这里的大海虽然不会结冰,但是已经不会再有温度了。
程七雪没有去过北陆,但是看过北陆商铺送来的月度报告。她知道那个地方终年积雪,到处都是如西陆北境一样的荒原,只有最耐寒的植物才能在大山里存活。
当然她也知道,一切的传说起源,都是来自于北陆那充满神秘气息的大山深处。
她在窗户边站了良久,几乎就要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她终于感觉到了有人来了,这个人并没有从大门那边走来,而是从通往楼顶的扶梯缓缓地走下来的。
程七雪侧过身子看过去,便看见一位肤白胜雪的女子正顺着扶梯缓缓而下,她有着出尘般的气质,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程七雪没有向前走去,依然是静静地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云诗走完了扶梯。
云诗的脸上虽然施了粉黛,却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的疲惫,让程七雪不由地开口,算是一种寒暄:
“你看上去似乎很累。我以为,现在已经算是拥有了四陆四海的你,应该过得比以前更轻松才是。”
“这算是嘲讽吗?”云诗扶着楼梯口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向程七雪。
“随便吧,”程七雪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整个程家都会不存在的,我说什么并不重要。”
“你知道我不会的。”云诗松开了扶手,又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转而向着大厅正中走去。同时,程七雪身边的窗户就自动关上了,其他窗户也在同一时间被关上了。
这里现在成为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了海风的吹入,气温正在快速地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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